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吃過過後，我憐愛的看着文文：“好了，晚上不要吃多了，小牙齒會長洞洞的哦。”
小傢伙使勁擡起頭，蹬着雙腿，眼睛直看着我“不嘛，不嘛額娘，額娘，抱抱。”
十七叫來下人，吩咐着把小阿哥抱下去。
“哇哇。。。額娘。。。。抱抱”小傢伙不甘心被抱走，扁着嘴哇哇大哭。
夜夜夜夜。才真正的靜下來。
天光升上了第一抹晨曦。白晝悄然的來臨。
伸出手掌接下一片黃葉，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額娘，額娘，快來看我們的比賽，我要比他們轉得多！”文文興高采烈朝我揮着手，如今他已經三歲多，正是愛玩的時候，我不願意讓他拘泥於皇氏的其中，只願他能夠擁有孩童的童年和應有的自由。
我款步走近，文文已經豎着腳尖站在木板上了，衆人屏着呼吸，等待數數。
我笑笑拉下只轉幾圈就跌倒的文文，輕輕揉他的膝蓋
“文文，這樣轉是不對的，你的身體都沒有站平，當然很快就會倒下啊，先不要急，深吸口氣，雙肩擺平，放鬆纔可以轉得久啊”我輕柔的說着，看着他滿臉的不甘。
“額娘，你轉得好好看，再給我們轉轉好不好，我要轉的跟你一樣好，一樣多，像飛起來一樣。”
我撫過他的頭，看看他指手畫腳，眼裡滿是期待。
“那等會你們可要接住我哦”我輕快說道。
“放心吧，額娘，我們一起接住你。”衆人齊刷刷朗聲道。
我放下文文，換上鞋，輕踏上去“你們看好哦，不然學不會的。”
一圈，兩圈，這個轉圈需要的是平衡感，學習過舞蹈的我，自然把控的好一些。
“額娘好棒！”
“福晉真厲害！”
聽着他們悅耳的歡笑，覺得心曠神怡。
放下手，拂起幾根從帽沿掉下的髮絲，挽至耳後，一擡目，就看到胤禮走過來，輕蹭着我的發：“累了沒有？”
我搖搖頭，他看向小傢伙，抱起他，掂量着重量，還摸着小傢伙的頭誇道：“今日又長重了哦。”
小文文頭顱一揚：“阿瑪，額娘，我要快快長大，你們要看好哦。”
嗯，我們要看着你長大，只求你平安，健康，快樂。
沉寂的夜。
窗外傳來寒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更是顯得夜的冷清。
不見了身側的動靜，平穩的呼吸一下一下在我身旁響起，這感覺是如此的好。
如此的安寧和踏實。有他，還有我們的孩子。
我微張着小口呼吸，貼緊十七。看着他沉睡安靜的臉，也漸入睡眠。
黑暗中，分不清時分，我在惡夢中驚醒。
四下張望，瞪大着眼，滿是恐懼，撫撫臉，已然全是冷汗。
在黑暗中矛盾的睜着大眼，腦子思緒萬千，心氣洶涌，再也無法安睡，輕輕拉開環在腰側的手。小心掖好棉角，翻身着好衣物。
坐在桌前發呆，看着無邊無際的黑夜。
不知道坐了多久，已然麻木，我轉動僵直的脖子，回首看向羅帳中的十七，咬咬牙，緩緩起了身，輕身換了件黑衫，布鞋。
夜風吹得我一陣冷顫，已是深夜，不遠處不時傳來巡夜的踏步聲，幾隊人不時的路過，那串串搖晃的燈籠在黑夜中忽忽閃閃。
遠處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靜悄悄的夜空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又是一個漫漫的長夜。
我沒有再走走停停，茫然的回了房，中途沒有人攔住我。
直走到我的房門，我才直身愣然回神。
半晌才輕輕推門，關門。
十七仍然熟睡，我舒了口氣褪去一身的黑紗，放下綢帶。
輕身上牀，小心掀開被，鑽入那溫柔的懷抱，緊緊環住。
良久才退開臉頰，大口吸着那能夠帶給我安定和溫暖的氣息。
“子衿，身子怎麼還這麼涼，來，把手伸給我”十七被我吵醒，迷糊拉過我的手，夾過我的雙腿，替我取暖。
我深埋入他的胸膛，輕輕抽動肩膀，抽泣起來。
他輕觸我的額頭“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我無聲的點點頭。
“別怕，有我在，乖，現在睡覺好不好？”
十七不斷輕聲撫慰着我，低沉卻又柔和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裡蒙上一層溫情，迷迷糊糊間，我們都入了眠。
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昏昏沉沉，分不清到底是睡過去，還是昏死過去。
