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晚摸了摸洞口,居然還有一道門,這道門上沒有一點水汽,而且能夠感覺出手下摸的這絕不會是普通的石頭,而是玉石,媚晚摸了一下玉石的大小,居然是一整塊得,絕對是無價。
慕棠亦摸上了石門,他瞬間察覺出了不同,便問道,“央玉公子,我們爲什麼在這兒?發生什麼事情了?”媚晚看着他,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烏黑色的眼眸流轉着深不可測的光芒,他嘴脣抿得很緊,默默地望着空氣中某個存在着的又似乎並不存在的地方,彷彿整個人已經同這冰冷的夜色都融在一起。許久,他淡淡地開了口,“你不會自己想啊。慕棠,你要記住,這個天底下,沒有什麼是值得我們完全相信的,沒有什麼是不能夠改變的。而人心,更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以去相信的東西。”媚晚一面說,一面摸到了一條縫隙,她脣角一彎,勾起譏消一笑,冷冷地道,“誰都不可以相信,亦都不值得信。世事無常,可人這種東西纔是最無常的,他們說變便變,變得你都意料不到。”
慕棠怔了一怔,臉部的肌肉在一瞬間似乎都已僵化成了石,眼睛內在霎那間橫生波瀾迭起,似乎是裝載着滿滿的痛楚。他稍稍壓抑着情緒開了口,“央玉公子,難道你連夏憐春花姑娘她們都不相信嗎?”
“我不相信。”媚晚淡然道。
慕棠眨了眨眼睛,微微顫搐的脣角抿了又抿,“可夏憐爲了你受了很重的傷。”
“我只信我自己。”媚晚沉聲道。
慕棠一噎,眼裡有一絲血紅,更有滿心的晦暗和失落,如果央玉公子連夏憐她們都不相信,那他還能夠信什麼?還有,他是不是亦不曾有信過他。慕棠有片刻恍惚,他使勁攥緊了央玉公子的手,“央玉公子,你不能夠這樣。這樣是不對。”誰都不相信,誰都留有戒心,這種的活着,不是累就是寂寞,而他這麼柔軟,能夠承擔得了這些嗎?
“不能夠怎樣?”媚晚感覺自己的手有點兒疼,而且,慕棠憑什麼管她。她倏然冷笑,笑得讓人不安煩躁,不急不緩道,“慕棠,你沒資格管我的事情。”不想死的話,便滾一邊去。
慕棠因媚晚說話的語氣感到一陣氣悶,他咬着咬微微頓了下,還是開了口:“央玉公子,我真的沒有要管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這樣而已。你對誰都留有戒心,都有防備,難道你便不感覺你這樣對夏憐故娘他們根本不公平嗎?她們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地服侍你。”慕棠想起春花不惜下跪求他能夠照顧好央玉公子,他很容易看出來,其實,不止是春花這個侍女,還有冬雨那個侍女,冬雨對他的幾次反感生氣,都是爲了央玉公子。這些女子對他無一不是忠心耿耿,悉心照顧,還有那個未曾見過的死去的冬夙,他怎麼能夠這麼對她們?毫無感激,毫不在乎,這太不公平了。
“不相信
。這個世界上,我可以信的人不在了,他們都已經死了。”媚晚輕擰眉頭,終於忍不住發怒了,“慕棠,你不要自以爲是,你連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做好,你又憑什麼來管我?還想教訓我,你憑什麼?慕棠,我信誰與不相信誰都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是我什麼人啊?我爹爹還是我孃親?”
