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主子怎麼變成縭櫻絡?是南葉蓁認錯人了嗎?慕棠心裡有點兒納悶,然他同時也鬆了口氣,還有點兒很安心的感覺了。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明明是他家主子被南葉蓁給帶走了,他應該感到很着急很擔憂纔對,然他這會兒,感覺沒有什麼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會很好的解決的。這是爲什麼啊?是因爲他很相信南葉蓁嗎?慕棠撓了撓頭髮,他有點兒想不清楚。
錦袍男子還沒有離去,他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的看着他們,他的目光很是精湛,一看便不是等閒之人,他看着慕棠,笑吟吟的開了口:“慕公子,你家主子已經被人帶走,你現在也沒有了負累,你可以跟我走一趟了吧。”
慕棠擡眼看着那錦袍男子,只見他臉色很是柔和,帶着那種從容不迫的笑意,然從裡面看不到任何的內容。慕棠隱約能夠感覺出來他很深不可測,那些溫和只是表面上的客氣,實際上他的話裡沒有半點的妥協和退讓,他兩次要求他去見他家主人,然他從開始便是陳述的語氣,根本沒有問他是否願意跟他去見他家主子,由此可見,他實際上是個非常強勢的人,想必他的地位應該也是不俗的。
慕棠想起了赫連家,媚晚交給了南葉蓁應該便沒有什麼事情了,慕棠真的很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放心把媚晚交給南葉蓁呢?如果是以前,他光是聽媚俏媚瑤她們說媚晚不好,他心裡便會急的要命,恨不能守在她左右。
可是,這一次,主子便在他眼前受到了重傷,可是他還能夠恨放心的把她交給南葉蓁。雖然不那麼擔心媚晚,然他還擔心的給他們斷後的媚嵐及那些白衣女子,她們的武功能夠對付孟染及那些江湖人嗎?媚嵐做事情還是非常可靠的,她應該會沒有什麼事情吧。不過,他還是應該回去看看她們纔好,畢竟她們是爲了他纔來這裡的。慕棠轉身想要返回孟家,錦袍男子微微的挑了挑眉,臉色有點兒沉,然他眼裡的笑意卻沒有減少絲毫,他笑着道:“慕公子,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不要難爲我們了。你還是與我們走一趟吧。”
看着錦袍男子依舊很冷靜的模樣,慕棠眸光微微一閃,他問道,“公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是什麼人讓你們來找我的?你家主人找我有什麼事情?”慕棠這次還是沒有殺人,雖然他很生氣,可他還是以他的內力震開了那些人。實際上,慕棠開始有點兒體力不支了,這會兒沒有了媚晚,他便感覺是失去了全部的支撐,巨大的疲憊感從他腳底瞬間冒了出來,直躥他的四肢百骸。
錦袍男子皺了皺眉,才慢慢道,“是慕公子,你的親人。”
“你說什麼?我的親人?”慕棠的身子微微一僵,他的脣角輕輕抽搐了幾下,臉上隨即露出了飛車縹緲一笑,“公子,我想,你應該搞錯了吧。我根本便沒有什麼親人!公子,實不相瞞,我是個孤兒,我自小便沒有任何親人,是我家主子收留了我,便撫養我成大的。”
“不,慕公子,你雖然現在是孤兒,但這些並不能夠代表你便是沒有任何親人。”錦袍男子彎了彎脣角,帶出了絲微笑,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裡散發出很奇妙的色彩,他看了看慕棠的容貌,又向着旁邊的人做了個顏色,很快,便有個人給他呈上了一幅畫,那幅畫被包裹的非常精細,用的是上等的雲錦絲綢,很顯然這幅畫很受重視。
