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裡笑着握住白錦伸出的手,卻被白錦狠狠一甩,跘了一步,差點摔倒。
他勉強穩住,緩緩地笑了笑,不在意的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虛弱的樣子彷彿不堪一擊,蒼白的面孔慘淡如紙,好像下一刻就會離去一般。
白錦不由得鄙視,殺人的時候那麼厲害,現在纔來裝虛弱,誰會可憐這種人?
“咳咳……咳咳……閣主何必阻止我。一切都是閣主的執念,只要你放放下執念,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呵呵……”白錦冷笑兩聲,“放下執念?放下執念會有什麼結果?放下執念就是會有更多的人死去,而我成了你殺人的幫兇!”
白錦有些憤怒的低吼。
“他們都是虛無的,這個世界都是虛無的,你何必抱着你的幻境而寂滅?我只想救你?爲什麼你就是不明白?”
“救我?”白錦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
“我可記得前世你恨不得置我於死地,現在你跟我說是爲了救我,你覺得……我該相信?”
君離緊緊的捂住胸口,痛苦的快要窒息過去。
心裡面有無數個聲音在嘲笑自己:她不信任你……不相信你……你真可笑……
“小錦……當時我只是被夜姬迷了心智,忘了你,這一切都不是我心甘情願有意爲之。”
“事已成定局,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否則會讓我更討厭你!”
她別過眼,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其實,她不過是怕自己心軟,堅持不了自己的原則。
“咳咳……咳咳……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彷彿要將自己的心揪出來似的,白錦聽得心疼,卻又不敢回頭。
心中的那一根針又重新的轉動起來,一針一針的扎着自己心口,轉而變成千萬顆針,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胸口。
“小錦……”
他彷彿蒼老了許多,聲音顫抖的幾乎說不上什麼話,白錦心中有些恐慌,最後還是轉身。
白錦嘆了一口氣,道:“你何必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
看着她轉身,他終是努力的笑了笑,輕聲說道:“我真的只想……只想救你,你知道嗎?一旦你身體支撐幻境的靈力用完,你就會灰飛煙滅,消失於六界。此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叫白錦的人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了青丘帝姬。”
說到最後,他竟有些激動,不住的大喘氣。
白錦從袖中的瓷瓶裡倒出一顆藥丸,說道:“這是定心丸,你且不要這麼激動,有話慢慢說。”
他虛弱的笑了笑,接過白錦手中的藥丸直接吃了下去,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或許下一刻就死了,所以我必須得努力,儘量快一點,再快一點。因爲我怕,我等不到帶你回青丘的那一刻,我怕只剩下你一個人,該有怎樣的孤獨……”
白錦沉吟了片刻,道:“這裡不適合你,你走吧。”
君離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瞼,面上更是蒼白了幾分。
“爲什麼不明白?我只是想帶你離開,沒有你,我一個人離開又有什麼用?”
白錦沉默不語。
君離乾脆冒着被扔出去的危險再一次握住了白錦的手,說道:“求你,答應我好不好,跟我一起回青丘吧……”
白錦低下頭,卻看見君離眼中流下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憔悴不堪。
“君離……”
君離還沒回過神來了,淡淡的馨香已經傳來,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
握住她拿手帕替自己擦淚的手,貼着自己臉頰輕輕的觸摸,這是他奢望已久的感覺。
“娘子……”
白錦怔了怔,掙扎的手停了下來,任他握在手中,掌心一片溫熱。
末了,兩人的心終於不疼了。
君離明白,那是因爲他愛的人終究不再抗拒他的緣故。
君離擡頭,微微一笑很傾城,難掩心中的喜悅。他守的花兒終年不開,如今終究是含苞待放,守得雲開見月明。
白錦也不禁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
“娘子……”他輕喚,她似有些難爲情的低頭別向一旁,不去看他。
溫馨的環境誰都沒有去打破,這一刻,他們都彷彿聽到了心底花開的聲音。
轉瞬間,已經是花開如海,層層疊疊,奼紫嫣紅。
“主子,大事不妙。”
白錦鬆開君離的手,朝外面輕輕喊了聲:“進來。”
路英推門而入,卻是被屋裡的情景驚住了。
眼前的男子白衣如雪,面如冠玉,長身玉立。出塵脫俗之美讓人驚歎上天造人之奇妙,竟能雕刻出這般絕美如畫的男子。
烏黑的長髮僅用一根雪白的絲帶輕綁,洋洋灑灑的傾泄了一背。陽光隨着窗臺射進來,照得他身後霞光萬丈,驚爲天人。
他眼中一片雲淡風輕,彷彿對所有的事都漠不關心,並未對她多施捨一個眼神。
路英看得入了迷,白錦心頭有那麼一絲不舒服拂過,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窺探了一般。
她笑了笑,對路英說道:“這位是君公子,路英你剛剛說什麼大事不妙了?”
