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的位置,一個外族的少女衣着斑斕,相貌深邃迷人,不時的瞥向胤禎,那臉頰上的紅潤,足以灌溉整個營帳。
那踏節的盤和鼓已經擺好,舞人從容而舞,形舒意廣。她的心遨遊在無垠的太空,自由地遠思長想。開始的動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來、又像是往。接着舞下去,像是飛翔,又像步行;像是拉立,又像斜傾。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應着鼓聲。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併。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
美麗的舞姿閒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
獨自馳思於杳遠幽冥。
今天應招而來幾位王爺、臺吉,彷彿都自發的帶來了自己女兒,一場宴席頓時變成了相親之宴。
他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行爲,倒有炫耀之意,以女兒間的嬌豔爭鬥,化爲一場私下的較量。
一曲完畢,青海王的小女兒,眼神若有似無的飄來,含羞帶怯的眼神一閃即逝,啓脣道:“各位客人遠道而來,烏日娜今日請你們喝一杯草原佳釀。”
說完,將美酒斟在銀碗、金盃或牛角杯中,託在長長的哈達之上,唱起動人的蒙古族傳統的敬酒歌,長袖還有意無意的貼在胤禎的衣上。
通常客人若是推讓不喝酒,就會被認爲是對主人瞧不起,不願以誠相待。
所以胤禎即便再不情願,也接了酒,用無名指蘸酒向天、地、火爐方向點一下,以示敬奉天、地、火神。沾脣示意。
一杯致意,那烏日娜早已舞到那頭去了,只是嬌怯溫柔,不勝害羞。
“大將軍,不如讓莫西珠爲您舞上一曲吧。”右手邊的某位臺吉脖頸一仰,頗有些期待的神色。那少女也不扭捏,瞬時就開始舞蹈起來。
真是光豔的一閃!她向觀衆低頭,擡起頭來,她亮出了她的秀麗的面龐,和那能說出萬千種話的一對長眉,一雙眼睛。
她端凝地站立着。
笛子吹起,小鼓敲起,歌聲唱起,莫西珠開始舞蹈了。
她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蹈出詩句裡的離合悲歡。
我們雖然不曉得故事的內容,但是我們的情感,卻能隨着她的動作,起了共鳴!我們看她忽而雙眉顰蹙,表現出無限的哀愁,忽而笑頰粲然,表現出無邊的喜樂;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迴宛轉的嬌羞;忽而張目嗔視,表現出叱吒風雲的盛怒;忽而輕柔地點額撫臂,畫眼描眉,表演着細膩妥貼的梳妝;忽而挺身屹立,按箭引弓,使人幾乎聽得見錚錚的弦響!
一段一段的舞蹈表演過形容盡致,盡態極妍!頸的輕搖,肩的微顫:一陣一陣的柔韌的蠕動,從右手的指尖,一直傳到左手的指尖!我實在描寫不出,只能借用白居易的兩句詩:“珠纓炫轉星宿搖,花鬘斗藪龍蛇動”來包括了。
一舞完畢,衆人眼中的神采自是非常,鼓掌聲也不絕入耳。
一青一紅,自然是青色那邊勝出。青海王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不過還是虛以委蛇的稱讚了幾句。
青色的珠珠姑娘自然是冷傲非常,挑釁的看了紅衣女子一眼,便回到座位上去了。
一左一右的火藥味,灼熱的視線,看的人有點心驚膽戰,藉口有事,和胤禎說了句,就兩腿直溜。
由於戰事的原因,兵隊駐紮地點時常更換。各地的氣候不一,我只能適時的增添衣物,不讓大軍操心。
西北的天氣或許惡劣,條件或許艱苦,但是越靠近西藏,地勢的巍峨,也有西北不同的景色。
西藏的氧氣自然是不夠,行軍打仗怕的就是高原反應。再加上六月天,早上冷的要命,中午又溫度高達幾十度,小時候有句歌謠——早穿棉襖午穿紗,圍着火爐吃西瓜。說的就是如斯情景。
這次的作戰的主要目的是送六世達賴喇嘛入住西藏布達拉宮,穩定當地人的動亂。在不同的天氣裡,做出最有利的作戰計劃,我們的軍隊得勝率就會大大的遠超。
第一次攻打西藏之所以落敗,最主要的因素便是後勤保障不足,在西藏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作戰,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打的是錢糧。
但是,因爲四川、陝西是準備、運輸軍需的主要來源地,況且年羹堯此時已是川陝總督,糧倉運送充足,所以此次的準備可謂是相當充足。胤禎是帶着必勝的決心來打這一仗的。
康熙五十九年正月初五日,康熙帝決定安藏大兵再次入藏。
三十日,他命撫遠大將軍允禵率軍從西寧移駐穆魯烏蘇,管理進藏軍務糧餉,居中調度;
授延信爲平逆將軍,出青海向喀喇烏蘇進兵,爲中路之師;
授噶爾弼爲定西將軍,會合雲南都統武格所率部隊,從巴塘進發,爲南路之師;又派將軍富寧安、傅爾丹,分別從巴里坤、阿爾泰出師,爲北路配合出擊之師。
這次,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
“喳!”
