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如百年,百年即瞬間。
時間、空間,交錯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楚。
原來我的心事,不止天邊月知道。連同天邊的朝陽也知道。
開了簾子,擡頭看了看天。灰藍的天雖然偶爾飄過朵朵白雲,不過和那藍天相比,卻未免太過渺小。
剛想邁步出門,用眼角的餘光快速往右後側一掃,看到一個正在掃院子的小丫頭,正頻頻的往這邊看着。
那鬼鬼祟祟的目光,絕對有問題。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將簾子拉好。隨後把小茹叫了進來。
小茹輕輕敲了敲門,推開門走了進來。
跟她說起外面的事兒,她推開門看了看。那個丫鬟也沒有看我們這邊,那邊的落葉也是好好的掃在了一邊。
看來自己真的是有點杞人憂天吧,只是從昨晚上來看,今天免不了一場風波。
人生真是無常,剛想感嘆點什麼。卻看見小順子從不遠處泡了過來,一臉凝重的神色。他行了禮,略帶焦急的說:“福晉,不好了,庶福晉出事了!”
臉一下子沉下來,問:“出什麼事了?”
“庶福晉暈過去一夜了,大夫說查不出病因。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呀,你快說啊,真是一刻也不讓人消停。”小茹本就是個急性子,也就慌慌張張的問了。
“大夫說,可能是受到了某種非自然的力量,可能是某種詛咒。恰好,在福晉昨天送的包袱裡,發現了一個貼有庶福晉生辰八字的木偶。側福晉說,好像是厭勝之術……”
呵,她一個外來的格格也懂得,中原的厭勝之術麼,看來不簡單哪……
既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就該去會一會。
帶上小順子和小茹,三人快步的往偏院走去。一入大門,就看到允禮和敏敏都在裡面。他們臉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約而同的,看着我們一行三人。
我在一邊,也看着他們,只是隔着一個適當的距離。我們半響都沒有說話。
敏敏看了看允禮的表情,嘴角似乎準備揚起。但在這種氛圍,那抹笑意也墜了下去。那似笑非笑,卻透露着悲哀的神情,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滑稽。
我心中惻然,和她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王爺。”一聲淺吟打破了這該死的沉默。
允禮上前,應了一聲。
“王爺,我是不是要死了啊?蘭兒捨不得王爺啊?”孟氏一副剛剛甦醒,又泫然若滴的可憐模樣,饒是任何男人都會,想要作爲一個強者去保護她的吧。
“胡說,我一定會幫你查出加害你的人,快別傷心了。”
“傷害妹妹的人,如今就在眼前,木偶是在她送來的東西里找出來的,難道王爺就一味的偏袒福晉嗎?這不是讓孟妹妹更加傷心了?“敏敏開始添油加醋的說了。
”姐姐怎可這麼說呢,這樣不是傷了姐妹和氣。我們一起服侍王爺,我相信姐姐不會加害於我的。一定是哪個房裡的小丫頭,不小心放錯了。“
聽着這虛弱的聲音,
我一顆緊繃的弦都起來了。我知道,越是這麼說,就越是反話。這些反話的,不是博得男人同情的,就是用來對付女人的。
”妹妹可真是心慈,不過這木偶可就是在姐姐送來的東西里找到的。姐姐的貼身丫鬟在前些日子還跟妹妹的丫鬟,鬧了一點矛盾。爺也是知道的,保不定,是爲了報復呢。“
小茹立刻跪倒在地:”爺明鑑啊,小茹萬萬不敢做這樣的事。“
允禮叫她起身,也沒有答話。
知道小茹已經是害怕到不行了,敏敏臉色一動,將那人偶當道桌上,伸手指給我們看看:“這上面的姓名和生辰都是孟妹妹的。所用的則是金針,用頭髮纏繞着金針,然後分別扎入人偶上對應人體的七處要穴。俗稱——七絕殺“
聽着她說話,我輕輕拿起那個人偶看了看。眸子低下去的時候,裡面突然閃過一抹寒意。
“妹妹說的真是全面。這麼棘手的厭勝之術都被妹妹說得這麼詳細,姐姐真是剔骨灌頂?只是不知妹妹並非中原人,是從哪裡知道這麼些的?“
她臉色一變:”平時沒事的時候在古書上看來的。不過既然姐姐問到了,我就多說兩句。“
“說來聽聽看。”
“相傳厭勝之術是古代方士的一種巫術,在雕刻的桃版、桃人,玉八卦牌、玉獸牌,刀劍,門神等等上面施法,謂能以詛咒制服人或物。後期此術逐漸變成分成兩派,一派演化成後期茅山道士趨吉避凶、降魔伏怪的靈符術;而另一派則是從中原逐漸消失,到了苗疆,被苗族長老發展成了巫術,可以下咒害人。”
“妹妹可真是博學啊。不過姐姐有一事不明。若是姐姐我真有心加害,那這人偶上的字體,全部都是雋秀的小楷,再加上這上面的金針全部都是純金。一來我從來都是寫行書的,這你問王爺便可知道。再來,這純金並非並非鎏金,那這人肯定不是丫頭因爲從金針的製作工藝和純金打造這兩點,就需要一筆不小數目的銀子。府裡的丫頭就算是和一個丫頭有仇,也不會拿出這麼多銀子來拐彎抹角的陷害孟妹妹。敏妹妹,你說,是嗎?”