“哦。”路英回過神來,來不及思索主子房間裡爲何會有這麼美的男子,也來不及思索這人的身份,爲何進了明月閣自己卻不知?
“原來是君公子,幸會了。”
她拱手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禮,君離終於回頭,對她敷衍的笑了笑,不過也足以讓她爲之傾倒。
轉眼,他便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們手好似在撫摸胸口。
路英強制讓自己回過神來,不要沉醉在那樣的笑容裡,她對白錦道:“主子,雲姑娘早上抓了江家一家人,衙門的人都將她圍起來了。”
“退下吧,我馬上趕過去。”
路英猶自未盡偷偷瞄了君離一眼,那個飄渺的男子依舊清冷如天上之月。這樣看來,這人倒是和主子登對,自己不該有非分的想法。
她緩緩退去,關上門,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白錦心中浮上了一絲擔憂,不由得看向君離,問道:“你的下一個目標是不是雲媚?”
君離有些詫異的看着白錦,還是點了點頭,“是。”
白錦心下一沉,爲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向着君離的方向發展着,一步一步推着他的目標走向毀滅。
“爲什麼是她?”
“因爲聚魂燈選中了她。”
他沒有告訴白錦,聚魂燈也選中了剛剛的那個女子,這就意味着白錦又將承受一次背叛。
白錦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低低笑着:“即使是幻境,我也當真了。君離,答應我,如果雲媚能夠醒悟回頭,不要殺了她好嗎?我們再選其他人,好嗎?”
君離愣了一下,說道:“娘子,選其他人?不行的,如果沒有那個機緣,我們可能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不能答應你。”
白錦搖了搖頭,說道:“她陪伴我這麼多年,我不忍心讓她去死。如果她能回頭,我們就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
君離嘆了一聲,接下來是長長的沉默,最後他點了點頭。
再次,白錦用了縮地成寸法,瞬間移到了江州的西山上。
不過一個半個時辰,兩人快馬加鞭的到了江府門前。
江府被團團圍住,說是一隻飛鳥都飛不出來,一點也不誇張。
白錦纔剛剛靠近,就被官兵攔在了外面。
不一會兒,一個小將軍就走了出來。那人看兩人一身白衣,容貌氣質皆不凡,也不敢隨便得罪,只是客氣的問道:“請問二位有何事?”
“我們是雲仙閣的人,如今是親自來抓犯人云媚的。”
聲音清脆如同翠珠落玉盤,冰冷如天邊寒月,高不可攀。
“雲仙閣?”那人呢喃了一聲,眉清目秀的眉頭緊皺,片刻之後,他道:“衆人皆知,雲二夫人就是雲仙閣的人,我們都未查明她的動向是否與雲仙閣有關。你們自己都有嫌疑,怎麼可能放你們進去,萬一你們是來救她的,我怎麼向皇上交代。”
“雲仙閣白錦,住在沉香湖畔,出了事自會向皇上交代。”
那人驚得一抖,轉眼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長刀一橫,不打算放他們進去。
白錦有些敬佩眼前這個小將軍,抓住君離打算上前的手。
“住手。”
“參見公主殿下。”
所有的人一瞬間全部跪下,也包括那個原本拿着長刀的小將軍。
白錦回頭,秋華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剛從轎中下來,朝着自己盈盈淺笑。
華服包裹着曼妙的身材,頭上金銀珠寶無數,花枝招展。她伸手,身旁的侍女趕緊扶着她一步三搖的走過來,白錦又注意到,他的手過分的修長,竟比那侍女的大上一圈不止。
五根瑩白如玉的手指上各帶着一顆戒指,戒指上鑲嵌大大的明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連那華麗的宮鞋上都被她墜上幾顆珍珠,走起路來在裙襬盪漾一個好看的弧度時,鞋上的珍珠也盪漾開來。
她身上的每一處都價值無雙,,彷彿將大夜的珠寶店全部帶在身上了,整一個招搖的花孔雀,隨時開屏。
“雲閣主……君公子……”
原本如黃鶯出谷般清麗的聲音,愣是讓她給嗲得雞皮疙瘩落一地。白疑惑的看着她,總覺得她並非膚淺的人,她這樣必然是在隱藏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