錦袍男子仔細的展了開那副畫,隨着畫卷慢慢的展開,一位公子從白紙上飄然而出,只見他發如青絲,朗目疏眉,湛然若神,白衣飄然,丰姿颯爽,一雙明亮的眼眸裡溫柔中帶着些倔強。他的眉眼及臉部輪廓簡直與慕棠的一模一樣,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怎麼怎麼看,這個公子怎麼看都是慕棠。這幅畫上,還印着一枚印章,畫癡。江湖上有很出名的四大癡人,便是琴棋書畫。這些人雖同號是“癡”,然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這畫癡是早在二十多年前,江湖上一位非常有名望的畫師。可他出名,不是隻因他的畫,還有他的性格。
他的性格,極其的古怪,做事不符合常理,嗜畫如同生命,他還有個非常奇怪的怪癖,他只喜歡畫他感覺很美妙很好看的東西,他要是不喜歡畫的東西,即便是千花上千金,他都賴的畫。慕棠從來沒有見過癡畫這個人,這畫中的公子,雖然看的和他很相似,然也只是容貌相似,氣質完全不同的。
慕棠是很淡然的氣質,他看起來溫文爾雅,無慾無求的,很好說話,沒有什麼銳利的鋒芒,連他那本來極其出色的容貌都被他這種淡然到平庸的氣質所遮掩了,顯得他很普通。然,這畫中的公子,容貌絕美,姿態絕豔,風華無限,有着妙不可言的風情,他的容貌與他的氣質算是相輔相成,可以說是風華絕代的。
慕棠,和這畫的公子,可以說是,一隱一顯的,一個明明色若明月清輝,心思則極其的淡泊,將全部鋒芒都給完好的掩藏住了,能夠很好的隱藏在萬千人羣中;一個美如寶玉完美,自有絕世風華,還有股子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眉宇間也瀰漫着一種沒有法子用言語形容的迷離,他不論到了什麼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會生生變成了他的陪襯。
如果不把慕棠和這畫中的公子特意的放在一起,特意的比較他們的容貌,任任何人看了他們,都不會認爲他們的容貌是長得一模一樣的,更可能不會有什麼人把他們給聯繫在一起,只是稍稍的把他們給分開了,他們便是天壤之別。
也或許,慕棠最不簡單的地方,便是他能夠很好的隱藏他的容貌,他離開媚宮,出入江湖這麼多日子,然一直都沒有能夠察覺他的容貌。容貌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後天是不可能隨便更改的,不管是美麗的、平凡的還是醜陋,這些都只是表面的東西。被別人看到的容貌,驚歎還是鄙視,都不是能夠左右的了的。慕棠能夠很好的將他這出衆容貌給完全隱藏了起來,就好比是原本光輝璀璨的珍珠忽然便變成了世界上最普通最不引人注目的魚目。改變如此精湛的改變別人的印象,本來是什麼人都不可能做到的的,然慕棠輕易的做到了。
錦袍男子眼神還是溫和,他語調輕柔,“慕公子,你便不認爲畫中的那位公子,與你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嗎?”
慕棠的表情依舊很是平靜,他沉吟了半晌,緩緩點頭,“我和畫中的公子確實是很像。但是,公子,這一副畫不能夠代表什麼?恕在下難以信服。”慕棠口中依舊的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這幅畫。可他的心裡卻爲之一動,赫連媚婉曾經說過,在赫連家,有一副畫,這幅裡面的人長得和是他一模一樣的,這畫會是這幅嗎?如果是這幅畫的話,那他爲什麼會和這畫中的公子長得如此這般相似,難不成他真的會是赫連家的人嗎?
