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從來沒人敢打過她,所以囂張跋扈是她的專長。
如今,卻要讓乖乖受着,宋佳雯豈可甘心。竄起來又要反抗,卻不知被誰一腳踢在肚子上,疼的她直不起腰。
身穿金絲錦衣華服的九歲男孩,刀削般的精緻五官冷若冰霜,此時目光幽冷的盯着宋佳雯。
“小畜生,你竟敢踢我!”宋佳雯疼的整張臉皺在一起,性子倔強的她,死咬着牙不肯哭出來。
宋毓秀擺出長姐的身份教訓她,尚情有可原!但小她兩歲的宋瑜,竟也膽敢來訓斥她,到底是有多欺負她!
宋瑜眯縫着雙眸,撇了撇嘴,道:“踢你怎麼了,你這種辱罵嫡母不敬長姐的東西,今日就是踢死了你也是活該!”
辱罵母親不敬長姐這種事,放在外面普通的世家裡頭已是大逆不道的大罪。
自古尊卑很分明,男人尚有三妻四妾兒女成羣,往往死一兩個孩子不算什麼。
何況還是這種不得寵勢的孩子總在以下犯上,屢屢挑釁父母逆鱗,那打死了也不爲過。
而按照宋佳雯這種罪行,若不是看在她是公主出身,將來皇室還得利用她婚事穩固社稷,不然她不脫一層皮肉,也難以讓她長記性。
歷朝各代被賜死的公主與皇子可不在少數,但賜死的公主當中,往往都是公主已出嫁以後。
若宋佳雯嫁人後還在犯這種錯,那麼就不僅只是革除宗籍族譜,而是一杯毒酒直接賜下。
“宋佳雯,你胸無點墨可以。但最起碼要懂得分尊卑與禮儀!本王爺今日這一腳,算是給你漲漲記性,免得你日後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再犯!”宋瑜一點也不怕自己剛纔那一腳,會不會有人去父皇那邊告狀。
女子的地位本來就低,家中女子有犯錯的,兄弟皆有權力管教,不單只是長姐有這個職權。
今日宋毓秀與宋瑜二人,擺明就是要來打一頓宋佳雯,誰讓她太過無法無天,居然膽敢辱罵二人的母親。
往日裡,宋佳雯四兄妹欺負一下他們也就罷了,他們可以不與計較。但是,往往侵犯到鳳未央的事,他們就絕對不會有半分容忍!
母親已貴爲皇后,不再是當初隱忍不發的鳳昭儀,所以宋毓秀姐弟二人犯不着對宋佳雯客客氣氣!
此刻,三個耳光和這麼一腳,霎時令無法無天的宋佳雯變得安靜起來。
宋佳雯目光畏懼地望着自己的皇長姐,以及面容森冷的宋瑜,抽噎着半天居然不敢再說話。
往日強勢的防線已被人攻破,女子本該有的脆弱一下子暴露無遺。宋佳雯此刻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肅容怒目的宋毓秀,此刻見對方只一個勁的抽噎,論血緣關係她好歹是自己的幺妹,便緩下臉上的精銳,道:“趕緊收拾完你的東西,好好跟着護送你的侍衛們上清涼寺去。接下來的日子若真心知悔改,父皇與母后定然是上山接你回宮。”
宋佳雯弱弱地應了一聲“是”,便任由嬤嬤牽着去收拾東西,然後準備離宮。
萬般沒想到,三公主這養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無法無天的性子,最後是被大公主的給懾住了!
所以,衆人紛紛從心底欽佩着宋毓秀,不僅人好心地善良,還一向以德服人令人尊敬,頗有皇家傲骨與氣節,乃是其他兩位公主無法比擬的一位公主。
宋嘉敏聽聞皇長姐到幼妹那邊去了,向來清楚與人爲善的長姐其實並不好惹,此刻免不得顧不上尚在禁足,便急衝衝趕過去。
宋毓秀與宋瑜已離去,返回長樂宮陪着鳳未央。所以,宋毓秀沒能遇上宋嘉敏,否則她也會給這個妹妹幾個耳光,好讓她醒醒腦子。
“雯兒。”宋嘉敏見着自己的妹妹,兩邊的臉頰紅腫起來,免不住啜泣,“都怪姐姐不好,是姐姐沒能護住你!”
自打親生母親顧氏被貶冷宮後,四兄妹便過着無人疼愛的日子,父皇心中除了國事,便只有鳳氏和鳳氏所出的孩子。
顧來儀這麼痛恨鳳未央,多少會影響着下一代,所以追根尋底都是因爲鳳未央的關係,母親纔會被廢並且幽禁冷宮,兄妹四人又接着一個個沒得好下場。
宋佳雯已冷靜許多,此刻胸腔溢滿深深的恨意,雙目漆黑如毒液。
宋嘉敏有點被嚇到了,搖着妹妹的肩膀:“佳雯你的怎麼了,你不要嚇姐姐。佳雯放心,我一會兒就去求見父皇,父皇一定會把你從清涼寺中接回宮!”
