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都知道禮部那些人都是張勳的人，早朝的時候你爲什麼還要附議他們？”慕亦然氣急敗壞地說道：“他們向父皇推薦慕亦源主持今年的春試，肯定是經過張勳那老狐狸的授意，他們這樣做是想爲慕亦源培養一批新的可靠的門人，以期擴大在朝中的勢力！”
慕亦皓笑笑，順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慕亦然。慕亦然隨手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哐’地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又接着說道：“父皇詢問你的時候，你就應該一口否決。可是……大哥你竟然說無異議！大哥，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呢？”
慕亦皓沒有說話，慢慢地踱到書桌前，從一個檀香匣子裡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小匕首，仔細摩挲着，端詳了片刻才嘆息般地說道：“亦然，你還記得這把匕首嗎？”
“怎麼不記得，這不是十五歲那年秋獵的時候父皇賜給你的禮物嗎？”慕亦然不解地說道，說完之後，忽然又發覺不對，待反應過來之後，才大跳起來，指責着慕亦皓，“大哥，你又轉移話題！”
慕亦皓沒有理會他的責怪，摸着小匕首，繼續說道：“對啊，怎麼會不記得呢。父皇賞了亦源一把小劍，賞了亦楓一柄小槍，還賞了你一把弓。我還記得你拿着那把小弓高興了半天，樂呵呵地去瑟兒那顯擺。結果，炫耀不成，那把弓還被她給訛去了。”
“大哥，這個和我們說的事有關係嗎，你說這個幹嘛？”慕亦然臉色忽然有點發紅，估計心裡對這件侮辱他男性尊嚴的事還耿耿於懷。
“哈哈，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了父皇教訓我們的話，想起了小時候的亦源，想起了我們兄弟幾個一起學習玩鬧的日子。”慕亦皓懷念似的將手中的匕首又看了一遍，才輕輕地將匕首重新放在匣子裡。
“亦然，假如有一天你身邊最親最愛的人傷害了你，你會怪他嗎？”
“或者……你已經知道了他正在傷害你，你會不會去反抗？”
慕亦然沉默了。
慕亦皓看着他困惑的樣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告訴他答案，不可能爲他解決這個疑惑。
長長地嘆了口氣，慕亦皓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不管怎麼說，最親最愛的人都不會藉着一個幌子去傷害自己！”
慕亦皓聞言，腳步不由地停住了，擡手遮着眼睛，慢慢地看向空闊的天空。
藍天碧樹，旭日驕陽，一望無際的天空讓人頓生豪情，一伸手整個天下彷彿就盡在手中。
“亦然，我以前說的話一定會做到！”爲母后報仇，好好的護着你們。慕亦皓回頭對慕亦然莊重地說道。
慕亦然看着慕亦皓突然變得輕鬆的表情，正想說點什麼，門外就傳來了管家的通報聲：
“王爺，韓大人拜見。”
“韓雲辰來這裡做什麼？！”慕亦然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大叫起來，“大哥，韓雲辰比張勳還狡猾，你可千萬要小心，別上了他的當！”
“亦然，韓大人於我尚有一命之恩，你我也略微知曉他的爲人，切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亦皓警告着說道。
“果然還是晉王明禮。”韓雲辰微笑着，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微臣拜見晉王，平王。”
“韓大人，免禮。”雖說是救命恩人，但慕亦皓臉上仍沒有多少表情，不過，話語和神色倒是要比平時緩和許多。
慕亦然仍然記着自己當時向韓雲辰求救時的憋屈情景，又聽聞了許多關於慕瑟和韓雲辰之間曖昧關係的傳言，所以對韓雲辰慕亦然實在是好感不起來。嘴朝鼻子，臉朝天的對着韓雲辰冷哼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讓他自我了斷。看着慕亦然臉色不悅，韓雲辰又微笑着加了一句：“王爺好走。”
慕亦然聞言，腳尖隨即絆上了一顆小石子，然後打了一個趔趄。不過幸虧下盤穩，纔沒有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摔倒。
回頭恨恨地瞪了韓雲辰一眼，慕亦然開始在心裡籌算着如何才能整倒他。
