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稟退所有侍從,就白錦所知道的事情講了差不多整整兩天。
外面的侍從感觸最深,因爲她們戰戰兢兢的過了兩天,其間不時的聽到她們那個端莊的女帝爆出一聲……
“真是太混賬!魔界什麼時候把禍害亂放了?這女的長那麼醜,居然還是靠奪舍搶來的面孔?”
“母親大人息怒,都已經過去了……”他們帝姬在一旁溫婉的勸導。
“什麼叫過去了?我要找寒蕭問問,他們魔界到底有沒有這號人物,要是有的話,一定要弄死她!”
“不要衝動,母親大人……”
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下午與上午相較就顯得矛盾了,她們家女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孩子,你咋就那麼傻呢?不喜歡了,傷心了,你就回來呀,你幹嘛把自己關起來呢?幻術修煉到頂峰,成功突破到九尾,難道就是你這麼用的?用來對付自己?”
裡面一陣沉默,想來她們的帝姬應該是無言以對。
過了許久,裡面那個不鹹不淡的聲音才響起來,她彷彿已經看過萬山紅遍,歲月變遷。
那飽經風霜的嘆息,那沉靜寧和的話語都證明了她的成長。
“母親大人錯了,女兒之前平淡無味的過了兩千年,不知什麼是愛,也不知什麼是恨。我不知這次是有意的安排,還是命運的巧合,但我還是感謝這次機會。”
白斕看着自己的女兒,她眼神迷離,卻又透出靈動和智慧的光芒,她想孩子是真的長大了。
她拉着白斕的手堅定道:“或許真的到了人間,女兒卻不會這麼幸運,能夠回來。”
白斕一把捂住她的嘴,啐道:“怎麼說話呢?你這孩子淨撿些不好聽的說!”
白錦卻笑着拉開她的手,她很享受這種溫暖。不像這麼多年來,母親高高在上,有空的時間都一個人待在紫幕宮。
那時候她不知道母親爲什麼那麼冷淡,爲什麼不像靈兮仙子的孃親一樣,對她那麼寵愛,那麼好。
現在她明白了,那是有一個足以佔據她所有思想的人,在她腦子裡生根發芽,讓她想不了多的人,這——還包括自己。
“好了,女兒不說了,想出去走走,母親大人累了,休息一下吧。”
她扶着白斕躺下,隨手掐了一個飄香訣。淡淡的香氣襲來,她看着白斕沉沉的閉上了眼睛,這才笑了笑,緩緩離開。
突破九尾,她之前答應過母親,會繼承女帝之位,讓母親可以自由的出去雲遊四海。母親沒提,她也知道這一天近了。
之前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實在是整理不了自己的心情,更沒法好好的打理青丘,希望母親能夠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吧。
“參見殿下!”
“平身吧,她累了,不要打擾她。”
她指了指屋裡熟睡的母親,對她們吩咐道。
“奴婢們明白。”
白錦點了點頭,便緩緩向前走去。
懂事的侍女立刻上前行了個禮,詢問道:“殿下可需要隨侍?”
白錦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下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侍女笑着點了點頭,道了聲:是,便離開了。
一路胡亂走來,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流香閣。
她緩緩坐下來,靠在桃花樹下淺眠。與那天相比,同樣的花雨漫天,同樣的桃花樹下,可是卻再也沒有那人了。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任花瓣掉落在身上,鋪了薄薄的一層,如同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髮絲散落臉上,點綴許許桃花,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煞是好看。
忽而聽了一聲輕響,白錦促然起身,散落一地桃花。
她快速的出現在發生聲響的地方,卻看見,遠遠的桃花樹下站了一個人,那身影分外熟悉。
他着一身紫色繡金絲繪神龍圖,五個爪子在身前張牙舞爪,極是威武。而身形俊秀挺拔,風骨清冷,風采不凡。
一個白玉冠將墨色的長髮束於頭頂,兩道彎眉斜飛入鬢,桃花眼中盈盈含笑,就連微彎的嘴角都都好像盛開了桃花。
在緩緩滑落的花瓣中,他就那麼笑着看她,彷彿將世間所有的寵愛都傾注在她身上。陽光溫熱,歲月靜好,在這瞬間,白錦都以爲他回來了。
她輕移步上前,在漫天的粉色中盈盈下拜,柔聲道:“晚輩青丘白錦,見過尊主,不知尊主駕臨,有失遠迎。”
他急忙上前扶起她,有些詫異於她的動作,而她卻輕退兩步,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近距離。
“小錦,你我之間何曾這麼生疏?”他有些受傷的看着她,不明就裡。
而白錦更詫異的看着他,恍然才激動的說道:“你不是尊主,你是君離!鳳君離對嗎?你回來了對嗎?”