說着,轉身就要走,卻被妹妹一把攥住,“二姐此刻在禁足,跑到父皇那邊替妹妹求情,豈不是又藐視了皇后的威嚴?”
宋嘉敏感覺手中被塞來一物,低頭怔怔望着掌心裡的一包粉末,“佳雯這是……”
可對視上妹妹冰冷的目光,霎時打了一個哆嗦,仿似已明白這包粉末的用途,嚇得趕緊要扔到,卻被宋佳雯死死握住她的手。
宋佳雯搖了搖頭,粗啞着聲線:“二姐,宮內唯有你一人了,大哥二哥與咱們的母后,他們還能不能夠繼續平安活着,就全靠你——我的好姐姐。”
宋嘉敏望着眼前極爲陌生的妹妹,不住搖着頭,“佳雯,你這是要我去毒害——唔……”
卻被宋佳雯一把捂住嘴,並赤紅着一雙眸子道:“噓——”
宋佳雯環顧四周,並沒有人注意這裡,才抵住姐姐的額頭,纔不斷流淚道:“二姐,這是沒有辦法的最後辦法。只要你殺了皇后與三哥,大哥就可以被放出來,依舊是大魏王朝的太子,這樣咱們的母后也將會被放出冷宮,二哥也才能夠從邊遠的地方調回盛京,紀母妃也不會再受皇后的欺壓……”
此刻,已有侍衛進來,讓裡頭的嬤嬤趕緊把三公主帶出來。
宋佳雯緊抱着自己的姐姐,嚶嚶哭泣:“二姐好好照顧自己,妹妹要離宮了,凡事多與外祖父和紀母妃商量。”
“佳雯……”宋嘉敏緊緊握住手中那包粉末,望着妹妹被一點點的被離開自己的懷中,至極被塞入馬車中帶走。、
送走了宋佳雯,宋嘉敏身子顫抖的望着拳頭裡的東西,沒來得及問妹妹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包毒藥。
她本來的性子就軟弱,如此交給她一個艱鉅的任務,宋嘉敏怎能夠不害怕的發抖?
可是想起妹妹那一番話,字字珠璣的迴盪於耳畔。
可她若狠不下心的話,那麼安康宮的大哥,鹹福宮的生母,遠在封地的二哥,以及尚在長樂宮罰跪的紀淑儀,他們往後的命運會怎麼樣。
依照如今的形勢看,有這麼優秀的三哥在,大哥或多或少會被廢;只要大哥一被廢,替東宮嘔心瀝血的顧家便跟着一蹶不振,那麼遠在封地的二哥,註定永難回宮,冷宮中的生母用難重見光明,紀母妃有朝一日同樣會被貶謫或廢黜。
所以,妹妹說的對,只要皇后與三哥都沒了,那麼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宋嘉敏緊了緊手中的東西,指甲已死死陷入肉裡。如若她成功,能夠換來親人的太平,她願意放手一搏。
沒人知曉宋嘉敏此刻的心思變化,以前帶着絲柔弱的面容以及雙眸,此刻變得異常堅定,雙眸更是透出一絲狠戾。
顧國公用盡一切辦法,終於得以單獨與太子相見。
宋濂一見自己的外公,當即雙眼通紅,吸着鼻子道:“外祖父……”
顧國公卻一臉肅容,“男兒有淚不輕彈,太子豈可在老臣面前哭哭啼啼。”
“是,外孫知道錯了。”宋濂趕緊收回眼淚,繼而道,“外祖父趕緊讓帶我離開這裡吧,求一求父皇,太子妃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當時我只是喝多了,纔會誤以爲是侍女……”
顧國公此際不想太子的辯解,不耐煩打斷:“好了太子,不管你當時是喝多了,還是沒喝多,你毆打太妃一事都已是事實。何況,皇上最容忍不過的則是你不敬鳳皇后,如今你妹妹們也是因不敬皇后一罪,一個被扭送上了尼姑庵子,一個則被禁足罰抄經文。所以,老臣自是知道太子在此是受委屈了,但是眼下形勢十分嚴峻的很啊!”
宋濂不住後退一步,面容頗有一絲絕望,“什麼,妹妹被皇后扭送尼姑庵!”
顧國公可不希望他有懈怠之氣,復又言道:“不過,太子也勿要氣餒。外祖父就算是拼盡一身剮,也要保你不被廢!”
宋濂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冰冷刺痛着肺腑,掩不住語氣中的悲愴:“父皇真打算要廢我?”
“太子,你可不要言敗啊!”顧國公一把握住外孫的肩膀,“外祖父已安排一切,孩子你只需等着登基爲皇吧!”
登基爲皇?呵呵……他如今在安康宮已形如軟禁,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插翅也飛不出這個安康宮。
如今,只要父親一道廢詔下來,那他妥妥只能接受被廢的命運,然後被貶去一個小地方爲閒散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