慕棠轉念又想到了赫連媚婉的死,他的神情不禁變得有點兒晦暗,他至今都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殺了赫連媚婉。凰徊鎮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記得,他的武功明明已經全部失去了,爲什麼在那個奇怪的早晨醒來後,他的武功又完全恢復了呢?甚至比他以前更好了。慕棠又想到了晚媚在忘川河裡消失的那一幕,他的心情變得更加的低落,自從他離開媚宮出入江湖後,所有的事情,都帶着謎團。
“慕公子,我還是要麻煩慕公子,你隨我去見我家主子吧。”錦袍男子微微一笑,他仔細的收起了那副畫卷,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慕棠,眼神略略的柔和了一些,“慕公子,你的疑惑,我家主人自然會與你好好解釋,幫助你弄清楚的。公子,你很可能真的便是我家主人正在苦苦尋找的人。”
慕棠眼睛中流着點點的柔光,“好吧,我可以隨你們去見你家主人,但是,我必須先返回孟家去處理好我媚宮的事情。公子,還請你在這裡等我。”慕棠向着錦袍公子抱了抱拳,便施展輕功返往富家。慕棠很快便回到了孟家,他只見媚嵐正在和一個蒙着黑色面紗的黑衣人打的激烈。媚嵐已經是傷痕累累,她那襲白衣早便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佈滿了暗紅色的大塊大塊血污,讓人看了只感覺是觸目驚心。慕棠在捱了蒙面黑衣人的飛鏢後,她便支撐不住,吐這血摔倒了慕棠面前。慕棠見狀,額頭上的青筋微微一跳,他忙不迭的擡手出劍,以凌厲的劍氣震落了那蒙面黑衣人的飛鏢,隨即又彎下腰檢查媚嵐的傷勢,他眼中露出了絲溫柔之色,他道,“媚嵐,你還好吧?你怎麼樣啊?”看着傷痕累累的媚嵐,慕棠有點兒愧疚,雖然他與媚嵐的感情,並不如他與赫連媚婉的深厚。媚嵐一
直以來都是跟隨着媚晚。可是,這一次,她是因爲他才受了傷的。
“小主子,媚嵐無能,媚嵐請小主子恕罪。”媚嵐擡手撐着滿是血水的地面,她艱難的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然她傷的實在是太重了,她爬了一半,又摔了回去。慕棠皺了皺眉頭,忙不迭扶她站起來,並將她扶在樹下,讓她能夠靠着樹幹休息。
那蒙面黑衣人被慕棠的劍氣傷到後,他看清楚來人是慕棠,烏黑的瞳孔驟然縮了一縮,他似乎是有點兒驚異和惶恐,他連連後退了幾步,“媚宮果真是厲害。”
慕棠微微一驚,這個聲音他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聽過,然,究竟在什麼死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蒙面黑衣人看了眼慕棠,忽然抱起了受傷昏倒在地上的孟染。“你是什麼人?你快放下孟染。”慕棠冷聲喝道,雖然孟染不仁,並傷害了媚晚,他也沒有那麼寬容大方,能夠沒有介意。可這終究是一條生命。蒙面黑衣人並沒有理會慕棠,抱着孟染施展着輕功飛快的逃入了孟家後的樹林裡。黑壓壓的樹木,遮天蔽日的,他們瞬間便失去了蹤跡。
慕棠想要追上他們,媚嵐忙拉住了他,她擡起手,輕輕的抹去了脣上的血跡。她臉上的神情變得有點兒複雜難辨,“小主子,你不必追他們。他應該是孟家的人,他絕不會傷害孟姑娘的。小主子,您不能夠去啊,你若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你叫媚嵐如何與主子交代啊?”
慕棠看着渾身是血的媚嵐,她手指的關節明明已握得發白了,然她沒有痛叫出來,可見她很能隱忍。他微的微皺了皺眉,“媚嵐,你還好吧?”
媚嵐微微一愕,沒想到慕棠會關心她。她剛要說話,又有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下下來,她低下了頭,連擦都沒有擦一下,臉上神情變得幾絲悲愴,“小主子,只有媚嵐沒有事情,那些姐妹都不幸被他們給死了。小主子,對不起,是媚嵐辦事不利,媚嵐懇請小主子責罰。”
慕棠搖了一搖頭,他脣角艱難的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媚嵐,你不需要自責,我知道,你已經很盡力了。媚嵐,這事情都是我考慮不周,是我連累主子、你還有那些姐姐,是我的錯,是我很對不起你們。”
媚嵐有點兒驚訝,她想了想,才沉聲開了口,“小主子,那些姐姐,武功都很不錯的,都是主子精心挑選出來的。她們本沒有大事的,可是那個蒙面黑衣是忽然出現了,他殺了我們那些姐姐,他的武功很深厚,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慕棠微微蹙起了眉,他低垂着頭,看了看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那些白衣女子都已經被殘忍的殺死了。都是被飛鏢給準確的刺中了心臟位置。他忍不住嘆息幾聲,“各位姐姐,是慕棠愧對你們,慕棠錯了。”
媚嵐擡起頭,注視着滿臉沉痛的慕棠,也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小主子,主子呢?她怎麼樣了?有找到大夫給主子醫治嗎?”
