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在前方等着顧盈盈,見她走出御書房,連忙迎了上去:“唐大人,這是您的官服。”
顧盈盈詫異地一挑眉:連官服都有了?
細細一看,這官服不同於男子,卻又非宮裝,很有一種兩者相結合的美。話說她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爲官的女子。之前的御前行走,充其量算是一個內宮女官,可是光祿大夫顯然不同。那這官服,是怎麼做出來的?還是說,皇上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給自己一個奇怪的官職,於是提前叫人去設計了這樣一套衣服?
還沒思考完,徐公公又開口:“皇上還賜了唐大人府邸,就在城西。其餘一應賞賜都已經送到那裡去了。”
賜府邸?這……
顧盈盈褪下手上一個冰種翡翠玉鐲:“多謝徐公公,這鐲子就當我的升官酒,您賞臉收了吧!”
“哎呦!唐大人折殺奴才了!”徐公公顯然見慣了好東西,也有幾分定力,客套地推辭了一番,還是微笑地收了鐲子。
顧盈盈出了宮,就去看了光祿大夫唐府。離自己的茗園不太遠,西鄰禮部尚書傅玄英的府邸,東鄰永安大街,永安大街再往東是太傅雲府,再往東是吏部侍郎溫璉君的府邸,再往東是安化大街,安化大街東邊就是楊毅涵的輔國大將軍府。
嗯,隔了兩條大街兩個府邸……天啊,自己在想些什麼?還是先看看皇上留了什麼“好東西”給自己吧!
走進大門,就是一堆丫鬟小廝,捧着皇上賞賜的各種東西,從首飾頭面到文房四寶。顧盈盈看得心煩意亂,揮手叫他們登記在冊入庫了事。接着又逛了一便唐府,纔回到茗園。
走進解意居,叫了隨風和隨心下來:“那些人。不乏皇上的眼線,不急,慢慢清理。我還是先住在茗園。至於唐府,既然有了正經的唐府。那麼玉姐姐出嫁就從那裡走。所以,務必保證玉姐姐出嫁不會被皇上控制。”
“是。”
“另外,你們暗地裡先帶人查看一下唐府有沒有機關暗道,查看就好,不要打草驚蛇。”顧盈盈思索着。
“屬下聽令!”
“其餘的,暫時這樣吧,晚上宮宴。小心佈置。”
“是!”隨風隨心離去。
不過,皇上賜她府邸這件事,委實匪夷所思。按道理,她一個顧家未嫁女。應該常住顧府纔是,何必這樣呢?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爲了監視她!茗園的金衣衛向來在她的嚴密監控之下,只要是她不想讓他知道的,什麼也查不到。如今換個地方,她也有法子讓他們什麼也查不到!
至於這件官服。顧盈盈盯着桌子上白色的官服,端詳了許久:有些類似於郡主朝服,但是刺繡是官位刺繡貔貅
。頭飾非釵非冠,而是釵冠結合,冠上赤金步搖流蘇垂下。冠頂是珊瑚裝飾。
整個大梁,這樣的官服,她是第一人吧?
真不知皇上打了什麼主意!
晚間宮宴,顧盈盈這次光明正大地坐到正二品官席上。朝見鄰國使臣,自然大家都要穿着朝服。
楊毅涵一身黑色朝服在顧盈盈身側坐下,脣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絲弧度,然後用傳音入密對顧盈盈說:“盈盈,終於能坐到你身邊了!”
每每宮宴,要不就是她隨侍太后身側,遠遠在上,要不就是到對面王妃席陪着秦王妃。如今他們總算官位比肩,可以坐在一起了。
顧盈盈端起酒杯掩飾脣邊的笑容,用傳音入密說:“曜,你似乎對皇上的升官很滿意?”
“自然滿意,只要與你同階。”楊毅涵用餘光打量着身側女子:雪白的錦緞上一隻金絲繡貔貅,六幅白色雲紋長裙逶迤至地面,腰帶上繡着朱雀紋,垂着宮絛。白色堆紗披帛飄逸纏繞,一身合體裝扮襯出她從前不曾示人的姣好的身姿。平日裡多披散的青絲此時梳成望仙髻,戴着特製的珊瑚雙朱雀赤金步搖冠,柔美的華麗中帶着端莊的威儀。墜至眉心的白銀額鏈閃着點點光芒,襯得一雙深邃的雙眼更加引人注目。
“盈盈,你好美!”楊毅涵微微閉上眼,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不穩了。她此刻前所未有的隆裝,有一種讓人窒息的美。如果再把那張人皮面具拿下來……
天女下凡亦不過如此了!
只是,美女似乎不領情:“人靠衣裝馬靠鞍,男人是視覺動物,今人誠不欺我也!”語調雲淡風輕,與此時風中凌亂的楊毅涵截然不同。
接着就有秦王黨的人過來寒暄,敬酒祝賀高升。顧盈盈含笑一一回敬。反正她現在喝不醉,那就慢慢喝咯!