齊齊迸發的吼聲,彷彿要衝破帳頂一般,驚得我猛地一愣,聽着喧囂的賬內漸漸安靜,歸於平和。
腳步聲漸近,我擡眸,想要像平常一般淺笑,卻發現脣角有一絲僵硬,喉間的話語滾了又滾,卻遲遲沒有發音。
“上次我大清戰敗的恥辱,我定要加倍的討回來!”久久,狠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第一次覺得,大將軍王,殺戮的氣質。和平常對話的那個胤禎,是兩個人。
鑑於第一次用兵失敗的教訓,清政府對第二次用兵西藏進行了周密的部署。除上述軍事調遣外,爲了使軍事行動順利進行,順應當時大多數蒙藏僧俗民衆的意願,在二月十六日,正式冊封塔爾寺的噶桑嘉錯爲“弘法覺衆第六世達賴喇嘛”,派滿漢官兵及青海之兵護送往藏坐牀。
四月,噶爾弼率領南路軍從四川出發,六月攻克察木多,八月初進抵拉里,準軍聞風潰逃。清軍分三路渡過噶爾招母倫河,並乘大策凌敦多布迎戰清朝中路軍、拉薩空虛的機會,在八月二十三日一舉攻佔拉薩,逮捕了一百零一名給準噶爾充當間諜的喇嘛,將爲首五名斬首示衆。
在南路清軍入茂的同時,中路軍在延信率領下,從西寧出發,青海蒙古各部汗王各率所部兵,或數百,或數千,隨大軍護送達賴喇嘛入藏,軍容甚盛,所到之處,受到了西藏僧俗民衆的熱烈
歡迎。經過在薄克河、齊嫩果爾和楚瑪拉等地激戰,準軍大敗。
大策凌敦多布兵敗不敢退回拉薩,只率五百殘兵逃往伊犁。延信將大軍留駐達木地方,僅率輕騎減從,護送達賴喇嘛,於九月初八日向拉薩進發,並在九月十五日在拉薩舉行了隆重的坐牀典禮。
清政府第二次用兵西藏,取得了徹底勝利,驅逐了準噶爾割據勢力,進一步加強了對西藏管理。
戰事持續着,雖然沒有烽煙炮鳴,然而,看到那些八百里加急的書信,我的心也跟着上下起起伏伏。
轉瞬已然到了秋天,滿地的芳草漸漸枯黃,幹萎,沉歸於大地。白晝的時間漸漸縮短,深秋的清風吹散了天際少有的白雲,薄薄的白色暈開,朦朧了絢藍的天空。
康熙六十年,清政府在第二次用兵西藏取得勝利以後,決定加強在西藏的施政措施。
二月二十八日,撫遠大將軍允禵疏言:西藏雖已平定,駐防尤屬緊要。他報告了在西藏的清軍以及西藏地方官員的情況。於是,清政府決定:派滿洲、蒙古以及綠旗兵,總共四千名駐紮西藏,由公策妄諾爾佈置理定西將軍印務,統轄駐茂兵馬,額駙阿寶,都統武格俱參贊軍務。
這是清政府在西藏駐兵之始。此外,因爲空布地方的第巴阿爾布巴首先歸附,同清軍一起取藏,阿里地方的第巴康濟鼐截擊準噶爾軍迴路有功,均封爲貝子,隆布奈親身歸附清政府,授爲輔國公。
九月,因西藏平定,立碑於西藏,康熙親作碑文。文中追述擊敗準噶爾部兵、安定西藏的經過,末雲:“爰記斯文,立石西藏,俾中外知達賴喇嘛等三朝恭順之誠,諸部落累世崇奉法教之意。朕之此舉,所以除逆撫順,綏衆興敦云爾。”
十月初九,康熙下旨,以撫遠大將軍明年進兵事關重大,請輕裝回京請旨。命其將大將軍印交予平郡王納爾素,同將軍富寧安、祁裡德及北路軍中前鋒統領丁壽、護軍統領覺羅塗拉,於年底回京。
我們在甘州接到聖旨後,心底一陣激動,連忙收拾行李,於十月二十日動身啓程,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往京城。
嗒嗒的馬蹄聲,在寧靜的清晨,分外的清晰。車軲轆碾過地面,平穩有序。幾年未曾回去,不知一切會不會早已是物是人非。
那輛褐色馬車在移動着、一寸、一寸、陽光初現、垂落到這門前一雕飾、金色的光芒刺痛着雙目、即刻馬車四周在陽光的映照下雅氣十足、和那灰褐色調相映的惟妙惟肖、怎堪言初斷之由、光顯之時、才叫人舉指叫絕。
即使一路上我們快馬加鞭,可是待到回京的時候,仍已經是十一月底了。
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
華清宮那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好大的一座宮殿似的建築,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在湛藍的天空下,紫禁城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頂,顯得格外輝煌。
紫禁城就像是一座圍城,裡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終歸揭底,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