媚嵐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並沒有起伏,然慕棠明靈嫵嵐是真心關心媚晚的,“主子被南兄弟帶去鬼老門治療了。我相信,主子應該沒事的。”慕棠又看了看媚嵐,他眼中滿是擔憂,“媚嵐,我現在帶你去着大夫吧。你也傷的很重。”
“小主子,不必了。”媚嵐搖了一搖頭,她那雙平靜無瀾的黑眸中,依舊不見任何的痛楚,“多謝小主子,媚嵐一個人呢便可以了。”媚嵐說着,當真離開了樹杆的,咬着牙挺直了背,“小主子,媚嵐傷的並不算重。”媚嵐平靜的語氣下有着淡淡的倔強。這便是媚宮女子吧,冷漠又脆弱,脆弱又倔強。慕棠面露憂慮,他正要勸說媚嵐,媚嵐又道,“請小主子放心,媚嵐會努力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媚嵐,你還想要做什麼事情?”慕棠眉頭皺的緊緊的,“媚嵐,現在,你去治傷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媚嵐能夠忍,媚宮的人都很擅於忍,然這些傷害,不是簡單的忍忍,便能夠康復的。
媚嵐垂下了眼瞼,纖長濃密的睫毛孱弱的顫抖着,她沒有說話,從腰間的袋子裡掏出了粒藥丸。塞到嘴巴口吞下了,她這才幽幽說了一句,“媚嵐謝謝小主子關心,然媚嵐的傷勢並不重,慕棠還可以忍。媚嵐現在想要把這些姐姐帶回媚宮去,媚宮的人是絕對不能夠死在媚宮外面的。”媚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後打了個響亮口哨,很快,灰敗的天空中便飛來一隻黑色大鷹,落在了媚嵐旁邊的樹枝上。
媚嵐從衣服上扯下了一小塊兒,又揀了最乾淨那塊,綁在了黑鷹的腿上,隨後又摸了摸黑鷹的腦袋,黑鷹轉了轉腦袋,便又張開翅膀,飛向了山下。看着黑鷹遠去,媚嵐把那些死去的白衣女子從滿地屍體裡找出來,把她們全部放在一起後,她又跪下來,朝着她們磕了三個響頭,才取出火摺子火點燃了。
媚嵐眼睛直直的看着逐漸燃燒起來的熊熊大火。
她雖然沒有看慕棠,還是能夠敏銳的感覺慕棠的情緒變得很失落,她輕輕眯起眼睛,淡淡的道,“媚宮宮規第一條: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小主子,您還記得這條宮規嗎?”媚嵐與媚瑤從很小的時候,便失去了父母,親人都嫌麻煩,不想收留她們,她們流浪期間,遇見了媚宮的人,被帶回了媚宮。她們在媚宮長大,媚宮雖然很清冷,卻給了她們很好的生活。後來,她們長大了,便跟隨媚晚,在媚宮與媚晚的影響下,她們學會了內斂,將自信和沉穩集於一體,即便是悲痛萬分,也能夠讓人感覺到她們那種內斂沉穩的氣質。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他的眼眸內微微起了一絲波瀾,“我記得。”只是,他並不太願意接受這條宮規,因爲,這條宮規便意味着媚宮的人,不能夠有感情,必須斷情斷欲。他還記得,在他很小那會兒,有個媚宮的姐姐,和個江湖公子公子的交往有點兒頻繁,便會媚宮給廢了武功,又餵了毒藥後,才逐出了媚宮。這個姐姐離開媚宮不久,便被那些仇恨媚宮的江湖人殘忍的殺了。然,即使沒有那些仇恨媚宮的江湖人,這個姐姐的毒也會很快發作的,她終究都是難逃一死的,總之,媚宮是容不下任何私情的,因爲有了私情便等於是背叛媚宮,背叛了媚宮,那便只有去死了。只真是這樣的話,那他與媚晚呢?那他們豈不是違背了媚宮的宮規
“小主子。”媚嵐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事情,她臉色微微一變,又慢慢的說道,“媚宮的人,只可以與媚宮的人有所接觸的,媚宮的人如果是與媚宮外的人有了關係,那便是失去了信仰,便不配再做媚宮的人。這一點,媚嵐希望小主子能夠明白,並能夠謹記在心。”媚嵐的語氣已經淡的不能夠再淡了,然還是帶着往日裡那種冷靜與認真,“小主子,您以後要繼承媚宮,因此,媚嵐請你一定要遵守媚宮的規矩。”
