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荒漠,茫茫四下都是黃沙。白天烈日當頭高照,幾乎能夠曬掉人一層皮,晚上卻又涼意陣陣。央玉公子從踏入荒漠便沒有再沒從座駕上出來,即使是一日三餐也都是在裡面解決。本以爲央玉公子準備了那麼多的糧食和水,是準備要在荒漠裡走上一個月,然實際上他們一直都只在混亂地繞着圈,如同迷路了。然離奇的是,只是三天,便有一座在暴風黃沙中屹立的空城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黃沙之中空城非常巍峨,彷彿莊嚴依舊,讓人不由肅穆。
等到衆人走近,才發覺空城高入天際的牆垣已經被風沙給蠶食了一半,不過三丈之高,三個幾乎同樣高的門空洞而無力地大敞着,木門早已腐朽,一眼望去,只見三個幽暗的空洞,不知道通向何處。便在衆人驚訝時,春花緩緩開了口,“我們家公子說了,這兒就是凰徊鎮,大家要仔細小心,不要走散了,從這兒開始就是天雪陣。”春花說完了,擡着央玉公子的八個侍女忽然同時縱身飛起,然不過兩丈之高,接着便見央玉公子從座駕中飛出,八名侍女和座駕安然落地,而央玉公子這一起至少有五丈之高,他在空中一個旋身,便飄然落在牆頭,一襲白衣飄然,如同一朵空谷幽蘭般,清雅靜謐。
央玉公子立在牆頭,陽光撲來,掩去了他的半個身姿,只見頭髮飛舞。他俯視下來的目光卻讓慕棠感到莫名的陰冷,心頭不由的一驚。央玉公子恰好在此時出聲,風沙裡的話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入門生者皆死人,入死門者皆鬼魂,入鬼老門者皆非人。”
“哦。”一直都沉默示人的,楊默忽然好似無意般開了口,“以央玉公子說的,這三道門,無論是選擇走什麼地方一個,我們都必須得死?”
“赫連公子,你信與不信,在下都不介意。”央玉公子屹立在牆頭,眼神迷離地看投向衆人來的路。夕陽剛好傾入窗口,照在央玉公子的側臉上,好似糊了一層金光,斜長的影子投在桌上一動不動,風一陣陣,吹得黑色長髮與白衣互相纏繞追逐。來路,來路,來路永不可追。
“哪個是人門?”孟染指着三道門,脣角邊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不過,應該會有辦法的。凡人走凡人的門,鬼魂走鬼魂的門,神仙走神仙的門,只要稍稍走錯一步便必死無疑。”
央玉公子睨了孟染眼睛,微微眯了眼睛,眸光中凝結了細細的一點鋒芒,威凜而危險,令人不寒而慄,“孟小姐知道的倒不少。不過,孟老主子肯告訴你這麼多嗎?”陽光在央玉公子無暇白衣上投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孟染臉色微變,眼中驀的閃過了一道寒光,接着便倔強的開了口,“央玉公子,這個你可沒必要知道,反正你是騙不了我的。”
齊軒瀚低沉着黑眸,沉沉地出聲,“在下感覺,是否和央玉公子一樣越牆纔是最好的辦法。”頓了頓,“三丈不是很難,這兒只要有輕功的人
基本上都能夠越過。”
央玉公子臉上的笑意不變,笑彎了眉眼睛,好似月牙一般,西沉的太陽剛好在他臉側,映起一片輕柔的微光,“各位不妨一試。”央玉公子說完了,便轉身走向牆內。
春花走到右邊的門,然後對慕棠道,“慕公子請。”慕棠點頭下馬,望了眼怎麼都看不到盡頭的門,春花又開了口,“我們家公子吩咐過,慕公子一定要帶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千萬不要遺失了。”春花說着,將慕棠的兩個包裹遞給他,“慕公子,凰徊鎮非一般地方,慕公子自己要小心。”
慕棠接過包袱,點頭道,“多謝央玉公子和春花姑娘的提點。”
孟染眼神一閃,擔心地叫道,“慕棠哥哥,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你可不能夠信她們。”
慕棠頓住,回頭對滿臉擔憂的孟染微微微笑了笑,道,“小染,我先去打探,倘若無事情,到時再回來接應你和各位。”慕棠說完了,身影便慢慢的消的失在黑暗的洞府中。
春花停留了片刻,未跟上慕棠,而是與其他幾位侍女一起收拾好各自的行李,牽着馱着糧食的馬匹從左門走了進去。孟染和齊軒瀚、赫連默等人猶豫了片刻,最終跟上了春花等人。慕棠走了不到半刻鐘,便發現了光亮,再往前百步,眼前便豁然開朗,慕棠正打算返回,一個身影飄然立在門口,白色的衣,白色的皮膚,甚至那一頭黑色長髮,在陽光反射下都發着白光,輕輕飄起,他就那樣靜靜地在那裡仿若是那靈動不羈的風,瀟灑飄逸;又彷彿是純靜而澄澈的雲,輕風澹泊……陽光被遮擋在他的背後,逆光模糊了他的臉。
“央玉公子。”慕棠想上前,又僵在了原地。
央玉公子站在原地,微微側了側臉,光線映得他白衫散出淡淡的光暈,黑色長髮隨着夜風微微飄起,只聽他的聲音空靈,好似從遠古傳來,飄忽不定:“慕棠,既然你都跟來了,你爲什麼躲着,不肯出來?”
