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條密道,我從南疆回來,就派了人保護你,你風頭太盛,我擔心有人對你不利。”楊毅涵說着半真半假的話,面具下的神色看不清楚。
顧盈盈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說實話,暗中保護你也是不容易的活兒,我把我手下最好的兩個暗衛都調到你這裡來了,你武功很好,避開你的耳目着實不易。”楊毅涵語含無奈。
“如今我知道了,那就調走吧!我手下不是沒有人,不需要你支援!”顧盈盈神色一片清冷。
楊毅涵俯身坐在牀邊,伸出手覆上顧盈盈手腕,把純陽內力傳送給她:“你……我也是一片好心,沒有別的意思。”
顧盈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內力,無奈一笑:“罷了,就如同我打不過你,你不撤走他們,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你身體很好,又有法清心經護體,怎麼這次到湖裡走一遭就病得這麼重?”楊毅涵語氣裡是擔心。
顧盈盈嘆口氣:“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男兒身。女子一個月總有些時候是不能受寒的。”
楊毅涵雖然沒有任何經驗,可是長這麼大還是懂一些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楚王殿下,實在過分了。”
顧盈盈突然一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們男人,明明朝堂上、戰場上叱吒風雲,心思詭計一套一套,怎麼到了內宅就看不明白那些心思狡猾的女人呢?”
“大約是,關心則亂吧。”
“是呀,關心則亂。誰受寵,誰就是對的,自古便是這樣,楚王現在亦不過如是!”顧盈盈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楊毅涵安慰着。
顧盈盈似想起什麼:“你的箭傷如何了?”
“大體上無礙了!你的醫術那麼好,自然好得快。”心儀的女子關心自己,他心中還是竊喜了一番的。
“你早點回去吧。我也休息了。”顧盈盈下着逐客令。
“今夜我在這裡陪你,你放心,你是知道我不會把你如何的。”楊毅涵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輸一夜的內力。
顧盈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徑直躺下睡去。
楊毅涵坐在牀邊,靠着牀柱,看着她沉沉睡去,才伸手摸了摸她如緞的青絲。如今她身子不好。又剛剛受了打擊,他自是不好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他打算等她好得差不多了,再對她說明一切。
顧盈盈在牀上躺了兩日,才下地行走,而她聽到消息說徐可凝在楚王府養病,一直高燒不止。迷迷糊糊,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顧盈盈聽到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五天了,她不禁輕笑。這個徐可凝,病成這個樣子,一半是裝的吧?
楊毅涵還是每天晚上都來,就這樣給她輸送內力。今夜,楊毅涵進來後,顧盈盈終於開口拒絕了他。
“我已經沒事了,不用這麼麻煩!”顧盈盈發覺自己看不懂這個男人了,他不是一向冷漠如冰,對人愛理不理,還脾氣火爆的嗎?怎麼最近變成這副關心人照顧人的光輝形象了?還派人保護自己?
顧盈盈的腦海裡突然蹦出葉明宇的桃花眼。前段時間暖陽說,葉明宇過年前回來了,陪她過了年。元宵節還送了她花燈,可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顧盈盈問,她最後有沒有收下,暖陽搖頭,接着說,她跑回了家,可是第二天早上,那盞花燈就掛在自己窗前,她只好取下收了起來,可是葉明宇再來見她的時候卻說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暖陽要把花燈還給他,他卻死活不肯,最後說等他回來再議。當時,顧盈盈嘆口氣,只是囑咐李晴看清楚自己的心思,不要錯過了。
慢着,這又是送暗衛,又是闖閨房的,楊毅涵的行動怎麼和葉明宇對暖陽的一樣?難不成……
感覺到窗外有人在徘徊,顧盈盈把思緒拉回來,好像是曼陀羅宮的人?
“進來吧!”顧盈盈喊出聲。
江誠昊來到解意居院中的時候,剛想敲門,就從微開的窗戶中發現似乎房間裡還有其他人,於是徘徊了一陣,宮主就叫自己進去了,看來是沒有打擾宮主。
從窗戶躍進去,就看到一個白衣面具男站在主子牀邊,氣質上看,冷冽中帶有幾分清雅。這個男子是誰?怎麼從沒見過?和宮主又是什麼關係?
顧盈盈用傳音入密問江誠昊:“北堂主,是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江誠昊也用傳音入密回答:“是。”
“我的猜測正確嗎?”
“宮主英明,的確是秦王,雖然證據不確鑿,但依稀可以推斷出,是秦王派人告訴徐可凝這個竅門的。”
“徐可凝知道是誰告訴她的?”
“不知道。”
如此說來,怪不得當日她的反應那麼大,恐怕已經猜到自己身上了。但是她絕對不會和子旭說,畢竟這手段一點也不光彩。顧盈盈想着,又說:“你去查,秦王跟楚王在元宵節前說過什麼話,這個,不用勉強,難度很大,能查多少是多少。”
“是。”
“先下去吧!”
