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後……
舍利塔第七層的大堂上方的窗櫺被人打開了,窗櫺上嵌着的十餘根黑鐵被人用內力一掌震斷。
而舍利塔外,夜風凜冽,月黑風高,黑色幕布色的天空上連閃爍的星辰也看不到,似乎就是爲了這一夜而特意準備。
由於沒有月色,外面顯得異常黑暗。
舍利塔外面是一片平坦的小廣場,廣場周邊的圍欄上,每隔十米,就設置着一個燃燒着火焰的巨大火盆,火盆照亮了一方黑暗,連成一片的火盆勉強將舍利塔外面的廣場照亮,但是由於今晚夜風太大,即便是火盆燃燒着,火苗也被夜風吹襲的動搖西晃,似乎有隨侍都有熄滅的可能。
廣場周圍火光閃爍,底下負責圍繞廣超周邊巡邏的士兵也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時隱時現的出現在黑暗的陰影中。
夜風吹的周圍的灌木沙沙作響,今晚夜色濃重,又風聲嗚咽,四周都是呼嘯的風聲,掩蓋了平日裡的蟲鳴鳥叫,也更加方便出雲哥等人逃跑,可以利用風聲很好的掩人耳目。
就在月黑風高,北風嗚咽的時刻,在舍利塔的第七層窗櫺上,忽然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懷裡抱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十幾米高的窗櫺上一躍而下,黑衣的下襬在寒風呼嘯中獵獵作響。
從窗櫺躍下的人,輕功極佳,腳步連連在在舍利塔光滑的牆壁上輕點屬下,放緩了下降的力道。
很快,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抹黑影子就從舍利塔第七層的窗櫺處緩緩落下,穩穩的降到了舍利塔底下的廣場上。
而十幾米高的正上方,楚雲歌還站在窗櫺前,望着底下幽暗模糊,深不見底的一片黑暗,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這麼高的地方,雖然比不了現代城市裡的摩天大廈,動輒就是百米高層,可舍利塔的最頂層也不矮啊。
尤其是站在窗邊,朝下面看去,窗外北風凜冽,呼嘯的風聲像是野地裡有人在哭泣一樣,聽起來格外瘮人。
而今晚夜色深沉,天上陰雲密閉,蓋住了月光,下面除了廣場邊的那一圈火盆可以看見亮光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一點東西了。
舍利塔下方因爲沒有火光,黑黢黢的一片,加上遠處裹着沙塵席捲而來的夜風吹拂在臉上,就好似是站在懸崖邊一樣,底下不是舍利塔下方的廣場,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楚雲歌瞅了兩眼底下黑不見底的場景後,雖然算不上腿軟,但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要是沒點功夫,不靠着攀巖繩索就往下跳,不死也要摔成殘廢啊!
鳳翊倒是內力深厚,輕功好,可以帶着太子百里滄用輕功飛下去,但是她不行啊!
要不是她在現代社會的時候是個王牌特工,練習過從直升機上往下跳傘,所以沒有恐高症。要是換做古代嬌滴滴的小女人,見到這個高度,就直接暈過去了。
可縱然知道,外面也不過十幾米的高度,可是看到外面那北風呼嘯,夜風嗚咽的陣勢,她就有點頭皮發麻。
要是現在,她的手裡有鷹鉤爪還有繩索就好了,從這裡下去不是難事。
但問題是,她現在身無長物,她沒有那些可以攀巖的東西啊!
這個費勁!
最讓她感到無奈的是,鳳翊攬着太子百里滄跳了下去,把她扔在這裡,讓白廉送她下去!
這個該死的白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咬離開舍利塔的時候出現了。
方纔百里滄在大堂裡換好衣服,楚雲歌走進大堂,就聽到鳳翊對她說,等下出去不按照原路返回,畢竟身邊帶着百里滄,萬一百里滄一個動作不小心弄出什麼聲音出來,驚動那些在其他樓層裡巡邏的侍衛,那今晚他們就都不用出去了,因爲誰也走不了!
所以鳳翊經過商討之後,決定直接從大堂內部的窗櫺跳下去。
於是,鳳翊不由分說的走到窗櫺邊上,擡手右手,直接一掌震斷了窗櫺上用來做隔斷的鐵柱!
楚雲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連忙追問,他跳下去把百里滄帶走了,那自己該如何下去,她手裡又沒有什麼工具可以攀巖下去,難道要跳下去摔成殘廢?
鳳翊則告訴她,不用擔心,因爲白廉今晚也來了,而且就守在舍利塔頂層,此時跟他們只有一層之隔,只要運起內功,用傳音之術,就可以和站在塔頂層的白廉對話。
她起初還不相信,以爲鳳翊肯定是跟自己鬧着玩的,卻沒有想到,緊接着,鳳翊真的用內功傳音,將呆在舍利塔頂端的白廉傳喚進來。
只見白廉穿着一襲藏青色的對襟長袍,就這樣如同一隻優雅的鴻雁一般,施施然的從大堂窗櫺裡飛到了衆人面前。
看到白廉也出現在自己面前,楚雲歌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而鳳翊卻主動對她說明了白廉的來意,告訴她:“白廉此番前來,是擔心計劃有所紕漏,所以特來相助,小歌兒不必驚訝。”
可還沒等楚雲歌答話,鳳翊就已經做好了分配,要帶着百里滄一同從窗櫺上跳下去,楚雲歌詫異地指了指自己,問道:“那我呢?”
