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過思念了吧,當他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作了一個逾越的舉動。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想她現在是霍霜雨了,她可以安心的和他在這血雨腥風中相守一生。
於是,她拉着夜尋的手,顫抖的在他手中寫下三個字,她一臉緊張的等着他的回答。
沒想到夜尋先是一怔,緊接着拉開她的手,說道:“霜雨,你大概是誤會了,我只是受你父親之命照顧你,只是把你當妹妹。”
她心裡咯噔一響,不可置信的踉蹌兩步,腦中不斷的閃過那句話:當作妹妹……當作妹妹……
遲疑了片刻,他又說道:“至於我……我已經有了心愛的姑娘,今生非她不娶。”
夜尋走了,薛雅的心空了。
她那麼努力才變成了霍霜雨,可爲什麼?夜尋喜歡的卻是另有其人?難怪……他最近總不回來。
她想告訴他,她不是霍霜雨,她是薛雅。
即使他喜歡的姑娘不是她,她也想讓他知道,曾經有一個姑娘那樣喜歡他,非他不嫁。
可是她沒有那個勇氣,他也沒有給她那個機會。
她無力的滑坐在地上,雙手捂住眼睛低笑,眼淚卻從指縫出流了下來。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了那個黑衣少年越走越遠,帶走了她所有的執迷和癡戀。
從見到他開始,她就在爲他而活,爲他離家,爲他殺人,爲他承受換顏之痛,爲他放棄一個女子應有的一切。
她那麼喜歡他,以前她太卑微不不敢說,如今她變成了霍霜雨,依然不敢說。
這輩子,她與他終究只是有緣無分。
後來,適逢皇帝大病,皇子卻沒着落。
這時候賀大人首次和霍大人意見達成一致,共同舉薦夜尋爲下一代儲君。
不久,皇帝病逝,夜尋順利的坐上了皇位。
不過這個皇位依然不穩,夜尋本該是死去的人,如今卻活着坐上了皇位當然有很多人心裡不甘。
其中保皇一族的大人們紛紛發難,認爲夜尋沒有資格繼任皇位。
而她自然會替他掃除所有的障礙,她這一生就是爲他而活。
離開前,她去見了他最後一面。
她並沒有怎麼說話,她只是說:“謝謝夜尋一直以來的照顧,是她誤會了,以後她不會再有非分之想了。”
她走了,留下一封信,拎着劍,離開了皇宮。
她想着,隨緣吧,反正他也看不見,就當是了卻一個自己的心願。
讓他知道,自己是薛雅,那個默默喜歡她的姑娘,僅此而已。
她知道這一次不一定能夠回來了,她淡然一笑,“夜尋,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或許,該再見了。”
她死於最後一個大臣手中,當時她已經殺了七個大臣了,那些擋他路的人她都要殺了。
他們有了防備,她將手中之劍刺向最後一個大臣胸口的時候,自己也被一把長劍當胸而過。
殷紅的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下,劍無力地跌落地上,她也緩緩地倒下了。
她輕輕地笑了,朦朧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姿翩翩的黑衣少年。他眉目如畫,風姿卓然。
他對她伸出了修長的手,他說:“妹妹,跟我走吧。”
“夜尋,薛雅喜歡你。”她在心中細細念道。
像是存放多年的秘密終於可以拿出來一樣,她輕笑開來,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記憶到這裡便終止了,這樣,薛雅的一生也就完了。
白錦偷閱了輪迴之書,這才知道薛雅前世殺人太多,今生竟然真的做了一隻畜生。
一隻……豬。
白錦指間劃過,一道泛着白光的縫隙便出現在眼前,她有着氣悶的悶哼了一聲。一絲淡色的血液從嘴角滑落,由於並不是真正的血液,化作點點光點消失不見。
穿過時光的縫隙,白錦來到了薛雅的所在地,一家農民的豬圈。
白錦皺了皺眉,指間一點,一道白光劃過,沒入那隻豬的腦袋裡。
白錦也化作一道光飛了進去,進去了薛雅今生的意識海里。
在這裡,她的元神也只是一隻豬了。
白錦輕輕地喚她:“薛雅,薛雅。”
那隻豬頂着胖乎乎的腦袋回過神來,莫名的看着白錦,它問:“你……是在叫我?”
白錦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豬更疑惑了,它說:“可是我不叫薛雅,我的主人叫我小白。”
白錦淡淡的說道:“薛雅是你的前世,我來是帶你回去的。”
“前世?你是神仙嗎?”
