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歌極力壓制着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水,同時雙眸一瞬不瞬地凝視着百里瀾那張泛着冷笑的臉孔,努力維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繼續道:“難道明月國的皇宮內,沒有一個用來管教失職臣子的地方嗎?在議政殿裡處罰臣子身邊的隨侍,的確不太像話,怕傳出去了,對您的龍威有損。”
“公主不必費心,我明月國地大物博,管理臣子甚至王爺的地方都有,只不過今日,朕想要在這裡處罰此人。”百里瀾對於楚雲歌的話語絲毫不爲所動,依然挺直脊背,優雅而霸氣地坐在龍椅上睨着跪在地上的非凡。
“我實在好奇,斗膽問一句,不知道這個小屁孩做錯了什麼事情,竟然讓皇帝動怒?”楚雲歌不死心,依然極力勸阻。
“如果不是他在皇宮禁內偷偷遊蕩,並且趴在議政殿外偷聽,我又何至於要跟一個弱冠之年的孩子過不去?”
百里瀾緩緩道出緣由,“他是尚書大人身邊的隨侍,朕知道。如果他只是犯了普通的錯事,那自然是由尚書大人來管教,用不到朕來費心。可是……在皇宮內沒有令牌,離開尚書大人身邊隨意走動,還趴在議政廳外竊聽朝內大事,如此這般不懂規矩,已經犯了重罪!”
“何況他是在大殿外偷聽時被侍衛逮到的,要不是看在他是尚書大人隨侍的份上,早就給他冠以一個意圖行刺的罪名了,可以就地處決。現在只是扣押在議政殿裡能活着見你,已經是從輕發落了。”說完,百里瀾手指微微一擡,離開了掌心裡的那串翠青色的翡翠念珠。
“……”
楚雲歌沒有說話,聽到百里瀾說出非凡的罪名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這裡是皇宮,是百里瀾的地盤。
所有的人都是聽百里瀾的,他想讓別人說什麼,別人就可以說什麼,完全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非凡到底有沒有在外面偷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非凡偷偷溜進來被抓住了,而百里瀾知道她跟非凡關係不錯,想用非凡來威脅她了。
“怎麼不說話了,方纔不是能言善辯嗎?”看到楚雲歌突然安靜下來,百里瀾的薄脣一張,吐出了愉快的詢問聲。
“……”楚雲歌依然默不作聲。
能言善辯又如何?
在別人家的地盤上,楚雲歌不過是一條過江龍而已,自身尚且難保,根本沒有辦法顧得上非凡。
何況非凡是在議政殿外被死士當場拿下,說得輕一些,罪名就是私自窺探主子言行,意圖不軌。
說言重了,就是意圖刺王殺駕,有謀反之嫌,別說一個非凡,恐怕尚書大人都要連累過來。
楚雲歌心如亂麻,根本不敢看身後的非凡一眼,現在她的一言一行,都在百里瀾的監視之中,要是她表現的越是緊張,百里瀾就越是會得意。
“不說話?”百里瀾脣邊的弧度更加好看,目光如炬的眼睛轉移開視線,看向非凡身邊的死士,低聲道:“戶部尚書身邊的隨侍不懂規矩,在宮內隨意走動,本應該重罰。但念在你父親也曾是朕的教導師傅,所以朕可以從輕發落,就不把你送往刑部了。在議政殿內掌嘴即可。”
“多謝皇上隆恩。”
楚雲歌沒有回頭,但卻聽到了非凡平靜且清冽的嗓音。
楚雲歌無奈地捏起了小拳頭,這個非凡是不是傻?百里瀾都要讓人打你的嘴巴子了,你還謝謝他!你不是應該叩頭,高喊皇上開恩嗎?
在我面前不是很能說嗎,怎麼到了百里瀾面前一句話都不給自己辯白?