君離不知白錦何出此言,但是她能認出他來,他已經很開心了。
他道:“小錦,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樣說?但是我很開心尊主能賜我重生,允許我單獨的存在。”
“你說什麼?”她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了,對了,她想起來了。在聚魂燈中,父親曾說,要用自己畢生的修爲換君離歸來,如今君離回來了,那麼就證明父親……
結果讓他不敢想象,君離回來她當然萬般開心,可是也不能那父親的性命作代價呀。
“尊主!尊主!”白錦看向四周,她指若蓮花,如琉璃般璀璨,一陣法訣後卻沒有任何人出現,而她卻感覺尊主就在附近。
她心中一怔,好像還不止一個人,她的功力提高到了一個全新臺階。可就目前看來,尊主的功力決不亞於自己,所以自己只能感應到他,不能讓他顯形。
兩個人……還有一個人是誰呢?
“尊主!我知道您在這兒,白錦有疑惑,還請您出來一見!”
她衝四周大喊,奈何卻沒有任何動靜。
君離不知發生了何事,但隱約覺得白錦如此着急必然非同小可,於是也跟着道:“尊主,你既然已經來了,爲何不現身呢?”
話剛說完,白錦便聽見自己右後方的一顆桃花樹上傳來涼涼的聲音,似有些嬉鬧。“我怕下來捱打,都不敢了。”
話音剛落,那個眼中之意深不見底的男子徐步而出,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跨越時空之門而來,神秘而危險。
他一襲月白的長袍,與之前一樣,穿得隨意且慵懶。明明是同一個顏色的衣服,君離之前穿來就不如他這般,白錦看了一旁一臉維護自己的君離,覺得心裡暖暖。
他嬉笑道:“不知小錦兒找我這麼急,要是早知道,我就早點出來了。”
君離似是有些看不慣他那個樣子,有些指責的說道:“尊主說話勿太隨意,這畢竟不是神界。”
神君似乎有些委屈,道:“你我纔是同根,爲何胳膊肘總往外拐。”
君離還未說話,白錦便等不及的問道:“敢問尊主將我父親如何了?”
神君笑笑,道:“世上難有兩全之法,這自然是等價交換。”
白錦氣極,心念一動,正準備動手,不料神君又淡淡道:“不過有人願費力保他,他自然無虞。”
白錦頓住,道:“尊主此言何意?那我父親現在何處?又是誰幫了白錦?”
她隱隱知道暗中還有一個人尚未出來,不過神君已然現身,倒也不妨事。
神君並未說話,只是輕彈了一下指尖,空中便幻化出一個畫面。
錦繡宮中,母親躺在紫檀雕花木的大牀上睡得正香,一隻雪色的狐狸臥在一旁,眼中笑意深深。
神君道:“一切都圓滿了,給你父親重新換了個軀殼,這唯一的遺憾便是,他永遠不能修得人形。”
白錦明白,若得人形,必然會被人發現這瞞天之法,到時候魔界恐怕……
白錦有些歉意的對着神君行了一個禮,面上畢恭畢敬,她道:“晚輩魯莽,不識尊主好意,在此謝罪了。”
神君倒也沒有客氣,他道:“你確實該謝罪,不過不該對着我,那個人,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他意有所指的說着,不過卻沒有說明是誰。
白錦已然明白他的隱晦之意,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擡眼看神君笑容淺淺,神色恭敬。
他又看向君離,對白錦道:“我將他從我的神識中分離,以後他就是獨立的存在了,我封他爲神尊,在神界僅次於我的存在。他是最有天賦的,在我的主宰下形成了自己的意識,以後的修爲也會突飛猛進,所以無論在哪方面都還是配得上你的。這樣你也不用擔心那些有心人會說什麼,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他有些欣慰的看着兩人,不知怎滴突然恍了一下神,回過神後笑笑道:“恭喜兩位了,到時候九重天上又會熱鬧一番了。”
白錦也淡淡笑道:“借尊主吉言,青丘願與神界一起,共同維持六界平衡。”
神君看了一眼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笑道:“小錦兒這話,我信!好了,這就不打擾二位了,我帶着那個不敢露面拖油瓶走了。”
兩人也笑笑,齊齊拱手行禮道:“恭送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