慕棠臉上略有動容,他垂眸沉思了許久,微微的點了一點頭,道,“好,媚嵐,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媚嵐看了看媚宮的方向,又看着慕棠,她眼中眸光閃爍,又道,“小主子,您先回媚宮吧,媚宮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回去處理呢,還有,小主子,主子她也在等你早點回去。”
慕棠微微一愕,他有點兒莫名的看着媚嵐,“主子不是已經被南兄弟帶去鬼老門了嗎?倒是你,媚嵐,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需要醫治的,你應該趕緊回媚宮纔對。媚嵐,你不能夠再在外面多做停留了。”今日的事情,雖然孟染先挑的頭,然那些江湖人追究起來,只怕又會將所有的事情怪罪在媚宮的頭上,到時候,必然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因爲劇烈的痛楚,媚嵐頭上臉上涌出大量的冷汗,順着她凌亂的髮絲唰唰的滑落下來,可是她的神情依舊那麼的冷漠淡然,眼神平靜無波,彷彿那些傷口都與她完全沒有什麼關係:“媚嵐多謝小主子的關心,但是,小主子,媚嵐如果連這麼點事情都不能夠做好的話,那媚嵐又如何配做媚宮的上位呢?小主子,媚嵐真的沒有事情,媚嵐有把握可以處理好這些事的。小主子,你不要再爲媚嵐耽誤時間了,你還是先回媚宮吧,媚嵐處理好了這裡的事情,也會趕回媚宮的。”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好的。”媚嵐和媚瑤都是在很小的似乎便進入媚宮的,被媚晚選爲隨身的侍女,媚嵐爲人聰靈,做事也非常利落,她性格很是倔強,慕棠曾經有親眼見過,她手骨斷裂,她接骨那會兒的神情,沒有任何的痛楚,依舊冷冷的。因此,他知道勸媚嵐是沒有用的。“媚嵐,你儘快回媚宮,
如果你再碰見那些江湖人,你千萬不要硬拼。”慕棠看着滿地殘缺的屍體,心裡很是鬱悒,這都是因爲他啊。因爲他,媚宮再次大開了殺戒,再次與那些江湖人結下仇怨,只怕媚宮以後會風波不斷的。哎,都是因爲他,都是他的錯。至於,孟染,慕棠想到了她,便感覺芒刺在背,骨梗在喉,他心裡面還是充滿了愧疚。可是,她以殘忍的發售傷害了媚晚,還說了很多話侮辱媚晚,即便他心裡面是再愧疚,他依舊不能夠沒有芥蒂。慕棠又叮囑了媚嵐幾句,他便下了山。
夜色漸漸深沉起來,韓楓拂過茂密的樹林,樹影搖曳間,落下了無數雪花,斜斜的撒在慕棠的衣裳上,映着月光點綴的夜色,給他披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色彩。錦袍男子依舊在原地等候着慕棠,他看見慕棠回來,忙抱起拳,淡淡笑道,“慕公子,你回來了。”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道,“公子,請問你家主人是什麼人?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錦袍男子微微的眯起眼睛,“慕公子不需要問這麼多,只需要跟着我來,便可以了。我們是不會傷害慕公子的。”錦袍男子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家主人,自從制度慕公子的存在,心中便一直惦念着你,也擔憂着你的安危。他很希望着能夠與慕公子好好的談談,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然我家主子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此次我家主人得知慕公子在孟家,便命我們馬上趕過來了。着實費了番苦心啊。”
