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不時飛過南去的大雁,不斷飄落的葉之更是如心境般蕭瑟,落在地上幾個翻滾,沾惹身塵埃。慕棠看了下天色,微微點了一點頭,“好,慕棠先多謝央玉公子的美意。”席間,慕棠一直沒由見到孟染,問春雨和冬雪,春雨說孟染昨晚去了齊軒瀚那兒,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慕棠稍稍鳳然。央玉公子一直沉默着吃食,甚至沒多擡一下頭,倒是他的女比較熱鬧,嘰嘰喳喳的說笑,都在爲能夠吃到央玉公子親手做的早點而開心不已。慕棠一直若有所思,過了會兒,他放下碗筷,起身開了口,“央玉公子的廚藝不凡,不知可否指點一下在下。”
央玉公子被剛剛喝到口中的湯嗆住,忙用手帕捂住嘴巴,咳了好幾下,春雨和冬雪亦傻了一下眼。央玉公子咳停了,才淡淡的問,“慕公子,你不懂廚藝,然媚宮自然會有上好的廚娘,你爲什麼會忽然這種想法?”
慕棠滿臉的誠懇,“在下,想在給主子盡孝時,可以多盡一點兒。”讓媚晚開心些。
央玉公子臉上閃過一絲憂雲,停了半晌,“你,你很愛你的主子?”慕棠,我該怎麼阻止呢,我做了這麼些,然我最終卻只能夠眼睜睜看着你去做些錯事情,我的心好像被一把不太快的鈍刀慢慢凌遲,每一下都疼的遲緩而淋漓。或許,等我不再疼的那天,便是死的那天。
“主子是慕棠的親人,亦是慕棠最大的恩人。”慕棠沉吟着開了口,“倘若沒有主子,這世界上便不會有我慕棠。”
聞言央玉公子臉上的憂愁更甚,良久點頭,他側着臉,表情模糊,只聽他的聲音裡夾雜了笑意,“慕棠,那我教你廚藝,不亦便成了你的主子。那你將來是否亦會對我盡孝?”
慕棠臉色頓時微僵,接着有點兒失意,然還是堅定地開了口,“慕棠會敬央玉公子如師,不敢怠慢分毫,然慕棠的主子只能夠有一人。”
“不可改變嗎?”央玉公子的心又猛地襲上一陣痛,垂下眸,密長的睫毛扇子般蓋住眸中神思。“此生嗎?”似是壓抑着萬千情緒,欲噴薄而出,聲音低啞而暗沉。
“此生不變。”慕棠認真。
央玉公子淺淺而笑,“算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而且我亦不想再做你的主子。我可以教你,便當是相互切磋吧,不過,我有個條件。”
慕棠見央玉公子肯答應自己,自然驚喜,眸中又亮起星星點點的光亮,根本不多想便道,“請講。”
央玉公子望着慕棠明顯喜悅的臉色,好像把陰沉的天氣都照亮了,笑道,“你便不怕我要你去殺人放火。”慕棠一僵,央玉公子見此笑開了口,“我只要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便好了,倘若有一天,我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一定要相信我。”
慕棠沉默了良久,這次有點兒緩緩點頭,“好。”
央玉公子喝完最後的一口湯,起身對
春雨和冬雪開了口,“春雨,冬雪,吩咐她們收拾下,我們要上路了。”說完了,央玉公子走到慕棠身邊,與他並排而立,兩眼的光亮一閃一閃,微微笑道,“慕公子,再多看幾眼這桃花吧,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將會沒有花,亦沒有草,那個地方叫作凰徊鎮,寸草不生,更不會有一朵花。”
“凰徊鎮?”慕棠微微思忖,好像在書上還說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名字。
央玉公子微微笑着,溫潤的笑容,夾雜着破碎春光一般,透着幾許淒涼:“傳說,這兒曾有一座山,叫作鳳徘山,鳳徘山有很多神仙,山泉一年四季不斷地流淌下來,灌溉了大地萬物,讓山下的百姓每一年都五穀豐登,衣食無憂。”央玉公子眼睛漾着笑,偶爾瞥嚮慕棠,流露出一抹繁複,“這樣過了數年,直到某一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的提議,百姓爲了感謝神仙們的庇佑,便四處索羅天下最美的女人以及各種珍寶,敬奉給了神仙,然一年之後,那些神仙卻不知爲什麼忽然全部飛走了,而那鳳徘山也消失了,鳳徘山消失了,亦便自然不再有了甘泉,從此,一年一年,幾千年過去,這裡便幾乎都成了荒漠。”
“央玉公子,你居然喜歡這些傳說?”慕棠有點兒錯愕的看着央玉公子,正巧對上他看下來的眼神,清新如春日的綠芽,帶着特有的柔軟掃過來。央玉公子微眯雙眼睛,淺淺的笑,好似揉碎的春光,起起伏伏。
