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陰間,從絕地峰上吹來了一陣風,暖暖徐風,把鬼怪們都吹的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青柚悠閒自在地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看院子裡的桃樹,羅羅就坐在她的肚子上。青柚一呼吸,腹部就一起一伏,羅羅似乎覺得有趣,它咧着嘴又一動不動,一本正經地感受着這種地動般的刺激。
青柚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自言自語道:“羅羅啊,只有等這桃子長出來,你纔有的吃了。”
其實桃花坪裡也結過桃子,只是秦樂向來不讓人碰,說是雲端送的東西,就要它自己爛在樹上,也不讓人摘。
羅羅擡了擡頭往青柚的手掌中蹭了蹭,發出“吱吱”的聲音。
一擡眼,只見閻羅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着酒壺,一襲黑衣,在這閒適的小院裡顯得格外的嚴謹肅穆。
青柚看見他在不遠處站定,也不起身,只朝他立着的方向笑了笑。只見那人又像往常一樣朝她招了招手,有些溫柔地說道:“柚兒過來說話。”
青柚一時間,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與他初識那會,他喚她“蘇姑娘”的樣子。
突然間心頭一暖,笑了起來,站起身,朝他跑過去,綠衣衫被一縷清風微微卷起。
“拿酒去哪?”她問道。
“不是酒,是茶,無憂從陽間帶來的,叫做晨影花,清晨採的最好。”
青柚狐疑一笑:“你是要戒酒了。”
閻羅搖了搖頭,只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不多久就到了絕地峰,絕地峰上山勢險峻,寸草不生,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他們穿過小路到了山頭,又從另一邊的小路下山,然後就到了絕地裡。
這是青柚第二次來絕地,上一次她和閻羅一起在這裡給閻開豎起了墓碑。那時的閻羅很傷心,青柚也很沉重,沒來得及好好看這孤寂的絕地。
今日見了,果真如外面傳的那般淒涼荒蕪,寸草不生。這裡的霧氣遮住了視線,白茫茫一片,不過還好只是看不見遠處,所以青柚看不出絕地有多大,也看不出格局。
他們慢慢的走,在一片荒地裡停了下來,面前就豎着閻開的墓碑。
那茶是給閻開的。
“閻開也愛喝茶?”青柚問道。
閻羅說:“是啊,他很喜歡。”他看着這墓碑,頓了頓又道:“柚兒往後可願來幫我多陪陪閻開?”
“我嗎?”
“嗯。閻開他獨自在這裡待了上萬年,從未離開,受盡了孤寂,如今魂歸於此,我不願見他再這般寂寥了。不過我偶爾事務繁忙,所以想麻煩柚兒來幫幫我。”
青柚聽完,笑了笑,走過去挽住他的手道了句:“好。”
閻羅過了很久也沒有說話,青柚突然用自己的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肘。閻羅一愣,側過頭來看她。
青柚笑得很歡,扭過頭對着閻開的墓碑說道:“閻開你看,你哥哥他就是個榆木腦袋,做着閻王,卻每天都呆呆笨笨的。”
閻羅知道她是見自己發呆,有些擔心才這樣逗他的,不覺感到有些溫暖,想抱抱她,卻想了想又沒有動作。他只看着青柚,一直看着,看着她笑,看着她說話,看着她像一隻鳥兒一樣活潑可愛。
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對他來說是奇蹟,是宿命,是幸運,是福兆的話,那一定就是蘇青柚。這個綠裳的女孩,這個溫柔善良的姑娘,這個他不知還能陪伴多久的妻子。
他在想,如若哪一天,他離開了,她是否會哭泣。如若她會哭,那麼他願意用一切去換她喜笑顏開。
於是,後來的有一天,青柚在屋裡熟睡沒有醒來,閻羅在院子裡將百年的靈力注入了那棵桃樹。那一刻,桃花開了一樹,風一吹,花滿地,香撲鼻。
羅羅在地上樂的打起了滾,好似看見的不是滿樹桃紅,而是滿樹的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