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慶延臉色不是很好,他雖然重文輕武,喜歡風花雪月的詩詞,可是卻也知道國無重兵必受人欺的道理,戴國富庶,再加上他喜文多過武,戴國上下人人崇尚以文治國,更多喜歡享受之人,武將因爲不受重視越來越少,而黃家是三朝武將,一直輔助段家,朝政穩定後,又駐守邊關,是不可多得的既忠且勇之人。
黃煥之是黃家年輕一代最有前途的人,也最堪當大任,黃煥之雖有家世可是卻也是因爲軍功卓著調回了京城。
段慶延聽着御醫的診斷結果,他沒有想到黃煥之沒有折損在沙場上,卻要死在一場狩獵上。
“蕭玉卿,朕來問你,你可知道傷了黃大人的箭是誰射出來的?”
蕭玉卿被連青城扯的一個趔趄跪了下去:“我不知道!”
“大膽,和皇上說話竟然也這般你啊我的,沒規矩!”段慶延身後的太監拔高了聲音訓斥。
蕭玉卿聽了只是皺了皺眉,臉色未變:“皇上能讓侍衛來抓玉卿,必然是以爲玉卿射傷了黃煥之黃大人,對嗎?”
段慶延暗沉着臉點點頭。
“皇上,抓人也要人證物證皆全才能讓人心服口服,”蕭玉卿對於這位不問青紅皁白就抓人的皇上頓時沒了好臉色,本還跟着連青城跪着,說到這裡反而站了起來:“皇上,可能聽玉卿說幾句?”
段慶延還真沒有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竟然敢在他面前這麼囂張?尤其是此人還有可能隨時獲罪,不過讓蕭玉卿這樣義正言辭的一說,段慶延反而覺得或許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你說!”
“首先,玉卿在狩獵期間一直與連青城在一起,沒有一刻遠離,玉卿到底有沒有以箭傷人,連青城還有衆多小廝可以作證,其次,玉卿用的是端木瑾……呃……瑾世子的弓箭,當時玉卿只是隨手抓了一把,可是瑾世子應該對自己的箭只數目瞭然於掌,只要覈對數目就可以確定那支箭是不是玉卿射出的,第三,玉卿行事雖然慌張,可是黃大人卻是人中龍鳳,我們兩人從無交集,無冤無仇不說,就連交情都談不上,玉卿實在找不出一個理由要傷黃大人!”蕭玉卿一口氣說出心底的想法,既無人證又無無證再加上沒有糾葛,不管是有意謀害,還是無意誤傷,都不成事!
段慶延看向連青城,連青城立刻說道:“我是一直和蕭玉卿在一起的,他連只兔子都射不中,怎麼可能射的中人?再說了,剛纔黃煥之那胸口的箭穿了個透心涼,當時我和蕭玉卿離着他還有一段距離呢,別說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射那麼遠,就算是有那個力氣,也不可能射了那麼遠還能穿個透心涼!”
段慶延看向下手位坐着的端木瑾:“你怎麼看?”
端木瑾看了看蕭玉卿,眼中的光亮閃閃,他以爲蕭玉卿定會驚慌失措,沒有想到他十分的鎮定而且有理有據的爲自己舉證,剛纔侃侃而談的蕭玉卿,讓他有種錯覺,彷彿眼前的蕭玉卿氣質大變,沒了那種吊兒郎當口無遮攔,一下沉穩謹慎起來:“既然蕭二公子這樣說了,不如皇上去驗證一番,這樣纔好讓蕭二公子心服口服。”
蕭玉卿聽了眉頭微動,但是目光卻沒有動,沒有去看端木瑾,而是灼灼地瞪着段慶延。
蕭玉卿不想看端木瑾,因爲她不確定這場意外裡,端木瑾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能夠拿到他的箭的人,必定是他身邊的親近之人吧,是他一手謀劃還是他一手推動的?
只是,她不知道這場意外的目的是她還是那位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黃煥之。
段慶延伸手一揮,便有人腳步匆匆的走了:“蕭愛卿先起身吧!”
蕭玉卿看向蹣跚着起身的蕭正然,心頭一軟,這個老頭兒平日裡總是對她又打又罵,可是到了真事兒上也是真的護着。
想到這裡,蕭玉卿往前走了兩步,擡手將蕭正然扶了起來。
蕭正然臉色不是很好,拍了拍蕭玉卿的手,然後擺了擺手。
很快,侍衛長腳步匆匆的回來了:“稟告皇上,蕭二公子的箭……少了一支!”
蕭玉卿眉頭一皺,少了一隻?
蕭玉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端木瑾,覺得是他動的手腳。
端木瑾收到蕭玉卿的眼神,臉色不悅,看他幹什麼?他還沒有那麼清閒去在一支箭上做手腳。
連青城也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呢?蕭玉卿的箭一直放在他的箭筒裡,豈不是說他動的手腳?
“皇上,您再派人查查,這不可能的,他的箭一直在我這裡,怎麼可能少了一支呢?”
段慶延看向蕭玉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蕭玉卿想了想:“少了一隻箭,也不代表說就是我射出去的!”