楊毅涵則是靠着顧盈盈的解酒藥保持清醒。
不一會兒,皇上到了,百官行禮落座,這才宣渤海太子、紫微公主和各使臣覲見。
行禮寒暄完畢,蔚丹桐和蔚紫薇落座。顧盈盈饒有興致地看着上方他們的席位,用傳音入密對楊毅涵說:“那三個傢伙提前幾日來長安,一開始吃喝玩樂,我還以爲是蔚紫薇貪玩的緣故,沒想到後面就開始打聽京畿局勢,看來是要好好挑一位駙馬了。”
“我的人還查到他們好似收了幾個人,看來蔚紫薇是要做長遠打算了。”楊毅涵迴應。
“怎麼可能不長遠?嫁過來就是一輩子。聽說蔚紫薇對秦王,似乎有意?”這是她拿到的情報。
“一路上,十分明顯。”
“且看等下會發生什麼變數吧
!我今日,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呢!”顧盈盈嘆息着。今日出御書房之前,皇上和她說:宮宴上,別讓大梁丟臉。
她走出門,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看來皇上是要先給他們渤海國一個下馬威了。
於是乎,她十分鬱悶地又要去給別人當槍使,進宮前準備了舞衣六套、冰弦流玉箏,以及永遠別在腰後的紫玉笛。
楊毅涵聽她如此說,若有所思了一番,又看了看最高處那明黃色的身影,似乎瞭然:“盈盈,你小心就是。”
歌舞開始,上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閒話。酒過三巡,蔚紫薇發話:“皇上,紫薇不才,願意一舞助興!”
“紫薇公主盛情,朕豈可推卻?準!”皇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
蔚紫薇也沒有換衣裳,依舊是原來的一身玫紅色渤海國裝扮,走到舞臺中央,接着是她渤海帶來的樂師走上前來。
蔚紫薇朝着秦王方向看了幾眼,見他依舊淡淡地看着舞臺,不由得有些不滿,但隨即很快掩飾了去,準備起舞。
悠揚豪邁的絃樂響起,蔚紫薇跳起渤海舞蹈。
顧盈盈只是淺笑地看着那舞蹈:這舞,的確不錯,不過也難不倒她。且不說她在現代學過各種民族舞,就算是現學現賣,這身體也不會讓她失望。
樂聲一轉,變得輕快奔放,蔚紫薇的舞蹈也變了風格。那飛揚的節奏敲打着人心,明媚的笑容感染出喜悅的氣氛。
最後一個飛鷹的姿勢,蔚紫薇結束了舞蹈。
“早聞大梁女子善舞,不知紫薇今日可否一見?”蔚紫薇順了順氣息纔開口。
皇上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句:“同樂自然更好,只是大梁舞蹈風格衆多,不知,紫薇公主想要看哪一種?”
這一句明顯炫耀多於詢問。
蔚紫薇不改笑容,掩飾不住語調中的得意:“既然皇上說大梁舞蹈風格衆多,隨紫薇看的話,紫薇就想看方纔紫薇跳的舞蹈。”
此語一出,衆人皆是一驚:要大梁人跳第一次見的渤海舞蹈,豈非強人所難?
蔚丹桐氣定神閒。他這幾天在長安可不是白混的,自是打聽到素戰神唐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音律歌舞樣樣俱佳。雖然覺得這對一個十八歲的女子不大可能,有一多半是虛名而已,但還是做了幾手準備,纔有了蔚紫薇這一段。
諒你如何舞跳得好,也不可能會跳我渤海國的舞蹈!
秦王黨的人都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顧盈盈,他們知道,若論歌舞造詣,非光祿大夫唐晚莫屬。
顧盈盈看了幾眼蔚紫薇,又看了幾眼蔚丹桐,款款起身,蓮步搖曳生姿地走到前方
。
海德威在蔚丹桐身後冷眼看着,卻被那搖曳生姿的身影險些晃花了眼,仔細看了半晌才確定那的確是素戰神唐晚。
顧盈盈從容地行禮:“皇上,紫薇公主,既然紫薇公主想看,唐晚這就獻醜了。不過,可否容皇上讓臣先去更衣?”
皇上微笑點頭:“好!”
顧盈盈邁着優雅的蓮步,退了下去。
蔚紫薇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聽哥哥蔚丹桐一直望着那遠去的蓮步:“古人有邯鄲學步,本王不信,如今方纔信了!”
那蓮步實在是走得……讓人挪不開眼的美。他從前也沒有想過,光是看女人走路,都是那樣賞心悅目的事情。
蔚紫薇氣惱地撇撇嘴——怎麼什麼事情都讓唐晚佔了先機!
海德威此時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唐晚那樣從容地下去了,莫非真的有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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