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北從衣服裡掏出手帕,藍白色的,同以前一樣,我以前就老嘲笑他,說這年頭用手帕的男的比恐龍都稀罕,然後暢想要不要弄個柵欄什麼的把他圍起來做個稀有動物展,我就穿個小黑皮裙守在那門口跟所有老闆娘一樣沾着口水啪嗒啪嗒數錢。顧小北甩都不甩我跟我放屁似的,放屁還影響一下局部空氣指數呢,我整個放了一真空。所以他這個習慣也一直沒改。
我接過他的手帕擦嘴,在那些燻人的酒氣中,顧小北身上的味道從手帕上散發出來,這種味道以前我不斷地在顧小北肩膀上、衣服上、頭髮上、嘴脣上聞到,隔了幾個月了我還記得,就跟昨天一樣鮮活。
聞婧從前面回過頭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姍姍,她的表情很嚴肅,她說,沒事兒,林嵐,真沒事兒。
我一見聞婧那陣仗差點兒就哭出來。
而姚姍姍那碉堡還是跟首相夫人似的坐得紋絲不動,瞧那樣子別說泰山在她眼前崩了,我估計就喜馬拉雅崩在她面前她也就那樣,死也死成一碉堡。
吐過之後人就好了,我覺得從來沒這麼精神過,跟修行了萬兒八千年的妖精頓悟似的,靈臺一片空明澄澈。
聞婧見我好點了立馬精神也好了,弄得好像和我連體似的,兩個眼睛發出森然的光芒。我估計這司機要遭毒手,果然,聞婧這廝拉開架勢和他狂侃,三分鐘之內把話題拉到了道瓊斯指數上。
到後來聞婧更得寸進尺叫司機把車給她開,我琢磨着那司機肯定被她侃昏菜了,而且嚴重昏菜,他要在別的地兒昏那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他拖着四個人在高架橋上昏菜這玩笑就開大了嘿。幸好聞婧沒昏菜,她還知道自己幾兩重,於是她說,師傅,您說笑呢,這上我哪兒敢開啊,我手潮着呢,等下到了一荒煙點兒的地方您再給我試試。
我的心臟真受折磨,剛纔差點跳到一百二。
後來車子開到了一特荒煙的地方,那地方跟拍聊齋的外景地差不多。聞婧還惦記着開車那事兒呢,司機師傅這時候特警覺,估計昏菜那勁兒緩過來了,問聞婧,你有本兒嗎?我一聽這話就想,完了完了。聞婧的本兒早就拿了,她爸爸的司機和她關係特瓷實,早些年聞婧就纏着那年輕小司機教她開車,那青年就這麼墮入了聞婧的魔爪,任她把車颳得七葷八素跟梵高畫似的也笑眯眯的,自個兒掏錢給車美容。就這麼着聞婧愣是把本兒給拿下了。
聞婧握着方向盤興奮得跟馬上要結婚似的,一轟油門車就被她弄出去了。我見錶盤上碼數已經過了三位數了,立馬滿車找安全帶往自己身上綁,然後一臉嚴肅地看着聞婧把汽車當飛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