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到了,這是個讓人開懷的夜晚,尤其對於一直以來顛沛流離的秦錚等人。
今夜,他們久違的安寧重新到來,撫落這一年多來落滿全身的硝煙。
“新年快樂——”門外傳來歡樂的叫喊,座中人相互舉杯。
“明年,或許是一個讓人開心的年景吧!”秦錚笑着說道,絲毫沒有被白天的對話影響。
對他來說,沒有比和家人團聚更重要的事情了,就算山雨欲來,那也必須先把這個年節掀過去再說。
年輕人沒幾個有春晚情結的,所以除了幾位中老年,秦錚等人早就抱着一箱箱煙花衝出了大秦樓,在門外的空地上製造出一蓬蓬火花,引得周圍的孩子們大聲尖叫。
剛開始時,還只是秦錚等幾個年輕人在鬧騰,到了午夜時分,秦一清等人也走了出來,等待着子時點燃爆竹、辭舊迎新的一刻,這一刻不遠。
源修竹挑起了長杆,一邊興奮地笑着,一邊努力把長杆伸遠,以免自己被爆炸濺到。
而秦錚則迅速點燃了捻子,掉頭跑進人羣中,和大家一起捂着耳朵,看着眼前火花四濺。
然後,源修竹大吼道:“老子聽不見了!”作爲一個大少爺,他或許放過煙花,但親自挑杆子還是第一次,耳朵實在受不了連續不斷的近距離震響,暫時選擇了罷工。
看着源修竹大聲和旁人說話,連秦一清都笑了起來。自打離開九原後,他的家就是冷冷清清的,除夕夜大都是吃頓大餐,然後和妻子相互依偎着看春晚,然後慢慢睡去……連拜年的對象都沒有。
在這一點上,兒子做的比他好,這值得做父親的驕傲。
“如果是在九原,現在就該開始拜年了。”秦一清笑起來。
秦錚怪道:“哪有那麼早?”
“有的,”秦一清笑起來,“按照老例,子時開始,拜年的人羣就充斥着大街小巷,現在爲了禮貌,很多人都選擇清晨開始拜年,但每家每戶也需要五六點就起牀,老人也不例外,他們是被拜年的對象,不可能躲起來的。按着那裡的習慣,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是不能關大門的,無論是街坊鄰居還是親朋好友都會接踵而至,甚至陌生人都會進來,討得就是一個吉利。”
“陌生人?”秦錚笑了起來,“民風淳厚啊!如果是在夜歌,陌生人忽然混進來,還不被立刻趕出去?”
秦一清點點頭,悵惘地說道:“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離開九原,那裡沒有這麼多爾虞我詐,就算真的有事情,也是明刀明槍得來,雖然粗鄙落後了些,但人心沒有那麼狡詐。”
“那我們還要和這羣二桿子結盟?”秦錚問道。
秦一清輕輕給了他一巴掌,說:“什麼叫二桿子?你爺爺也是二桿子麼?九原不乏智慧者,只是大家不需要他太過勞累而已,不然怎麼可能屹立多年,又怎麼可能東山再起?萬萬不可輕視!”這話就有訓誡的含義了。
秦錚神色嚴肅地低頭說:“是。”
“好了,我去睡了,你們自己玩。”秦一清還沒從腹瀉的影響中走出來,走路都有些打飄。
“秦錚秦錚秦錚——”李思萌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帶着開心和興奮,小女兒態盡顯。她和小十七此刻正對着一個巨大的煙花,顯然有些不敢下手,於是就召喚起秦錚來。
秦錚微微一笑,緩緩走了過去……
有人輕鬆,自然有人忙碌,此時的大秦樓頂樓裡就有人手忙腳亂着,似乎並沒有被年節的氛圍影響。
他們是暗花和隨風,他們早就沒了家,對他們來說,保證現在這個家的安全比過年重要,尤其是在這閤家歡聚的除夕夜。
“又有?這羣人還真是不消停啊!八兩地怎麼說?”盤子坐在監控室中央,向四周詢問着。
立刻有人答道:“八兩地那邊已經解決了,不過沒有留下活口,對方太決絕,根本留不住。”
“也是沒辦法,”盤子倒是沒有交集,“問問其他方面有沒有留下人,最好留下幾個,問問是哪兒來的不開眼的,大過節的惹麻煩!”對於連年都不打算讓人好好過的對手,盤子是絲毫沒有憐憫心的。
這時,一個暗花轉過頭說:“有於師的傳訊。”
“連到公放上。”盤子說道。
於是,整個監控室迴盪起了於獅子的聲音,他說:“我這邊逮到一個人,身手還不錯,傷了兩三個兄弟……就是腦子看起來不太好……”
“腦子不好還能給人做密探?於師你不會抓錯人了吧?”盤子笑起來。
於獅子沒有生氣,而是拎起那個人,說道:“你自己說。”
那邊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話語,道:“喂喂?秦少麼?”
“我是盤子。”
“哦哦哦!盤子哥啊,聽出我是誰了麼?”那邊的人似乎很開心,總算遇到熟人了。
盤子愣了一下,忽然靈光一閃,道:“張思釩?你怎麼被當成密探了?”
