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接近午時,這一套禮數才堪堪停住,然後又在衆人的伺候下吃了各種吉祥點心,一通忙亂之下,蕭玉卿終於蓋上了紅蓋頭,緩緩走出了皇宮內院。
“可是煩了?”輕輕的聲音帶着微微喜悅,在耳邊響起,讓蕭玉卿快要爆發的心情微微好了點兒。
蕭玉卿長長舒了一口氣:“嗯!”
端木槿微微一笑,沒有接別人遞過來的紅色緞帶,而是直接伸手牽住了蕭玉卿的手:“別急,馬上就好!”
這話在蕭玉卿耳中是怎麼聽都不順耳,怎麼好像是她着急嫁人一樣?可是反駁又找不到話,因爲她確實着急,不過不是急着嫁人,而是急着趕緊擺脫這些俗套的禮儀規矩。
端木槿感覺到她溫暖的小手掐着他的手心,帶着點兒癢,不由得笑了,緊了緊拉着她的手:“別鬧,被人看到不好!”
“切!”不好?不好還來拉她的手?
端木槿彷彿能透過她簡單的一個字看到她的表情,想到她此時一定是一臉的不屑還順帶翻個白眼兒,不由得眉眼一片溫柔。
這一天,太陽高照光芒燦爛,在深冬時節顯得異常溫暖,花都因爲又一盛事而喧鬧不已。
才貌雙絕的端木槿瑾世子竟然突然成親了,在此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而娶的人就是不日剛封爲公主的皇后義女蕭玉卿。
頓時,一時之間,萬人空巷。
人羣攢動只爲了目睹今日的空前盛事,更多的人則是去看看這位瑾世子是不是被人逼着成親的,還有更多人則是爲了垂淚祭奠驚才絕豔的瑾郎被他人霸佔了。
不過,當他們看到往日總是面無表情雲端高華的瑾世子,今日竟然綻放了笑容,一臉的幸福,不由得大受打擊,原來瑾郎竟是自願的嗎?
不由得,垂淚的人更多了,不由得感嘆道:“真是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後來的後來,當蕭玉卿從文左的口中得知這一細節時,恨得頭髮直豎,逼着端木槿天天種白菜,於是在端木槿那拿慣了扇子的手天天拿着水瓢澆菜園子的時候,同病相憐的文左被人品貴重的瑾世子罰了去餵豬,於是自詡主子身邊第一高手的文左天天帶着一身豬糞味兒去吃飯的時候,被衆人好一通嫌棄,尤其是文右,明目張膽的端了飯菜,寧可坐在石墩上吹風,也堅決不與文左同桌。
坐在花轎裡,聽着街上的熱鬧勁兒,蕭玉卿真是百爪撓心,自從穿越過來,她見識了不少新鮮事兒,還沒有見識過成親呢。
蕭玉卿知道錦繡走在外面,擡手敲了敲花轎的側壁:“外面怎麼了?”
錦繡十分無語,新娘子不是應該羞怯的不好意思說話的嗎?這位公主可倒好,之前先是教訓了她一通,接着現在又敲花轎,忍下心裡的各種看不起,小聲提醒道:“公主,您現在正成親呢!”意思是您就安生點兒吧!
蕭玉卿翻了個白眼兒,成親就不能湊熱鬧:“說!”
“呃……就是瑾世子讓人換了兩大箱子的銅錢,正撒呢,好多百姓還有孩童都跟了一路,就等着撿銅錢呢!”
果然,武力更加靠譜!
“如果我在外面就好了!”蕭玉卿不無失望的感嘆道。
錦繡一滯,合着您還想去撿兩個?於是心中越加對蕭玉卿看不上,結果接下來的話讓錦繡立刻閉了嘴。
“我就可以幫忙撒錢了!”
果然,錦繡嘴角抽了抽,她和這位公主的腦回路就不在一條線兒上。
不知道是不是端木槿故意繞了遠路,反正蕭玉卿在花轎裡面都被晃悠的快要睡着了,還沒有到質子府。
明明質子府和皇宮離的也就是有三柱香的時間,這都要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了。
不等蕭玉卿怨念完了,便感覺轎子一晃,然後慢慢放下了。
蕭玉卿下意識的伸手去撩簾子,結果與外面的手碰到了一起。
錦繡連嘆氣都沒力了,低低的提醒道:“公主,先別動!”