沒有想到,鳳翊的回答是,白廉自然會帶你一同下去。
於是乎,楚雲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鳳翊長臂攬住百里滄虛弱的身體,從數十米高的窗櫺上往下跳去。
而她則心如亂麻的站在窗櫺邊,瞅了一眼底下如同萬丈深淵一般的景象,猛吸了一口氣。
“怎麼?還沒做好準備,不敢往下跳?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你一同下去。”白廉站在楚雲歌的身後,佇立在原地,擡起頭瞧着站在窗櫺邊的楚雲歌,不免嘲笑起來。
楚雲歌各自較矮,將大堂裡獄卒用來休息的八仙桌搬到了窗櫺下面,然後站在桌子上,雙手拄着窗櫺的紅木窗框,心中憤憤不滿,一聽到白廉還譏諷自己,立刻不爽地回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地上的白廉:“怕!我當然怕了!哪像您們,自詡輕功極佳,跳下萬丈深淵也可以如履平地,我可沒有你們那麼好的武功,當然怕摔死了。”
“鳳翊把你交給了我,我自然會護你周全,若是你有什麼閃失,我可吃罪不起。”白廉也不生氣,嘴角仍舊掛着揶揄的笑意,只是這抹笑容並未達眼底,眼中卻仍舊充滿了譏諷之色,睨着站在桌上的楚雲歌,低聲挖苦道。
“你不挖苦我會死麼?再說了,又不是我要求你抱着我下去的,我跟你又不是很熟悉!”楚雲歌十分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還嘴。
“你以爲我想要抱着你下去?只不過,那個被關在這裡的廢太子衣服病怏怏的樣子,身上又有一股子陰鬱的黴味,我有潔癖,這纔不能帶他下去。相比較來說,我還是可以忍受你的大小姐脾氣的。”白廉一邊說着,一邊從腰間抽出金絲織錦面的小摺扇,打開摺扇,給自己輕輕扇動了兩下。
“你……你倒是毛病挺多的!”楚雲歌用犀利的小眼神使勁在白廉身上瞪了一下,才收回目光,看了一下窗外黑黢黢,如同深淵一般的高度,硬着頭皮說,“你到底要不要帶我一起下去!鳳翊已經走了很久了,再不走的話,等迷香的時間過了,那些侍衛醒來發現我不見了,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好,我這就帶你下去。”白廉這才收斂起嘴角的笑意,將手中的摺扇重新別到自己的腰間,走到桌上,一個箭步跳了上來,但卻並沒沒有再多其他動作。
“……”楚雲歌警惕地看着他,清秀的臉龐少有的一片僵硬,如臨大敵一般地瞅着眼前的男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道:“你該不會想趁機把我扔下去吧?我感覺你似乎真的很不喜歡我。”
“哈哈哈,你倒是挺聰明的,我的確是有這個想法,但是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做的,我只是想想而已,我剛纔說了,若是你有什麼受傷的地方,我可吃罪不起,鳳翊可是會舉國之力,把我的太興山夷爲平地的。”白廉爽朗一笑,倒是十分痛快地承認,“我的確不太喜歡你,鳳翊未曾遇到你之前,他一心都是治國安天下的宏圖壯志,認識你後,鳳萊國的國事也不處理了,攬月閣也不管了,爲了你,天天與你在這江湖上胡作非爲。我當然不喜歡看到他這樣。你改變他太多了。”
“你錯了,鳳翊有自己的思想,他是一個成年人,又不是一個三歲小孩子,怎麼能說是我改變他?是你理解錯了。他沒有遇到我之前,的確勵志圖精,曠世經綸,胸懷天下。可是遇到我之後,他心中的這些志願,抱負並沒有因爲我而改變。”
楚雲歌一臉正色,對上白廉滿含嘲弄的眼神,捲翹長睫下的眼眸清亮如水,深沉如淵,眼瞳黑白分明,瞳孔深處宛若古井般幽深,深邃的眼底涌動着一片肅穆,十分堅定地說道:“我跟他也不是在江湖上胡作非爲,而是爲了整個三國,在謀劃一件大事。這天下從來容不下兩個君王,鳳翊有主宰天下的能力和才華,他可以做天下之主。可是他面前還有一個勁敵,那就是百里瀾。既生瑜,何生亮,百里瀾始終都是敵人,不管他是不是暴君。而如今,他正好坐實了暴君之名,更容易讓我推翻他的政權。我所做的一切,不光是爲了我自己,也是爲了鳳翊着想,你終會看到,我是如何幫鳳翊拿到這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