“掌嘴。”百里瀾冰冷地吐出兩個殘酷的字眼。
押着非凡的死士立即抽出腰間的一尺多長,巴掌寬的戒尺,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樣,拿着戒尺對準非凡稚嫩的臉孔就抽了下去。
“嗖”地一聲,戒尺破空而來的聲音在安靜的議政殿內清晰的響了起來。
緊接着,就是一聲十分清脆的巴掌聲想起,由於聲音過於清脆,就好像上好的玉石摔在地上破裂的聲音一樣,迴音在大殿內迴盪瀰漫,久久沒有散去。
楚雲歌聽到這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戰慄了一下。
彷彿剛纔那一下不是打在了非凡的身上,而是打在她自己的身上一樣。
死士拿着戒尺在非凡臉上抽下這一巴掌後,手臂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百里瀾的示意。
龍椅上的百里瀾聲音平靜如湖,波瀾不驚地道:“繼續。”
“啪啪啪——”
有了皇上的命令,死士更加肆無忌憚,手中的戒尺高高舉起,不停在空氣中劃過,留下一道勁風掃到了楚雲歌的後背。
巴掌之聲比剛纔密集了許多,連着打了十多下,跪在地上的非凡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依然那麼樣硬挺着身子,不聲不響地承受着。
楚雲歌聽着耳邊不絕於耳的巴掌聲,心臟已經緊緊地揪了起來,蜷縮成小小地一團。
她沒想到,非凡也會被牽扯進來。
本以爲計劃會萬無一失,她自己獨身一人來到百里瀾的皇宮裡,就算百里瀾想要對她動手,也只能甩甩嘴皮子,其他的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可她哪裡能想到,她會跟非凡有了交情。
早知道跟非凡相識會害了非凡,倒不如當初在囚車裡呆着的時候,做一個啞巴。
可眼下責怪蹤跡顯然是沒有用的,楚雲歌聽着耳邊清脆的掌嘴聲,兩隻手已經不知不覺慢慢收緊,五指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泛起一陣刺痛。
百里瀾十分愜意地坐在龍椅上,看着臺階下跪在地上的非凡咬牙受刑,一張雪白的臉蛋已經被戒尺打的通紅一片,臉頰也明顯的腫了起來。
照這個樣子在打下去,很快非凡的嘴角就要被打出血了。
楚雲歌忍耐了許久,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下去,千萬不要回頭看非凡,更加不要做出心疼的表情。
可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後,在兩個死士連番掌嘴的動作下,非凡終於受不住疼,開始輕哼出聲。到底只是個14歲的孩子,又不是鋼筋鐵骨打出來的身體,怎麼會真的能忍住劇痛?
而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瀾依然像是在看戲一樣,靜靜地觀望着臺階下的殘忍畫面,甚至還十分愜意地端起了紫檀桌上的一杯花茶慢慢品味起來。
當非凡忍受不住掌嘴的疼痛,痛哼出第二聲的時候,站在非凡面前的楚雲歌已經徹底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中,怒道:“夠了!不要打了!”
而身後,掌嘴的聲音依然清晰無比的子啊議政殿裡迴響,那兩個死士依然在十分殷勤的責打非凡,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楚雲歌的臉龐已經僵硬如鐵,她知道,這兩個死士都是百里瀾親自調教出來的,根本不會聽外人的話。
她憤怒的擡起眼,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瀾,可臉上再也沒有了最初進入議政殿時的輕蔑和嬉笑,十分嚴肅地看着百里瀾,飽含憤怒地低喝道:“你想問什麼,你就直接問吧!”
“我問你,非凡跟你的關係究竟算不算是朋友?”百里瀾看楚雲歌終於開口說話了,薄脣滿意地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茶盞,低聲問着。
“算是。但並沒有多少交情,因爲我跟非凡認識也不過五天的時間而已!”楚雲歌如實回答,臉孔已經十分僵硬。
“總算是說了實話。”百里瀾十分滿意地頷首。
“你還想問什麼?”
“既然你已經把非凡列入了你的朋友,那你想來也不會忍心看着朋友受苦。如果你現在已然出言不遜,或者對朕有一句欺瞞,那你身後那個人的臉,就別想要了。年少毀容,可是不小的打擊啊。”
楚雲歌心情沉重,腸子都要悔青了,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相對平靜的話:“知無不言,皇上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
早知道就不該讓非凡跟自己親近,早知道會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坐在囚車裡,也就不會讓百里瀾現在捏到她的軟肋,拿非凡來做威脅了。
非凡真是個傻孩子,必定是在看她進宮之後,擔心她的安危。所以靠着自己是尚書大人隨侍的身份,一路跟在尚書大人身後溜進宮裡,一直躲在議政殿附近偷聽觀察。
只是非凡的武功實在水平有限,他的輕功,踩在房頂上都會被人聽到足跡。
所以纔會被人活捉。
百里瀾正愁捏不到她的軟肋呢,非凡自己倒送上門來。
百里瀾自然不會對他客氣了。
“難得看到公主如此爽利的說話,竟然覺得稀奇。那朕也就不拐彎抹角地問了。”
百里瀾不疾不徐地問着,只要他不開口說停,下面那兩個死士就會一直用戒尺對非凡掌嘴。
楚雲歌心裡已經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讓百里瀾趕緊把屁話都放出來,可又不敢造次,只好極力控制自己的心情,儘量屏蔽耳邊傳來的掌嘴聲音,等着百里瀾提問。
“朕問你,在大梁城內去慕將軍的軍營裡騙走一百萬兩軍餉,此事是誰的主意?鳳翊是否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