“南宮在嗎,我是笑笑,晚上九點公園集合,不要問我哪個公園,就只有那一個,明白嗎,出來沒什麼事,今天星空也許不錯,想邀請你過來。”
“這麼着急啊”。
“別告訴我你有事,我知道你跟美玲也許想過兩人世界,但晚上你必須過來,有比兩人世界更能讓你快樂的事情,你相信我嗎,雖然只是看看星空而已,但宇宙的魅力大於戀愛,如果你的電話有錄音功能那就更好,我也就不用多費脣舌了”。
“哦……哦,好的,沒問題”。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堅定,說是準時赴約。
我又打電話給花蕾。
“救救我”。
然後匆匆掛掉電話,不出所料,她又打了過來,問我是怎麼了,我重複了一遍對南宮說過的話,說是邀請他出來看星空,就在公園裡,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心裡有了一絲安慰,原來我是如此急切地追尋着與人的聯繫,孤獨此刻將我拋棄,我要投入人的懷抱中了。
“好你個笑笑,今天如果讓我覺得無聊,這事可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
“你現在已經不無聊了”。
“這麼肯定嗎”。他笑着說。
“還有比星星和月亮更美的事物嗎”。我指着天上的月亮給他看,指給他看夏季大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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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現在看不到銀河,不知道爲什麼”。
“也許是天空不夠純淨了吧”,花蕾走過來說。
“他讓我過來救他,我剛纔還不知所措呢,莫非是想找我們來陪你數星星?”
“這樣也可以很有意思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敗給你了”,南宮無奈地說。
“反正放假也挺無聊的,偶爾看看星空也不錯的啊”。
我端詳着花蕾,她穿着短褲,運動體恤衫,腳上一雙白球鞋顯得很清涼,這樣的裝扮讓她的身材凸顯無疑,雖然並沒有想象中的曲線之類的,只不過看起來很有女人的味道。
“有沒有人帶席子,可以躺着的”。我半開玩笑地問。
“這東西會有人帶嗎”。
“我這裡有露營用的餐布,這行嗎”。
“還真帶了啊”。南宮驚訝道。
我們三人躺在上面,公園裡很多人都自帶了席子躺在平坦的空地上。
並非有什麼秘密會議,無聊而已,我們三人不分你我,沒有先後,隨便交談着,我開口問南宮:
“你們是怎麼開始交往的”
”嗯,在一個同學的同學的聚會上,我們倆人私奔了”
”這麼浪漫,私奔到了哪裡”
”馬路上”
”然後發生了什麼嗎,讓我想想馬路能引發什麼情節”
”沒有引發情節,只是單純地出去欣賞雪景罷了”
”冬天是個適合散步的季節”
”據我所知一般情況下男女之間通常只會走向不歸路”
”我們並不認可這一點,要的是村上春樹式的隨性”
”就像春天的浣熊爬上冬天的樹?”
”怎麼還穿越了”
”不是說形而上學式的浪漫嗎”
”哦,遠遠還沒有到達這個地步,你想得太多了。”
”你們兩個倒是不認生”
”有這個必要嗎”
”是的,沒有這個必要”
”別介意,這倒是一個人類之間互相信任的良好例子”
”人類就是需要這種信任”
”我不討厭這個人就是了”
”要討厭也輪不上他”
”她在我討厭的女生之外,而且沒有能引起我反感的地方”
”這個傢伙算是有點幽默本領,跟你是一個類型的”
”誰更加憂鬱,我在乎的是這個”
”不分高低”
”我們就在這裡坐着嗎,到幾點”
”不要在乎這些重點”
”你是不是想說這些細節”
”不,不要在乎這些重點”
”對,別在乎這些重點”
”我們只需要聊天就可以了”
”不管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
”克爾凱郭爾也好,尼采也好,加繆也好”
”自殺也好”,我說。
”自殺?”,花蕾轉過臉來,問我。
”這個話題太尖銳,雖然我有興趣”
”只要是別人沒有興趣的或者望塵莫及的這些問題我都有興趣”
”你們真是喜歡研究人性啊”
”最好是人類的精神產物。這個是關鍵”
”別像那些菜市場大媽一樣,只管說些白菜黃瓜幾分幾毛錢”
”眼光要放長遠”
”對,更要深刻”
”不要管那些白菜黃瓜便宜了多少錢。”
”是的,也不要爲了那些排隊買雞蛋的人羣而感到憔悴”
”我們誰會在乎這些事呢,你會嗎,你會嗎”
”我只是想到要去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就覺得是世界末日到了”
”只有感情是最珍貴的”
”不,只有單純的感情最珍貴”
”正如同一個純潔的女人那樣”
”一個女人的純潔?難道她的美就在於純潔嗎”
”這是一部分,我不否認”
”是的,不全在於”
”我告訴你們,一個女人的美就在於沉靜”
”還有呢,應該還有被動吧”
”主動出擊也是個好的品格”
”那是太男性化的,如果你對女人有這種期望……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總之追求一個女人方式就是主動出擊,沒有哪個女人喜歡比她還要慢性子的,還被動的男人”
”我們可以談論其他的,生命”
”生命是美好”
”生命是偉大的”
”青春呢”
”青春是美好”
”青春是偉大的”
”有人說青春的美好的,有人讚揚青春的純潔的,我說青春是黑暗的”
”爲什麼這麼說,不過聽起來很有詩意”
”這是出自我一個朋友之口”
”你也有朋友?”
”怎麼不能有,只要同我站在一個立場的,我是說在什麼狗屁青春上持相同態度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耶穌說,誰是我的兄弟,誰是我的母親”
”那遵守主之道的人,就是我的兄弟,我的母親”
”這段話太偉大了,只有也耶穌能說得出口”
”那現在我也說出來了”
”你信耶穌?”
”是的,我更信我已夠充分接近他”
”你要成神嘛”
”做人就夠了,像他一樣偉大”
”你們這羣小信的人哪……”
”這句好”
”不要每天爲吃什麼喝什麼而憂愁,你們誰又能用思慮使壽命多增加一刻呢,這句如何”
”這句更好”
”美麗而無德行的婦人,如同金環戴在豬鼻上。”
”是的,金環”
”而且戴在了豬鼻子上”
”那不是很可笑嗎”
”確實很可笑,我可以笑一笑嗎”
”笑笑,請笑笑”
”你真是個語言天才,這麼個有趣的雙關都讓你給發現了”
”有什麼辦法,我感到了一點點的快樂”
”那不妨更快樂一點如何?”
”還不是時候”
”是啊,不是時候”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是我真正快樂的那一天,毫無憂慮地”
”無拘無束的”
”什麼事都不考慮,像五歲的小孩”
”可是如果你有了兄弟姐妹,你將會捲入到被稱爲俄狄浦斯情節的奇怪漩渦中去”
”那也只不過是弗洛伊德的一家之言罷了”
”一家獨大”
”我覺得很有詩意,這是個悲劇的漩渦”
”多麼美的名字,俄狄浦斯情節,每個人都要經歷這麼個情節嗎”
”在理論上說是的,我們都經歷過”
”爲什麼我不覺得美好呢”
”我說了,這是個悲劇”
”是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
”從我們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
“今晚的星星很不錯吧”。
“是啊,很不錯,對話也很不錯,總之出來很不錯。”
他揮手向我們道別。
只剩下我們兩人,我說:“今晚去你家好了,有人在嗎”。
“剛好,他們出去旅遊了”。
“我陪你”。
“嗯”。
我們順理成章地牽着手,踏着月光緩緩前行。
(孤獨毀滅凡人,卻早就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