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棠微微一怔,不自覺地回頭望了央玉公子的座駕一眼,雖然這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人,然慕棠還是不禁的多流連了一眼,“央玉公子,他有什麼心願?”
春花微微一笑,“這個我可便不知道了。”春花笑着說,然而柳眉之間流轉的俱是哀傷,春花沉吟了片刻,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咬着脣開了口,“慕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還請慕公子務必答應我。”
慕棠一驚,忙伸手扶春花,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春花姑娘,快快請起,你若有什麼是我能夠做到的,你直言就是,何須行如此大禮。慕棠實在不敢當。”慕棠把春花拉起來,然春花卻死擰着不肯起來。
春花目光顯出決然的神情,不容任何的妥協,“春花,請慕公子答應春花,無論發生什麼,因爲什麼,都你請不要傷害我們公子!”春花開了口,“慕公子你對我們公子而言,是特別的……因此,春花請你無論如何都一定要照顧我們家公子周全。”滾燙的淚珠不停的翻落,春花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發現央玉公子病發的模樣,他整個人蜷曲着,月光照在他瘦弱的身子上,嗚嗚咽咽的呻吟,至今都不停的縈繞在春花的耳際。
慕棠眉心微微內斂,黑瞳暗沉了幾分,真誠開了口,“春花姑娘,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對於央玉公子,我已經承諾過,絕不會讓什麼人傷害到他。我承諾的,便一定會做到。”
春花這才被慕棠扶起,她擡手拭淚,一面道,“多謝慕公子。”慕棠退後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央玉公子的座駕處,心裡難以平靜。對央玉公子的各種情愫一時間全部涌上心頭,最後,竟成了一種難以遏制的痛。
“慕棠兄弟。”一笑吟吟的男聲傳來,暴風掃過地上的黃沙,一片昏黃。慕棠聞聲回過神來,只見南葉蓁正似笑非笑地坐在牆頭,悠閒的翹着二郎腿,雙手抱拳於胸口,依舊是不正經的模樣。
衆侍女喝道,“什麼人?”春花也驚了一下,和衆侍女飛身擋在央玉公子的座駕前,冷靜下來,才發現是南葉蓁,她臉上這才稍稍放鬆了些,道,“西公子?”
慕棠也抱拳開了口,“南兄弟。”
“春花姑娘以及各位姐姐,不好意思哦。我又來打擾你們了。”南葉蓁搖着摺扇,半真半假,似笑非笑的道,“鬼老命我傳話給慕公子,先前被人打攪了,意猶未盡,如今想請慕公子再次一敘。”
“好。”慕棠沒有過多考慮,“還勞煩南兄弟帶路。”慕棠打算與着南葉蓁離開,春花並未多言,只是開了口,“還請慕公子能夠早去早回。我們公子還在這兒。”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再次回頭凝了一眼央玉公子的座駕,依然看不到到裡面的任何情況,他沉思了下,便低頭和南葉蓁匆匆離去。南葉蓁帶着慕棠依舊東繞西繞,一路難得的沉默,走了許久像的
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問,“你是不是依舊知道了央玉公子對你……有曖昧……之想?”
慕棠微微愕然,似是被人發現了最隱秘的秘密,有點兒的尷尬的撓了撓頭,“南兄弟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南葉蓁嘖嘖嘴,用手指輕輕地支撐着下巴,眼睛悠然地瞥着他,滿是揶揄意味,“你便不嫌棄他?”
“我爲什麼要嫌棄他?”慕棠反問了這麼一句。
南葉蓁扭頭看着慕棠,專心注視着他的神色,“亦罷了,我亦不會因此看不起他的,更何況那個人是你!然……我還是說一句,你主子亦好,央玉公子亦好,你可都要認真考慮清楚。無論你選擇哪一個都是不被世俗倫理所能夠接受的。因此我還是奉勸你,早日懸崖勒馬,否則只會傷了你自己。”
慕棠滿頭霧水,“南兄弟的話,我還是不明白。”
南葉蓁眉微皺,然無意再說什麼,只動了動嘴脣,把話又原封不動的咽回去了。只若有若無一聲嘆息,哼笑着,“人說,無知是福。果真如此。”兩人接下來亦都是無言,一路沉默的走走繞繞。
約莫半刻,白塔再次出現眼前,渾身映着白玉熒光,更平添了幾份神聖與神秘。一個粉色的身影嬌笑着,微微迎上來,“倒挺快啊!呵呵……”
慕棠見是縭櫻絡,便抱拳道,“縭姑娘。”
縭櫻絡狐疑的盯了慕棠幾眼睛,“你認識我?你是什麼人啊?”
慕棠無言以對,南葉蓁鬱悶的抓了抓頭,眼裡的笑意卻沒有削減絲毫,比起先前多了分淡淡的柔色,他嘆了長氣,“死丫頭。你剛剛還跟我說什麼了?”