啊，對了！慕瑟那小狼崽子不是垂涎韓雲辰的美色嗎？那就找慕小七商量去！慕亦然用打量一隻肥雞似的目光看了韓雲辰一眼後，詭異地笑了。
韓雲辰看着慕亦然的怪笑，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轉過頭，對慕亦皓說道：“晉王，微臣找你，是想來討要那個人情。”
慕亦皓看着慕亦然走遠，才淡淡地說道：“老三愛玩兒，對任何事都不上心。可是，本王覺得他這次是認真的。”
韓雲辰沒有接這句話，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微臣剛從宮中回來，皇上已經決定讓齊王擔任這次春試的主考官。”
“你在將來可以換取更好的東西。比如……平安。”慕亦皓也只是自己說着。
“皇上還在御書房裡召見了周統周將軍，張勳張大人。”韓雲辰微微一笑，“據說兩家公子均仰慕慕瑟公主，打算向皇上求親。”
“……”慕亦皓沒有再說話，臉色有了些微的陰沉。
韓雲辰彷彿沒有看到慕亦皓的臉色，也沒有注意到瞬時冷凝的氣氛，整個人輕鬆閒適的帶着招牌式微笑站在那兒。
陽光透過樹葉在地面上留下了點點斑駁的光影，韓雲辰目光隨意一瞥，就看到了小院西側那兩株奇怪的渾身長滿細刺的植物。
韓雲辰看着那兩株植物，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一個人影，“那是慕瑟種的罷？”韓雲辰輕輕地說着，臉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既然那麼喜歡那名女子，爲何不迎娶她？既然對瑟兒沒有感情，那爲何又要騙她？”慕亦皓沉默了片刻，纔開口道。
聽着那語氣，已隱隱含了怒意。韓雲辰不留痕跡地收回了視線，不急不緩地說道：“微臣沒有想到，原來晉王爺……也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
慕亦皓將心口的怒意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明日本王自會派人將人送至丞相府。韓大人請回吧。”
說完，慕亦皓便揮袖走進書房。剛踏進門口的時候，慕亦皓停了一下，回頭對正欲離去的韓雲辰說道：“韓大人，瑟兒任性煩擾多日，還請丞相大人多多擔待。”
韓雲辰淡笑未語。
“此事，日後定不會再發生。”
慕亦皓這次說完，也不去看韓雲辰是何種反應，便立刻走進了書房。
“……如此甚好。”良久，韓雲辰纔看着牆角的那怪模怪樣的植物，輕聲說道。
“雲辰，雲辰，王爺應允了沒有？”
韓雲辰一出王府，李莫言便急匆匆地從馬車旁跑了過來。
“嗯，回去吧。”
“噢，那就是答應了？”李莫言真心的爲韓雲辰高興起來。他是知道韓雲辰和淮月之間的事的，雖然雲辰不說，但是他看得出雲辰對淮月有着感情。不然依照雲辰那有潔癖的怪異執拗的性格，就算是逼着他，他也是不會去春風樓那種煙花之地的。
“那淮月姑娘以後就住在丞相府了？哎，雲辰，雖然淮月姑娘出身勾欄，但是人家賣藝不賣身，又將長期住在你那兒，於情於理，你都應該給人家一個名分……”
“哎，雲辰，你去那兒做什麼？丞相府在這邊，你走錯了……”
“去平昌酒樓！”
“去……去酒樓？！雲辰，你要去酒樓？哎，等等我！”
看到韓雲辰右手拿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的樣子……呃，雖然姿勢很優雅，但是李莫言仍然有種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不真實的荒誕感。雲辰這是受刺激了？看着韓雲辰越喝越急，李莫言不得不阻止他，“雲辰，你已經喝了很多，不能再喝了。”
韓雲辰微微地看了李莫言一眼，李莫言便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原來雲辰不笑的時候比笑的時候更可怕。
李莫言阻止不了韓雲辰，只能默默地看着韓雲辰喝了一杯又一杯。
沉默間，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李莫言以爲是哪個醉酒的客人鬧事，便沒有理會。哪想到，底下的那聲音說的越來越大，越鬧越囂張，讓人不想聽都不行。
“嘿嘿，哥兒幾個，你們日後可得對我恭敬點了，告訴你們啊，本少爺日後可就是堂堂駙馬爺了！”一個身穿墨綠錦袍，相貌還算端正，但是語氣笑容略顯猥瑣的年輕男子猥笑着說道，“慕瑟公主知道不？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晉王爺的親妹妹！天下第一美人！告訴你們，以後她就是我老婆了！你們以後如果想升官發財，儘可以來找我啊！我張庭謙一定幫你們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