慕棠微微的點了點頭,他不喜歡隨便去猜測別人的想法,正如他也不喜歡別人隨便的猜測他的想法,然他也不是什麼傻瓜,他心裡自有他的想法,如果真如錦袍男子所說的那樣,那他們應該一直有他的消息,也應該他被孟染囚禁在孟家,可他們並沒有來救他,這顯然不符合他說的惦念及擔憂。他們選擇在這裡,恭候他他下山,他們顯然是已經料到了媚晚會前來救他,慕棠沒有感覺他們苦心,只感覺他們是算計好了什麼事情。慕棠沒有拆穿他的話,他還是點了一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他輕輕的抿了抿脣角,“好吧,公子,我隨你去一趟便是了。”他嗯既然能夠出動這麼人過來找他,並在這裡等他現在,顯然是算好了,有把握一定能帶走他的。
錦袍男子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慕公子請。”
慕棠隨着錦袍男子在樹林裡穿梭了許久,四下裡的樹木被狂亂的夜風掀起層層疊疊的黑色波浪,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裡,有淡淡的青黑色霧氣,從地底下慢吞吞的升騰起來,如薄紗似的在樹木間流淌着。慕棠正默默前行着,一陣陰冷風忽然從樹林深處吹來了,令那些黑色波浪起伏的更加厲害,瞬即便有陣琴聲從風中飄來,那琴聲絲絲縷縷的,欲斷又連的,如同飄渺無依的流雲,那樣的悽然優美,又那樣委婉動人,充滿着哀傷惆悵的旋律,彷彿能夠將世界上最冰冷的心給溶化……
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藏入了雲朵中,狂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的停止了,天地間只有這琴音飄揚着,隨着溼潤蕭寒的空氣,悄悄的鑽入了心底深處,所有失去的時光,在記憶裡起起落落的,慕棠微仰起了臉,他的目光便的很深不可測,似乎是穿透了千萬年的光陰從時間的盡頭深深的凝望了出來,他所有的思緒都融入琴音,原本恢復平靜的心,也漸漸的起了漣漪,心似涓涓清水浸溼的明月,有着異樣的清輝冷靜,便好似是什麼人在輕輕的低喃着什麼。慕棠忽然感覺他有點兒眩暈起來。
“慕公子,你怎麼了?沒什麼事情吧?”錦袍男子疑惑的看着忽然停下來的慕棠,“可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慕棠沒有看他,依舊靜靜的站着,他整個人,整顆心,似乎都沉浸在那琴音裡,有個淡然平和的聲音隨着琴音慢慢的傳入了慕棠的心裡,“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也無怖……”
錦袍男子微微的眯起眼睛,道,“慕公子,你怎麼了?你沒有事情吧?”他一面問着,一面仔細打量慕棠的神色,他似乎真有點兒擔心他。
慕棠微微一驚,他似是大夢驚醒,再仔細聽,那琴音那低喃已然聽不到了,更奇怪的是,他滿身的疲憊也突然不見了,通體都充滿了輕盈的感覺,他微微搖了搖頭,“我沒有事情。”
“這邊好。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我會很難跟主子交代的。主子也會很傷心的。”錦袍男子又上上下下很仔細的打量了慕棠眼,確定他確實無恙,並且神情好了很多。他這才微微點了一點頭,“慕公子,你請。”
大雪在夜色中竭盡所能的綻放,白的可怕,白的刺眼,慕棠迎着重新颳起的風慢慢的前行着。他答應了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的公子,前去見一個人。但他沒有想到,他這個決定,會徹底的改變了他十多年的人生以及以後的命運,開始一場屬於他的,又好似根本便不屬於他的人生。