“死小西!”縭櫻絡先大聲罵了南葉蓁一句,接着纔開了口,“我說……我說雲姐姐啊,雲姐姐有個男徒弟,然後……他們都長得很漂亮,我感覺上他們長得還很像,我總感覺他們很有可能是鬼老所說的夫妻相!”縭櫻絡眼中神采一閃,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抓着南葉蓁道,“他就是雲姐姐的徒弟,對吧?”
慕棠微微莫開臉,墨黑的長髮本來全數整齊的束在腦後,偏有幾縷,隨着他的動作,不受約束的飄在鬢角。南葉蓁微微點了一點頭,看到她凌亂的劉海,又伸手將那些垂落的劉海絲絲密密的纏在了手指上,復又輕輕柔柔的挽到了她的耳後。縭櫻絡這才認真的打量慕棠,“你便是我雲姐姐的徒弟啊。可我還是認不出你來。”縭櫻絡有點兒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想了想,又開了口,“鬼老們還在等你了。快些請吧!請完了你,我好趕回去吃飯。”縭櫻絡說着,微微側身讓開路,南葉蓁亦同時往一邊讓開,兩人都是“請”的意思。
“多謝二位。”慕棠一人向前走去,南葉蓁和縭櫻絡則往後退,慢慢地隱在了茫茫月色中。慕棠剛剛走近白塔,黑白鬼老忽然鬼魅一樣的現身而出,然慕棠並不特別的吃驚,只恭敬的拱手開了口,“晚輩見過
二位鬼老。”
黑鬼老依舊寡言,只白鬼哈哈一笑,“難得,難得媚宮媚晚居然能夠教出你這種有規矩懂禮數的弟子!不錯,不錯,也算媚晚對江湖有所貢獻了。只是,小主子,您對我們兩個老鬼,並不熟悉,又爲什麼敢貿然前來?”
慕棠淡笑,“二位鬼老有命,晚輩必然不敢怠慢。”那雙眼睛明亮而有神韻,宛如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無法掩飾住他的沉着與睿智。
白鬼又是哈哈一笑,彎彎的眉眼慢慢的舒展開來,“哈哈。好,我喜歡。‘君子曰:從善如流,宜哉。’你與那個媚晚果然不同。”
慕棠開了口,“晚輩淺薄,自然不能夠與主子相論。”
白鬼斂起了笑容,看了黑鬼老一眼,黑鬼老始終沉着一張老臉,沉聲開了口,“小主子,請你來,我們只是想弄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從那神仙門進來的。這件事情關係着你的出身來歷。還希望以實相告。你今年到底多大了?你可知道你是何時被媚宮收養的?”
微風吹過空中舞着,無所歸向,帶着隱隱的傷感。慕棠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輕微顫動,對於他的身世自然不可能不好奇,只是心頭有點兒忐忑,害怕期待會再次落空,“晚輩從小便被我家主子收養,如今剛好十五。”
黑鬼老眼神微微閃爍,白鬼捋着長長的白鬍須,低頭沉吟了片刻,擡起了頭對黑鬼老開了口,“十六?這個葉不是不可能。”
黑鬼老帶着些怒氣,“那也便是說我們小主子已經死了?”
“哎哎,我說,黑老鬼你瞎個說啥呢!多晦氣。”白鬼非常不悅的瞪了黑鬼老一眼,“我們小主子福大命大,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黑鬼老冷哼了一聲,回瞪着白鬼老,開了口,“如果我們小主子還活着,而這小子真是我們小主子的後人,便斷然不會再有媚宮這種歪門邪道。”
“請二位鬼老不要侮辱我媚宮。”慕棠皺了皺眉,陡然嚴厲的開了口,“晚輩尊敬二位鬼老,然媚宮絕不容什麼人肆意侮辱。”
白老頭愕然了片刻,忽然笑了道,“那死小子說你對媚宮對你主子愚忠愚孝,沒有想到當真如此。”
慕棠肅然道,“媚宮乃晚輩的師門,主子於我更是深似海,晚輩理應忠孝。”
白老頭緩緩一笑,沉吟着開了口,“媚晚?呵呵,這媚宮果真不一般,那個媚晚的武功,我們兩老鬼已經在孟家鎮上領教過了,雖然她只是個女人,然她的武功修養卻非常人能夠及,只怕是江湖上目前還無人能夠超越她。她人雖冷漠如冰,然我們兩老鬼與她交手說,卻覺出了她心性似火,必是邪惡本性。而你事事以媚宮爲先以師命爲準,只怕將來會助紂爲虐,禍及無辜。”媚晚沉靜的如一潭秋水,始終保持着平靜,無一絲的漣漪,沉沉靜靜的,讓人無法猜透她的思緒。然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