白錦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個略懂異術的人。”
“那不是我的前世嗎?我爲什麼還要回去?”
“因爲那裡有人在等你。”
“等我?”
“你所愛之人。”
“愛?”
“你看。”白錦長袖一揚,劃開一個好看的弧度,點點星光便從袖中飛了出來,漂浮在空中,組成一幅幅鮮明的畫面。
裡面有一個小女孩兒的一生,命運多舛的一生。
看完了之後,它輕輕嘆息一聲,不出白錦所料,它果然不想回去。
“那個薛雅就是我的前世?”
“沒錯。”
“當一個人太苦了,前世我就已經厭倦了,如今好不容易不做那麼多感情的人了,我想靜靜地過完餘生。”
看完所有的畫面,它彷彿有看破紅塵的覺悟,並不想再回到紅塵中去。
白錦沉吟了片刻,說道:“薛雅,你要明白,如今你也不過就幾個月的壽命了。而回去,你還可以跟他在一起,還有漫長的幾十年,他……很想你。”
說這話白錦是帶了情感的,畢竟白錦明白這個任務不好完成,必須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可是薛雅並不那麼好規勸,它搖了搖頭,淡漠地說道:“你走吧,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不打算再考慮一下嗎?”白錦淡淡的看着它。
“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你走吧。”
白錦只是看了它幾眼,她想或許自己並不是那麼好勸的,有的事還是要當事人才能明白的,才能找回的。
“我走了,只是……我還會回來的。”說罷白錦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回到冰窖的時候,元神歸位,白錦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她輕輕地推開門,卻看到外面一張憔悴的面容焦急的往裡面瞧去,在看到裡面的情景時不禁露出失落的表情。
“白閣主沒有辦法嗎?”他輕聲問道,聲音有些許久未說話的嘶啞。
“我找到她了,她不肯回來。”
“那……”夜尋無措的看着白錦。
“我帶你去,這樣的機率應該要大一些,只是於你陽壽有損,你去嗎?”
聽到有希望,夜尋眼睛一亮,急忙說道:“我去,只要能找回她的魂魄,去哪裡都可以。”
這白錦倒是不明白了,從薛雅的記憶裡看到的夜尋應該不是這個樣子啊。
她定定地看了夜尋一會兒,方纔說道:“在地府,我看了薛雅的一生,我不明白,既然愛她,爲什麼不給她承諾?爲什麼不主動說出來?”
聞言夜尋的眼神暗了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一個殺手,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後來等我有足夠的勇氣給她幸福的時候,卻聽到了她已經死去的消息。可是好笑的又是,其實她一直在我身邊,只是換了個容顏,我就不認得了。等我知道她還活着的時候,她卻真的死了,永遠的離開了我。”
哀傷溢滿了他的眼眶,他有些哽咽的說道:“當我讓人讀完那封信的時候,我就急忙派人去找她了,可是找到的卻是一具冰涼的屍體。你說這是爲什麼?天意弄人嗎?”
白錦淡漠的眼中劃過一抹同情,轉瞬即逝,她說:“準備一下朝中之事,我馬上帶你去見她。”
他淡淡一笑,道:“朝中之事我都已交代好了,我可以沒有大夜,可我不能沒有薛雅。”
“好,我們這就走吧。”白錦掐指念訣,一陣白光籠罩,原地只剩下兩具沒有靈魂的**。
白錦回來了,只是她還帶着一個人回來了。
薛雅驚愕的看着自己前生摯愛之人,如今她覺得所有的記憶一起涌上了腦子,愛恨交加。
夜尋也驚愕的看着面前這隻胖乎乎的小豬,不可置信的喚了一聲:“雅兒?”
“前世之事已了,你來這裡做什麼?”那隻豬頭淡漠的說道。
“雅兒,你聽我說,對不起……我……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去吧。”
當了那麼多年的暗衛,什麼煽情的話也不會說。
“記得你是有所愛之人的,你還說過非她不娶,如今你來找我,又是爲何?”
夜尋怔了一下,也不在意她如今頂着個豬頭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滿眼深情。
“雅兒,夜尋哥哥沒有告訴你,他最愛的人是你,對嗎?那現在我告訴你好嗎?我不愛霍霜雨,不愛其他人,只愛薛雅一人,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回去。”
薛雅沉默了一會兒,它說:“你不覺得太遲了嗎?那時候你知道嗎?你讓我手下留情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會死?呵呵……你那是讓我去死,你知道嗎?”
“不!不是這樣的……”夜尋不停地搖頭,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呵呵……這些事都算了,我不想再提了,你走吧,不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