“屬下告退!”江誠昊說着離開了。
楊毅涵在旁邊看了半天,只看到兩個人沉默良久,接着那黑衣男子就離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師父說過的法清門的傳音入密?
“毅涵,我有話問你。”顧盈盈把思緒拉回來。
“怎麼了?”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顧盈盈斟酌着用詞,最後卻發現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斟酌的。
楊毅涵走到她牀邊坐下,摘掉面具,看着她的眼睛。神色無比認真:“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相信嗎?”
顧盈盈雲淡風輕地笑:“楊毅涵,你當我玩具嗎?看着新鮮就來玩一玩?”
“晚兒,我是認真的。”楊毅涵有些驚愕,顯然沒有料到她的玩具說辭。
“那你說說,你看上我什麼了?”顧盈盈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或許,早在江城的時候,你就走進了我的心。我只是覺得,你是我冰冷的世界中唯一的溫暖。別人說你沒有心,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道,其實你是最有心的。你不要急着拒絕我,我發現自己的心意太晚,以前都沒有好好對待你。我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語調含着柔情,楊毅涵覺得好像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顧盈盈嘴角噙着嘲諷:“我從來不知道。冰塊也能說出這樣冰雪消融、如沐春風的話。”怎麼聽都向是哄女孩子開心的鬼話,自己不是李晴,不會這麼容易上鉤。
楊毅涵嘆口氣:“其餘的我不多說,我會用行動告訴你的。我不勉強你,那今天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把你的暗衛全部撤回去!我沒那麼容易死!”顧盈盈冷聲說着。語氣中帶着難以剋制的怒意。
監視我,還美其名曰爲我好,你侵犯我隱私你知不知道!
楊毅涵嘆口氣。終究轉身離去。
第二日,顧盈盈去找婁燕婷。馬車上,她反覆思索着李筠點撥徐可凝的原因。
京城貴女們思慕李章的不在少數,徐可凝大約是其中一位。
如今,朝廷局勢已經和一年前有所不同。太子復出,但是還沒有實權,不過吏部仍是太子陣營,顧家和忠勇侯府也是太子主要勢力;至於趙王,仍舊拿着戶部、刑部和大理寺,但是戶部如今正在被顧家和李章雙向瓦解。至於兵部,李嵐如今也在努力;李筠最大的底牌是工部和楊毅涵的兵權,但是後者現在岌岌可危。一個樂陽公主,一個馬上就滿的任期,至於禮部,之前李章的影響力簡直就是微不足道,還算可喜的是婁賀蘭的位置很穩。
大約是徐可凝愛慕李章,李筠又想把勢力深入御史臺,因此才順水推舟,幫了徐可凝一把。至於何敏君,明明之前李章這麼討厭她,爲何一言不發地接受,怕是李筠對他說了什麼話吧!
也就是說,這次的始作俑者,應該是秦王李筠?
真是狐狸中的狐狸呀!把自己最親的弟弟都算計在內,就連她顧盈盈也被擺了一道!
不過顧盈盈並不怪他,要坐上那個位置,就是要有這樣的心計和狠心,要六親不認,要用盡可用之人、可用之事。從這個角度上來講,李筠絕對是一個好帝王!
何況,顧盈盈還要感謝他纔是!要不是他創造了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自己怎麼能認清李章的心思,明白他並非良人?
穿過花園,來到水韻閣,顧盈盈見到了剛用完早膳的婁燕婷。
“小唐,你來了呀!”婁燕婷微笑,掩不住那內斂的風華。
“最近忙的暈頭轉向,倒是許久沒有來看你了!”顧盈盈淺笑。
婁燕婷拉着她的手,嘆口氣:“小唐,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前微笑,就連眼神也沒有一絲破綻,可是背後呢,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我知道齊側妃有了身孕,你不要太過介懷!”顧盈盈安慰着。
“怎麼會介懷?如今秦王府也就十個人,將來後宮佳麗三千,若真的介懷,要介懷到何年何月?”婁燕婷依舊保持恰到好處的微笑。
“你倒是通透,可是通透是通透,不要爲難自己!”顧盈盈只覺得那強顏歡笑雖沒有一絲破綻,但卻十分刺眼。
婁燕婷微微蹙眉:“說到爲難自己,你纔是最爲難的一位,六弟叫你跳,你就跳?那徐可凝裝病賴在楚王府,竟是連閨譽都不顧了。”
“她不顧,楚王纔不會有疑心,她何必顧?皇上又不會因爲這點小事撤了她的賜婚聖旨?她不需要顧,她要顧的,只是楚王的寵愛!”顧盈盈撥弄着手上的紫羅蘭翡翠手鐲,語氣冷靜,條理清晰。
如今她早已恢復平靜,恢復平靜,不會關心則亂,自然更加通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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