見她低頭深思不說話,我再次開口:“可見,這還是主子們所爲。王府裡總共就只有四位主子,不是王爺,就是我,就是孟妹妹自己,當然還有可能是敏妹妹你。據我所知,你可是曾經說要對孟妹妹的下手的哦。這一切,到底是誰,也是未知之數。”
“你,血口噴人!!!”她聞言猛地擡起頭來。情緒很激動。
我知道,這場心理戰中,我暫時在了上風。只是棋局沒有收官,一個不小心,也可能滿盤皆輸。
“府裡和妹妹進府後產生過摩擦的。首當其次的是小茹。不過小茹一沒有這個心眼,二也沒有這個膽子,可以直接將她刨除在外。而其他的主子們,和孟妹妹接觸過的也就只有我,並未有口角之爭。這樣推測而來,能對孟妹妹非常有敵意,甚至是將妹妹恨之入骨的,卻也經常和妹妹接觸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位。”
“不過,這動機的事情,咱們也不好瞎猜,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暗
中注意,保護好妹妹纔是。你們說,我說的可對啊?”
一席話說的,她暫時不語。
“姐姐說的是,這件事情就有勞姐姐去查了。妹妹等着姐姐還我一個公道。”
連着牀上的孟蘭兒也開了口,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麼結了。
但我知道,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恩,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辦。”我打開房門,恢復以往的模樣,就這麼走出了門。
我沒有等允禮,我用了一種十分幼稚的方式來發泄憤怒。他沒有幫我說話,居然只是我一個人的反駁。我生氣,他不是說信我的嗎??
這炎熱的天氣,真煩躁啊。
原來在路上走覺得,這裡十分舒服。大雁飛來飛去,彩蝶翩翩,香氣怡人。
可是現在,我看見那雪白的花朵卻只覺敗興,那麼多,那麼複雜的白色的花,在陽光下閃着冷冷的光,一瓣摞着一瓣,讓我頭暈。
我扯着那花瓣,數着數,”討厭他“”不討厭他“。
按照單雙數來判斷,對一個人的喜惡,我是不是太過幼稚??
有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定是天氣太熱,手掌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幾乎可以在肩頭珞下印子、
我不肯理他。再次折下一朵花,揪下花瓣,一片一片地撕開。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謝空折枝。”
一定是天氣太熱,讓我恍恍惚惚。一下子有轉過去的衝動。
不行,剛纔我還生氣來着。
“今晚不要給王爺開門,今天讓他睡書房去。小茹,我們走!”
小茹在一旁走也不是,離開也不是,有些爲難。
我突然就覺得出了一口氣,今天這一遭也不是,一無可取之處。
只是,我還是有任務在身。
到底是誰做的,我還必須去找到真正的元兇,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洗刷自己清白的有力證據。小茹是我身邊的人,我一定要護着她。
想到這裡,我臉上不由一黯。
微風將窗簾微微拂起,露出仲夏晴朗無雲的天空。空中掠過南風。是唯一的清爽。
夏夜的熱氣散了,月亮升起來,如一層薄薄的輕紗,在錯落的亭臺樓閣間飄蕩。
低低掠過的風聲忽然清晰起來。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真的是這樣嗎?
我吸了口氣,撐着頭冷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雙腿坐的發麻,我纔想起,我在椅子上思忖到天黑。
緩緩揉捏着發麻的腿,一言不發。
早上的掃地的人,一定不是簡單的偷窺。
中間肯定有貓膩。
仲夏的夜晚,星空一場的燦爛。點點星光在天空中發着微光,像一隻只透明的眼。
我頓了一頓,不知道這些美麗的眼睛,能不能看到事實。
看似漫不經心的目光,其實都能盡收眼底。
在那一瞬間,不知爲什麼,我霍地自信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