“嗯……”張思釩停頓了一會兒,方纔開口,“我本來是在車站下車的,結果在城裡迷路,一路走到東郊去了。今天中午,我終於問清楚了路,準備坐車回去,結果被人偷走了一個包,錢和卡都沒了。然後我就想打電話問你們路,結果纔想起我的手機也在那個包裡……所以我就這麼往回走,走到傍晚纔到了附近,卻發現這裡似乎有些不對勁,很多人影躥來躥去,感覺好像有爭鬥,就跟了上去,想看個究竟……然後就被人抓住了……”
“你在燕京見過於師的吧?怎麼不打招呼呢?”盤子鬱悶道。
張思釩半天沒做聲,最後悶悶說道:“我記不住人臉……”
“……”盤子很有砸電腦的衝動,拼命按捺了半晌才平息了情緒,“於師,麻煩您把人帶過來吧。還有,秦少不是讓你回家去陪令郎了麼?怎麼會出來做任務?”
“鼠輩太多了,我怎麼可能不出來幫忙?”於獅子說道,“這些人還真是狗皮膏藥,黏上就甩不脫。”
盤子沒做聲,他也是無奈的,雖然早就料到有人會借除夕夜的放鬆來惹事,卻沒想到對方的攻勢如此猛烈……還好菊城是秦錚一系的主場,不然真的有些頂不住了。
在秦錚等人開心玩笑的時候,正有無數黑影在整個菊城上躥下跳,想要打破這除夕夜的安詳。
只可惜,秦錚一系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叫主場優勢。
但即便如此,除夕夜的菊城並不平靜,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裡,四處烽煙滾滾!
“你怎麼來了?”看到張思釩的那一刻,秦錚也有點懵。
張思釩嘿嘿一笑,總算有一個記得住臉的人出現了,他趕緊摸出了一封書信,遞到秦錚手中。
秦錚狐疑地打開,才發現那是鄧超寫來的信件,內容是希望李思萌能在大年初五趕到燕京,做些基礎訓練,因爲他有部戲很快就要上馬,希望能讓李思萌進去扎角。
“這麼急?”秦錚很驚訝,而李思萌很猶豫。說實話,自打去了燕京之後到現在,他們兩人都沒有什麼私下相處的時間,本來還指望年節找機會呢!現在倒好……
張思釩嘆了口氣,說:“本來也不需要這麼早,但是你也知道,超哥雖然渾身都是戲,可他覺得論男人,他已經沒什麼好教萌姐的了,因爲萌姐已經是漢子中的漢子了。她反而需要系統的教育還有女人味的補足,這一點超哥做不到,但是孫儷姐剛好十五前有空,就急着來找了。”
秦錚點點頭,對於演員連軸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能得到孫儷抽空點撥,算是李思萌的運氣。他看看李思萌,問道:“去吧?”
李思萌點點頭,她雖然很不捨得這麼快離開秦錚,但也知道這件事對自己未來影響重大。
哪怕這對演員夫婦教不了她太多實質性東西,單單是他們的人脈,也值得與之搞好關係的。
“萌姐初五去燕京,得派人跟一下。”蘇婕妤適時插嘴提醒,秦錚深以爲然,看向了盤子。
盤子有些爲難地說:“秦少,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年後是要去九原探路的。”
秦錚不能說,在他眼裡李思萌比這種任務重要吧?雖然事實如此,可總不好讓人覺得自己愛美人不愛江山,只好點點頭,問道:“年後沒有任務的都有誰?”其實他是把目光鎖定在小十七身上的。
小十七縮縮腦袋,說:“小六兒好容易回來了,我得陪着。”
秦錚再次無奈了,他現在好懷念已經回到東瀛的雛田啊!那丫頭一定會二話不說整裝上路的!
這時,於獅子開口了,說:“秦少,我去吧。”年後他還要陪兒子回燕京治病,本身就是要回去的。
秦錚看着他,卻一直沒有說話。
“秦少,還不相信我麼?”於獅子老臉一紅,竟被這年輕人盯得手足無措。
他當初是蘇家暗衛統領,蘇鐵鸞假死逃脫後效忠蘇婕妤,最後卻反水對蘇婕妤下手。儘管他沒有直接造成對蘇婕妤的傷害,但那一夜如果他沒有反水,事情或許不至於鬧得那麼大,蘇婕妤或許不會陷入沉睡。
當身邊信任的人全都背叛了她,她如何接受。
看到秦錚審視的目光,蘇婕妤也陷入了沉思,沒有貿然開口。
於獅子覺得自己很丟人,真的很丟人!他低頭沉吟了半天,問蘇婕妤道:“大小姐,暗衛是不是已經沒有了?”
“是,蘇家只有暗花,不再有暗衛。”蘇婕妤點點頭。
於獅子問道:“那我這暗衛統領,是不是也已經不作數了?”
蘇婕妤點點頭,她無法把於獅子徹底拉回蘇家,因爲那一夜她受的傷太重太重。
“好!”於獅子忽然轉身,走到了李思萌面前,擼起一隻手的袖子,另一隻手拔出懷裡短刀,“嗤——”地一聲在手臂上喇了個口子!
李思萌的臉色立刻變了,周圍也響起了一陣驚呼,這是舊時家臣宣佈效忠的方式啊!
“我,於世吉在此歃血立誓,願效忠李小姐!”於獅子的目光無比堅毅,令人難以仰視。
李思萌愣了一會兒,眼中卻透出欣賞神色,點點頭。
“我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