慕棠點了一點頭,“我沒有躲着,我是打算返回,告訴小染他們,這條路可行,暢通無礙。”
央玉公子回過頭,彎彎的眉眼慢慢的舒展開來,似是蓄滿了陽光,明亮的笑,比起先前多了分淡淡的柔色,“慕公子,每個人都由命中註定的路,你走過的路,可不見得其他人也能夠走。”他一面說,一面走近了慕棠,那雙眸子,依舊黑得乾淨徹底,“慕公子,你真的太天真了,孟染他們早已不在那兒了。”
“即便如此,在下亦要親自確認了才能夠心安。”慕棠固執的道。
“好,我拗不過你。”央玉公子垂下了眼睫,澄澈的眼瞳中隱隱有光芒流走,複雜而濃烈的感情在眸中掙扎撕扯,半晌他閉眼睛,壓低聲音,儘量和聲道,“你騎馬回去吧,快去快回。”他突地兩眼一擡,直直看向慕棠,脣角扯出輕笑,“爲了節省時間,你的東西可以先擱下。”
慕棠將其中一個包裹取下,裝着媚晚送的賀禮的包裹,遞給央玉公子,“麻煩央玉公子了。”
央玉公子看了眼包裹,眼眸驀地射出了灼人火光,勾着笑意的脣無聲揚起,“你明知我渴望得到它,卻還給我,便不怕我據爲己有嗎?”他緩緩笑問,“慕公子,這可是機關暗魅王寶藏圖?而你莫要忘記了,我可便在尋找暗魅王寶藏。”
慕棠搖了一搖頭,垂下了眼瞼,暗芒從眸中滑過,“央玉公子,如果你真的要拿這個包裹,其實,你有很多機會,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拿走,便這一路,你便有很多機會。”慕棠終於擡眼正視央玉公子的臉,雙眼好似深潭般,幾縷波光微微閃動,“其實,央玉公子,無論世人怎麼教案你,然我始終都不認爲你是個壞人,雖然,你確實是有很多地方讓人捉摸不清。”然,他始終都願意去讓自己相信,他是個好人。
央玉公子脣上笑意緩緩擴大,在蒼白的燈光下,清俊飛揚的笑靨中,竟溢出嗜血的寒意,幽深沉寂的眼瞳中精光四射,攸的,他緩緩開口,吐出的字眼卻如此的刺耳:“慕棠,你說,我不是壞人?”央玉公子輕笑着,俊美里還是摻雜了很多妖異,有時候甚至是滄桑,他伸手接過包裹,“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還是那句老話,你最好莫要太相信我。”
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並不多說,上馬回奔,央玉公子立在門口,望着他的背影,白色地輕柔衣衫宛如漂浮的冰雪,那麼的柔和,又那麼的遙遠,良久又輕笑道,“慕棠,你若是相信我,我會回報你。只可惜,你不相信我,呵呵,或許這樣會更好些。”他解開了包裹,取出裡面的寶盒,盒下還壓着一張紙,央玉公子臉色頓時陰沉。
慕棠回到城門,果真已經沒有了什麼人,只有一地還沒被風沙掩埋的腳印和馬蹄印子。慕棠只得策馬奔回,見央玉公子手上提着包裹,笑盈盈的望着他,央玉公子笑問,“慕公子,如何?”
“他們已經不在了。”慕棠開了口,“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安然無事情。”
“放心,他們暫時還沒死,因爲他們走的正是人門。”央玉公子說着,對上慕棠的眼睛,眸中浮起霧氣,輕笑透過迷霧漾出來,他伸手給慕棠,“慕棠,把我拉上去。”
慕棠凝着他好像天山冰雪雕刻的手,莫名感覺,央玉公子這雙手真的很像女子的,柔弱無骨,而且,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曾相識。慕棠怔了怔,才伸手拉住央玉公子的手,一手一片冰冷,便好像一雙死人的手。“央玉公子,你的手怎麼這麼冷,你沒有事情嗎?”他的手和媚晚的很像,只不過那一夜,媚晚的手會冷,或許是因天氣太冷的緣故,然而在這荒漠中,明明太陽炎熱無比,而央玉公子的手依舊冰涼。
央玉公子脊背一挺,整個人僵了一會兒,輕笑,“我自小便體弱虛寒,怎麼暖都不可一樣,總是要比常人要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