媚晚愈說愈怒,沒由來的一股悶氣,她忍無可無揚手便給了慕棠一記響亮的耳光,將毫無防備的慕棠打偏了臉,媚晚冷冷地開了口,“慕棠,你算什麼東西,我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還不是因爲你,我失去了疼愛我的姐姐,姐姐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卻因爲你那個負心的爹爹而死不瞑目。誰都可以說我,誰都可以罵我,但是,唯獨你慕棠,不可以,你最沒有資格,你只不過是個賤人所生的孽種,你沒資格對我說一個不。
“你怎麼說變便變。”慕棠有片刻恍惚,他也說不出來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氣是悶,他一直都不認爲溫文爾雅書生氣質頗重的央玉公子會是動手打人的人,雖然,他此刻有點兒蠻橫,甚至還有點無理取鬧,雖然,他從來都不懂他,但是,在他心裡,他的脾氣應該是非常溫和的,便如同第一次見到他時,春風般的柔弱,便好像天下的神仙一樣。慕棠剛認識他時,心裡還暗暗有點兒敬仰他。
還有那一夜,他喝醉酒哭泣的模樣,讓慕棠感覺風輕如央玉公子,終究只是個凡人,有血有肉的人,央玉公子說過的話自己至今都記得一清二楚,雖然央玉公子說的愛讓他從心裡自覺是不能夠配上他,何況世俗也都接受不了,他自己都有芥蒂。何況,自己已經成親了,以極高有了妻室。但是,慕棠希望和央玉公子可以成爲朋友,他這一輩子都願意與他交好。
這一路保護央玉公子來此,雖有孟染的事情,然一路上的與他的朝夕相處,都還那麼的自然,那麼的輕鬆,慕棠曾在心裡暗暗以爲,他們兩個能夠成爲很好的朋友,可以把酒言歡,可以侃侃而談,可以一簫一舞,然而,轉眼間,這所有的一切便變了。他不惜自己的性命,都要殺他,瘋了一樣,他說他恨他,還說他早便該死了……他究竟有幾張他所不知道的面目?怎麼會和他認識的他有如此大的不同,他究竟是不是央玉公子,難不成是自己認錯了人嗎?慕棠只這麼感覺:央玉公子實在是太善變了,而自己根本便沒有辦法捉摸出這個人,亦或許,他根本便不是一個人。
“變?呵呵。‘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都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而我媚晚從來沒變。”媚晚冷冷的,一字字說了這麼一句。
“如此說來,央玉公子,那你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裝的嗎?”慕棠的心絃彷彿被人給輕輕拂動了幾下一般,他感覺倘若以前那個柔弱無力的央玉公子都只是他精心裝出的,那
麼自己對他的在意到底有什麼?就好像種種的事情都是他精心算計出來。他們將來會如何?他們還能夠是朋友嗎?
“央玉公子,難道你一直都是在騙我的?你很多事情,都是假的,是嗎?你從一開始便裝着根本不會武功,對嗎?你的武功如此之高,甚至跟我家主子恐怕都很難分出伯仲,你根本便不需要我的保護,如此,你爲什麼還堅持非要我陪着你來這裡?還有,央玉公子,你總是說你恨我,你恨不得我死去,可是你曾經有很多機會能夠殺了我,那你爲什麼沒有殺我?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我已經把暗魅王寶藏圖都給你了。央玉公子,你真便那麼想得到暗魅王寶藏嗎?央玉公子,我真的不懂,你究竟是想幹什麼?需要這些暗魅王寶藏做什麼?”說完了了,慕棠才驚然發覺驚然有這麼多的疑問了這麼一句。
媚晚微微怔忡了一下,她的臉色漸漸一絲一絲的變青,隨即一把甩開了慕棠的手,“慕棠,這些事情,都是我的事情,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她停了停,語氣也不知道爲何忽然又輕柔了幾分,好像一汪最是溫暖的春水,可又那麼的無情:“你是什麼東西?是我什麼人?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情,你根本便不配。”
慕棠望着被媚晚打的有點兒發紅的手,心裡頓時有點兒說不出的失落,神情亦變得暗淡失色了,心頭好似被人給狠狠的抖了三抖,一股難以言喻的辛酸由心底深處泛出,緩緩的溢到她的身體每個角落,過了許久之後,他似是經過了許久的思考,才緩緩張嘴吐出了一句話,“好,央玉公子,你不要說,我便不多問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們以後還會是朋友嗎?”慕棠最後問了這麼一句。他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問個問題很蠢很傻,然他打心底希望能夠和央玉公子是朋友,能夠把酒言歡,一簫一舞。
風吹過,媚晚的長髮飄在了慕棠的臉上,癢癢的,他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媚晚看着遠方,眼中的殺意冷然,吐出的話語也如同冰冷怖人的蛇一下下的滑過皮膚那般的讓人戰慄不已,“慕棠,你仔細聽好了,我們從來便不是朋友。從來便不是,你以後也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媚晚的話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般的印入慕棠她的心底,又尖銳的冷冽刀刃劃開他的皮膚,他臉色煞白如灰燼,眸色驀地黯沉下來,心中有種剜骨掏心的痛苦,無邊無際的黑暗蔓延過來,無法呼吸的傷感劈天蓋地的襲來,“好!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他苦苦的一笑,恍若是膽汁苦咽,露出了滿臉苦惱的表情,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疼,央玉公子一直都在騙自己,自己還當他是朋友,而他竟從來都不把自己當朋友,甚至視作仇人。這樣的人,自己還有什麼好心疼的。不過,這都是他心甘情願的,好像亦不能夠怪央玉公子,一直都不願意面對真相的其實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