聽到外面接連三聲悶響,好像是什麼東西撞到了轎子上,蕭玉卿這才恍然想起之前全福夫人給她普及的成親知識,下轎之前新郎官是要射箭三支,也算是下馬威。
“公主,踢踢轎門!”
聽到錦繡的聲音,蕭玉卿一笑,給她下馬威,她也該還個禮:“啪!”
一聲響,原本熱鬧的質子府前頓時安靜了,錦繡張嘴瞪眼的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轎門,她……她沒有提醒公主要輕一點兒嗎?
“端木,新娘子也給你了一個下馬威,接招兒吧!”百尺長風看着馬上要掉下來的轎門大笑出聲,然後調侃的看着端木槿。
端木槿本還端着的笑容也有一絲破裂,笑容中帶着無奈和寵溺,緩緩走上前,伸手牽過蕭玉卿的手,低低問道:“腳疼嗎?”
蕭玉卿微微低頭失笑,也感覺自己有些幼稚,想到端木槿的調侃,十分認真的說道:“有點兒,我以爲那花轎就看着好看不結實呢,沒有想到還挺硬!”
於是,蕭玉卿成功聽到端木槿笑出來的聲音,心中更是愉悅了幾分。
端木槿緊了緊握着她的手:“跟好了,若是再踢到別的,估計腳就不能走了!”
蕭玉卿回給他有力的一握,聲音中帶着微微的不屑:“跟不丟!”
端木槿腳步一頓,偏頭看向蕭玉卿,大紅的蓋頭下她安然而立,不過是三個字,卻讓他心跳一停。
“怎麼了?”蕭玉卿正奇怪端木槿怎麼走着走着停了。
端木槿其實也只是一頓,便恢復了正常,若不是蕭玉卿敏感過人,根本不會發現,端木槿低聲道:“記住你說的話!”
蕭玉卿聽着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怪異,她說什麼了嗎?正要再問,便聽到禮官拔高的聲音響起,於是打斷了兩人的互動。
“新人跨火盆!”
蕭玉卿無語,又不是剛出獄需要去晦氣,還要跨什麼火盆,若不是因爲急着走完程序,她一定一腳給踢的遠遠的。
再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之後,蕭玉卿終於跟着端木槿被送入洞房了。
坐在牀邊,本來一直因爲是假婚而無比不在意的蕭玉卿,終於也有了一絲絲的緊張。
當端木槿掀開蓋頭,蕭玉卿下意識的挺直了腰,儘量端正的看過去,目光澄澈,一副無辜的樣子,若是衛青在的話一定會發現原來小姐也是會緊張的。
端木槿臉上雖然沒有笑容,可是眼睛中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看着蕭玉卿的時候,越來越亮。
兩人雙目交匯,一時怔愣,蕭玉卿彷彿又回到了兩人初見的那天,端木槿從馬車上走下來,讓原本喧鬧的街市頓時安靜,而她,看着他,再無旁人。
端木槿怔愣,則是因爲他覺得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他看人不看貌,而是看內涵,所以蕭玉卿在別人眼中或許不夠美麗,可是在他心中卻是有魅力,可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蕭玉卿不是沒有貌,而是她以前根本就不想表現自己的貌。
淡眉如遠山,狹目含風情,翹鼻如峻峰,口如含朱丹,原來她只是五官就已經異彩奪目,搭配到一起只覺得更加動人心絃。
“哎?你是蕭玉卿?怎麼變得這麼好看了?”百尺長風因爲是後走進房間,越過衆人看到坐在那裡的蕭玉卿,一時驚訝的口不擇言。
也因爲他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暗送秋波,蕭玉卿第一次有了羞澀的感覺,低下了頭。
端木槿看着耳朵都有些紅的蕭玉卿,心中泛着喜悅,想到百尺長風,橫眼掃過去,立刻讓百尺長風捂住了嘴。
喜娘笑着上前,手中還拿着各色的乾果:“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聽着喜娘的撒帳歌,蕭玉卿立刻褪去了羞澀,意興盎然的聽着,端木槿失笑。
“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女亙)娥面,輸卻仙郎捉帶枝。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爽,雙雙鄉帶佩宜男。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宮客。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今好夢葉維熊,行見珠(蟲賓)來入掌。撒帳中,一雙月裡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戲雲簇擁下巫峰。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撒帳前,沉沉非霧亦非煙,香裡金虯相隱快,文簫金遇綵鸞仙。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