“即便不是你射出去的,你也有嫌疑!”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站了出來,說話聲音鏗鏘有力,透着不容辯駁。
段慶延點點頭:“你身上的疑點仍存,而且……”
蕭玉卿轉頭看了一眼侍衛長,本想看看他有什麼異樣,結果就看到站在院子外不斷轉來轉去的那個剛到她身邊的小廝,彷彿有什麼事,很是焦急。
沒一會兒,就聽有一個小太監來報:“皇上,蕭玉卿的隨身小廝求見!”
一個小廝也能求見皇上?
段慶延臉色不悅,就聽那個小太監又道:“那個小廝還遞上來一支箭,說是蕭二公子射出去的,剛剛撿回來!”
蕭玉卿鬆了一口氣,想起當時自己耍帥射出去的箭只。
“現在魏大人對臣子的懷疑可是沒了?”蕭正然本來聽到箭只少了一個,心裡正打鼓,再聽到魏學勳老匹夫對他兒子的懷疑,心裡瘀滯,一見到有人跑着送來箭矢,心頭一喜,立刻聲音中也帶了底氣。
魏學勳臉色依然冷着,看蕭玉卿的時候眼睛如淬了毒,黃家與魏家本就是通家之好,黃煥之不僅一表人才,而且能力出衆,這次官位調整,黃煥之很有可能成爲年紀最輕的兵部侍郎,卻因爲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一支箭,官運被阻撓。
前幾天,魏學勳剛從魏夫人那裡得知,老夫人的意思是想將他們的大女兒許配給黃煥之,現在還未成事,結果人先傷了:“誰知道這箭是不是原來的那支?說不定是蕭二公子知道事發,專門派了人不知道去哪裡弄來了一支。”
蕭正然一滯,魏學勳這老匹夫什麼時候嘴皮子這麼利索了?他不是一介武夫嗎?
蕭玉卿看了那支箭一眼,然後看向端木瑾:“瑾世子的箭,想必不是俗物,很貴重吧?不如瑾世子給魏大人講講,弄這樣一支箭需要多長時間!”
端木瑾點頭,蕭玉卿雖然學會射箭沒有幾天,可是倒是挺識貨:“這箭不同於普通的箭矢,箭體以金子鑄就,箭頭則是稀少的青銅,厚重且銳利,箭羽取孔雀尾翎七彩羽毛,箭扣肩扣套那些細節就不說了,單說這些,手上的活兒就需更加細緻,製作這一支箭需半個時辰,一支箭就需十兩銀子!”
“哇……”
蕭玉卿很滿意,幸好端木瑾夠張揚弄了這麼名貴的箭矢,若是他只用了普通的箭,她還不好脫罪了。
本該沉重嚴厲的氣氛,因爲端木瑾的這隻箭忽然就輕鬆了幾分,段慶延嘆氣:“你說你就不怎麼喜歡射箭,弄了這麼好的箭幹什麼?”
端木瑾說道:“就因爲射不好,所以才弄些貴重的放着過過眼癮!”
“即便如此,蕭玉卿也不能脫了干係,他是狩獵場裡唯一有這種箭的人!”魏學勳繼續說道。
段慶延點點頭,這倒是:“在黃煥之醒來之前,蕭玉卿的嫌疑不能排除。”
連青城聽完,神色難看:“這箭還是端木瑾的呢,怎麼不懷疑他?”
蕭玉卿十分認同。
連青城的老子連尤正臉色不悅,悄悄地一腳踹過去:“有你什麼事兒!”
連青城梗着脖子叫道:“皇上,蕭玉卿自始至終都與青城在一起,他並沒有射箭傷人,青城不能看他受冤。”
段慶延其實也看出來了,蕭玉卿確實沒有動機也沒有可能去傷害黃煥之,但是查了這麼久卻依然沒有頭緒,若是沒個嫌疑人,卻是真的不好交代。
蕭玉卿試探的說道:“瑾世子……他就沒有嫌疑嗎?”
端木瑾真想站起來踹他一腳,剛剛他還幫他澄清,這倒好,他倒打一耙?
段慶延搖頭:“瑾兒不會!”
蕭玉卿皺眉,這麼確定?
連青城似乎想到了什麼轉了話頭:“瑾世子是不可能,也不能排除他派了人去行不軌之事!”
蕭玉卿一怔,連青城也覺得端木瑾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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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學勳不甘心的說:“瑾世子素有舊疾不能見光,自然不能做這樣的事,要說瑾世子派人去做傷害黃大人的事,微臣也是不認同的,瑾世子往日最喜歡舞文弄墨,兩耳不聞窗外事,要說瑾世子謀劃什麼所以傷了黃大人,估計沒人會信。”
蕭玉卿真想罵這個老匹夫,怎麼就和她較上勁了?端木瑾射傷黃煥之他不信,怎麼就認爲是她射的?他親眼見了?
段慶延手一拍桌子,沉聲道:“黃煥之未醒之前,將蕭玉卿先收監在大內監牢,”說完看向蕭正然:“蕭愛卿,不必擔憂!”
“老臣惶恐!”
蕭玉卿卻一下愣住,,她這算是跨越千年來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