央玉公子搖頭,黑眸好似漫起一層濃霧,混沌,卻乾淨,他撇嘴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傳說,而這些個傳說又是爲什麼而生?”停頓了一會兒,央玉公子又緩緩地開了口,“據說,百姓蒐集的那名天下間最美的女子,便便在這兒長大的,神仙飛離的那日,那名女子從山上下來,居然變得比以前更美了,比神仙都要美麗,簡直顛倒衆生,她不願離開這片生養她的土地,哭着求神仙想要留下,然那些神仙不允許,她還是不捨得。”
“於是那些神仙一怒下便將她化爲了桃樹,就是那株永不開花的桃樹而這附近其他的地方都變成了荒漠,唯獨這桃山,每年都會開出茂盛絕麗的桃花。反倒是,原本仙山所在的凰徊鎮,凰徊鎮從那便永遠寸草不生,而且……”央玉公子頓了頓,看着遠方,視線卻好似穿透了空間一般,找不到焦距,空洞得滲人,聲音也變得有點兒傷感,“據說,凡是進去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央玉公子,傳說,只是傳說。”慕棠半是安慰道,“如果真的會有危險,你可以放棄你的計劃。但是,倘若你依舊選擇一意孤行,我也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央玉公子輕笑,繼續開了口,“然據說,有一個人還是從凰徊鎮回來了,那個人就是暗王。他是鳳國國主的兒子,他十六歲時便軍功顯着,然傳言他容貌絕世,邪魅非常,無論是什麼人,只要
看他一眼,便會情不自禁的被他迷惑,心甘情願的爲他死去。”頓了頓,他擡眼遠眺,兩眼好似星光閃爍,間又被打碎般四散開來,繼續緩緩道,”但是傳聞他臉上有一個胎記,什麼沒人知道是什麼樣,因此他被自己的母親視作妖孽,最終還被自己父王派軍追殺,他和他的一千死士被迫一路逃亡,最終逃到桃山時已經只剩下他一人,便在那株從來都不開花的桃花樹下被千軍萬馬所圍困,本來他便該那樣的死了,然而結果居然是那幾萬人全部成了枯骨,他活了下去,只是憑着手中的一把劍。”
“然他身上染了太多的鮮血,他無路可走,只好一直向前而行,而他身上的鮮血便染紅了自桃山至桃山的路,本來所有人都以爲他一定死在了凰徊鎮,然最終他還是活着回來了,並且帶回了一名紅衣男子。他說那些神仙並沒有帶走百姓敬獻的暗王寶藏,而這些暗王寶藏自然被他所得,然他亦要獻出他所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留於此處,永以作代價。他靠着這些個暗王寶藏重新組建了自己的軍隊,然後殺了自己的父王與母后,成爲了暗王,而那些暗王寶藏還有一部分被留在了凰徊鎮。”央玉公子的脣角雖然還噙着一抹淡笑,眼睛裡卻全是鬱色了。
“央玉公子,這和你以前說的暗王的暗王寶藏不同?!”慕棠開了口。
央玉公子放眼晨曦染紅了的桃花,脣角輕輕上揚,仿若拈花一笑,“因此,我纔想知道,哪一個傳說纔是真的?”
慕棠思索着說,“相比起來,恐怕大家寧願相信前一個。”
央玉公子掀了掀眉,挑了下脣角,微微笑着,“你亦那麼認爲?”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不過,這兩個傳說,我一個都不喜歡,我希望它們都不是真的,希望那個暗王寶藏也根本不存在。
央玉公子不再言語,白衣翩翩,如絲如絮,似有若無的隨着微風飄拂而過。隻身往院外走去。紛亂桃花有意或無意地灑落了他一身,瓣瓣粉色花瓣點綴在他墨色髮絲間,變了成美麗的飾物,彷彿他就是花神,花做了他的魂魄,又彷彿只是他的襯托,匆匆而去,而有他一個人傾城絕世。
央玉公子要衆人早些上路,放眼荒蕪竟如同遍地殘血。孟染果然是和齊軒瀚一起出現的,她見到慕棠與央玉公子站在一起,臉色頓變,裡的光亮瞬間破碎,如星辰隕落,瞬間黯淡,然很快她便微笑着開了口,“慕棠哥哥。”
齊軒瀚臉色亦是一僵,他抱拳低頭道,“慕公子。央玉公子。”
不等慕棠回話,孟染便上前拽住他的手臂,催促開了口,“慕棠哥哥,我們快點走吧。”赫連默亦很快來了,還是帶着赫連家的一百餘人,然媚婉沒有再出現,冬雪亦忽然留在了桃山。互相打過招呼之後,衆人便一起出發上路了,央玉公子再次坐上了座駕,由侍女擡着,一直不言不語地行在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