浮浮沉沉，腦子似有千斤重，一絲都不由人，身子，腦子無一不想立刻動起身來，睡夢中，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叫喊，急切，焦燥充滿着內心，紛亂糟雜，偶有一絲清醒，房中清靜無比，連風聲都聽不到，如同虛幻，巨大的反差讓心裡空落落的，心一下一下跳動，卻一下一下似乎都落在半空中一樣，虛空無比。
怎麼想，怎麼做都無濟於事，冒着冷汗，雙拳一時鬆開，一時握緊，睡得極是不安穩，蹙着眉不甘不願的昏睡。動盪不已。
模糊中，睜開雙眼，還是黑，無盡的黑，伸手摸到旁邊，只是冰冷空白一片，轉着眼珠，長吁一聲，他不在了。
突地翻身坐起，慌張的掀開棉被，心四處亂撞，七手八腳的下了牀，反被跌了一跤，撞倒牀邊的小圓凳，我穩住身子，看它軲轆幾圈轉到了一邊。
門被開速推開，小雨奔了進來“啊，主子，您醒了，怎麼不叫奴婢，你這樣，傷着了可怎麼好”
咬着牙上氣不接下去的攙扶着手起坐到牀沿。
“福晉，要不要給你端飯來，看您睡得沉，爺交待，不要吵醒您。”小雨擺好凳子，利落鋪起牀來。遞來毛巾。
我無神接過，將熱騰騰的毛巾攤開就放在了臉上，大口呼吸着。
“快去端點吃的來”吐掉漱口水，我無力擺着手。肚子適時的咕嚕叫喚起來。
“是。”
收拾妥當，坐到了桌邊，大口大口吃起了飯。
“福晉，您慢點，別噎着了”小雨看得不知所措，小心將菜推近。
擡頭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餓了就多吃點飯嘛。
“福晉，剛纔小阿哥跑來說找您呢。”
我點點頭“小雨，你先去備水，我要幫他沐浴”
“福晉，這種事還是奴婢來吧”
我回頭道“不用了，你讓青兒多燒兩盆火過來”
“額娘，額娘，手都張不開了”說文文
，文文到，小傢伙皺着眉舞着被糖粘住的手。不住往衣服上擦拭着。
“乖，別動，等水來了，額娘好好幫你洗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吃糖葫蘆了！”我拉下他的手，解下他的衣物。
青兒已經麻利的抱了火盆進來了，頓時身上一暖。
“阿瑪身上也有糖，額娘也要幫阿瑪洗澡嗎？”文文乖巧的配合着我脫衣服。
我伸手點點他的額頭，皺皺鼻子道“你阿瑪可是大人了，還讓人洗澡不是讓人笑話嗎”
文文吮着手指，眨眨眼，似懂非懂“額娘，那文文不要長大，額娘就能天天幫春兒洗澡了”
我掩口一笑，回頭指揮青兒把屏風四周併攏，合成個小小的空間，使熱氣不會散出，冷氣進不來。
我將文文抱進木桶，朝他惋惜搖頭“哎，文文，那樣的話，你永遠都不能長的像你阿瑪那麼俊秀了。”
滿意地看他突地黯淡下眼，垂頭喪氣的放下手。
青兒在一旁咯咯的笑出聲來，我輕咳兩聲朝她使使眼色。
文文猛地擡頭，撅着嘴，眼睛瞪得圓圓的，擡高了聲道“額娘騙人！文文也要像阿瑪一樣！”說着四腳不斷的亂蹬着，水花四濺，小雨忙不迭的避開身。
我哈哈大笑的制住他的手，眯着眼，縮着肩躲着水花“好了，好了，文文，額娘錯了，額娘錯了，快別鬧了，會着涼的”
好好的洗一場澡，結果是一場水花遊戲，春兒的澡是洗好了，我全身也被淋透了。着好裝讓小雨帶他出去。
我抖抖身上的水漬，無奈只好讓青兒再打了水過來，自己也沐浴了一番。
“額娘，額娘，你快來看，阿瑪來了！”文文在外又蹦又跳，眼看就要衝進屏風，青兒忙拉住了他。
須臾，收回目光，走出屏風，伸手抱緊十七的腰，臉不住在他胸前舒暢磨蹭，長長吁了口氣。
“子衿。。”
“胤禮，我聽到了”擡眼朝他盈盈一笑。
他俊臉微微泛紅，高挺的鼻尖緊緊抵住我前額。
突地眼神一變，斜斜看了一眼“出去！”
我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不要對小孩子這麼冷嘛。
他似乎渾然不自覺的哈哈一笑。
我掩脣一笑，天地無限寬。
“額娘，就讓文文睡這裡好不好，文文想跟阿瑪額娘一起睡”文文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伸出小手，扯扯我的衣袖。
十七繃着臉看着文文“都快四歲了，還纏着額娘，你可是府裡的大阿哥”
我見文文失望垂下眼，蹭蹭起身，湊到十七跟前，低聲道“兒子是我們的小乖乖，你睡不睡！”說着便拉起他。
十七一把拉下我，坐到他懷裡，笑道“真是拿你沒轍，我睡，我睡，還不行嗎，”
十七大手揮着“文文，睡進去！”
父子倆人都隨意一躺，對着左面。
看着連睡覺姿勢都相似的父子，感覺陣陣溫馨，原先以爲文文越大越會像我，不料，卻是長成了個小十七的模樣。
文文骨碌半坐起身“額娘，你要睡哪邊？”
我伸手刮刮他的鼻子“快躺下，彆着涼了，額娘當然是睡最底邊。”
十七緩過神來，起身吹了燈。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