夜色漸深,狂風漸起,狂風捲着白雪,化作一條條白色的怒龍,正當空肆意的飛舞着,直舞的那片片白色錦鱗四處亂落着,在皎潔的月光下綻放開了無數點彩色的光暈,猶如神仙散落下的漫天花雨。天地盡是茫茫白色,彷彿一切的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又恍若一切的一切早已經落幕。
慕棠隨着錦袍男子到了個小鎮上,這個時候,大雪已經慢慢的緩和下來,那原本冷冽的夾着雪花當空肆意亂舞的寒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肆虐。他們這行人到街上那會兒,一座掛滿了白紗的轎子從他們眼前經過,幾個穿着同樣衣服的侍女一起擡着轎子,層層疊疊白色輕紗,有一下沒一下飛舞着,偶爾會露出了一個白色影子,彷彿落英繽紛的春天裡最醇美醉人的櫻花,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能夠勉強看到那人眼上蒙着一層黑色紗布,膝蓋上還放着一把琴。
慕棠微微一驚,他全部的心思都完全被眼前那抹雪白的影子所牢牢的吸引着,他怎麼也移不開視線,便這樣默默的注視着,深深的凝望着,直到那個人輕輕轉過頭,那個人似乎也看到了慕棠,黑紗下得眼瞳是那樣的深不見底,便好似是可以吞噬世界上一切的黑暗,又好似是最高遠的山峰上,永生永世都難以攀附的冰雪。
慕棠微眯着眼睛,眼神微微蕩了蕩,片刻後便化作了淡淡的溫柔,沉鬱已久容顏緩緩的舒展開,“晚兒。”慕棠已經在他思考之前,他已經不由自主的施展輕功追了上去。那錦袍男子因慕棠一路上都很安靜,不言不語的,很老實的跟着他,他便疏於了防備,沒料到慕棠會忽然想要逃跑。似是聽到了慕棠的呼喚,那轎子裡的人慢慢的拉開了那些白紗一角,露出了一隻無暇玉手,一張白絹隨即從那纖細的五指間飄然落了下來,慕棠忙不迭的伸手接住了那白絹,等他從白絹上回過神來,那轎子已經不見蹤影,天地茫茫白色,好似什麼東西都不曾存在慕棠看着手裡的那白絹,那些遙遠的記憶猶如崩潰的大壩流水汩汩的涌入,愈是遙遠愈是疼痛。類似於無數支奸細的繡針,攜着細如髮絲的絲線,慢吞吞的穿梭於回憶和現實的兩面。慕棠拿着白絹,呆呆站在原地上,他的胸口像被人給塞滿了雲朵,輕飄飄的,悠然然的,彷彿是漫步在雲端上,一時間難以分清天與地。他緩緩打開了那白絹,看着上面墨色沉香的文字,他頓時怦然心跳:“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然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錦袍男子很快便帶着那些手下人追了過來,“慕公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慕棠仔細收好了白絹,看着他們緊張的神色,他忙抱拳賠禮道,“慕棠剛纔偶遇一位姑娘,很似慕棠的故人,慕棠一時着急,便追了上去,沒有告知各位,還請各位恕罪。”
錦袍男子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他只奇怪的打量了慕棠眼,便道,“既然如此,我們能夠理解,慕公子也不需要在意什麼。”雖然,錦袍男子刻意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然跟在慕棠周圍的人增多了,慕棠這才發現錦袍男子有一雙似乎能夠看透人心裡的銳利眼睛,他那雙眼睛帶着點幾分沉穩的內斂,他眼中的沉穩成熟絕不會是他這個年紀所能夠有的。慕棠深知他城府不簡單,可他並沒有說什麼,便隨他們離開了這個小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