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故作神秘道:“天機不可泄露,姨娘只要知道,王家那邊不會給藤氏太大幫助就可以了。”
柳氏臉現喜色,道:“那好,我就不問了,總之有你這句話我心裡是塌底了……”
說完小心地朝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展紅菱說道:“紅菱,我這裡倒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懷孕了,前些天回我孃家時順道找大夫看的,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月了,我害怕被人算計了去,所以誰都沒敢說,就連你叔叔都不知道!”
展紅菱目瞪口呆,之前她就在想,柳氏身體不錯,展志承也不算老,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應該很快就有孩子吧,可是怎麼一直不見動靜,卻沒想柳氏長了這份心眼,誰都不告訴。
只是這事在她認爲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自己看,怎麼都覺得對她無益呢。
雖然是這種想法,但是她知道柳氏很想在展家立足,很想有個孩子給她依靠,現在懷上了,自己實在不能說什麼喪氣話,只好堆起滿臉微笑,道:“竟然有這樣的好消息,那真要恭喜姨娘了,只是你是怎麼瞞住的,難道沒什麼反應麼?”
柳氏道:“還好,畢竟剛懷上不久,這兩天才有點噁心,不過我都忍着,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來,等到以後孩子大了,再被發現也來不及了。”
來不及?展紅菱心道,在藤氏眼裡,似乎沒有什麼事是來不及的吧,不能單要了孩子的命,大不了連大人一塊弄死,這在她來說完全不算回事。
想着提醒道:“姨娘還是別大意了,要我說只要能瞞就一直瞞着,要是一直能瞞到孩子出生纔好呢。”
柳氏發愁道:“我當然知道一直瞞着纔好,可是這麼大的一家人在一起住着,怎麼可能瞞那麼久,我也只能儘量了。”
展紅菱道:“哦,如果這樣的話那現在府裡的事都放給藤氏還真不錯,既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又可以倒出工夫安心養胎。”
柳氏說道:“我話雖這樣說,可是看現在的執着,好像老爺很快就會和她複合,如果老爺在孩子出生前就回到她身邊去,我恐怕也沒什麼辦法了,無論我有孕沒孕,夫人都會想盡辦法要了我的命。”
展紅菱心道這柳氏還真是聰明,到府沒幾天就看出藤氏是什麼人了,只是話又說回來,她也不是好惹的,不然上次也不可能把藤氏鬥敗,現在與自己關係好,也是相互利用而已,以後究竟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
既然她執意想要孩子,那就要好了,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
想着說道:“想要躲了她們的眼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看除非你裝病躲在屋子裡不出來,不然怎麼都會被她們知道。”
柳氏自己更加發愁,道:“我大着肚子,不可能總躲在屋子裡不活動啊……”說着忽然眼睛一亮,道:“啊,對了,我不如找藉口躲回孃家去,這樣他們就看不到我了。”
展紅菱眨了眨眼,道:“躲回孃家,這行麼?要躲回去展紅鸞成親和新年這陣子是肯定不行的,也只能等到年後了。”
柳氏道:“年後就年後吧,正好到時候也快要被人看出來了,我回去躲幾個月,等孩子快出生再回來。”
展紅菱心道,你孃家上次都被人砸了,這次再躲回去,能行麼?
可是嘴裡又不好直說,只好說道:“哦,若是叔叔同意的話,回去住些天或許也可以吧。”
柳氏卻覺得自己這是個十分好的主意,暗自欣喜道:“再熬些日子吧,熬到年後,就能回家去過點清靜日子了。”
展紅菱暗暗嘆氣,既然覺得孃家好,爲什麼又一定要往這刺史府裡擠呢,難不成虛榮真比自在快活來得重要?
展紅鸞要出嫁,絲桃也慌了,這天晚上又偷偷跑來找展紅菱,見面說道:“大小姐,求你幫我想辦法,二小姐要出嫁了,我肯定是陪嫁丫頭,可是二小姐看我不順眼,到那邊肯定不會給我好臉色,聽說王府裡規矩比刺史府還大,真過去了我的日子肯定比在這邊還難過!”
絲桃從暗中投靠展紅菱以來沒少出力,展紅菱不能不幫她,想來想去說道:“這樣吧,我叫翠蘿去幫你買點藥,吃過之後便像是得病一樣,展家說什麼也不能往王府陪送這樣的丫鬟,你肯定就會被留下來了。”
絲桃聽了喜出望外,道:“太好了,奴婢謝大小姐!”
展紅菱把她打發回去,第二天讓翠蘿出府去了一趟,找醫館悄悄買了些藥回來,晚上又悄悄交給絲桃。
翠蘿買回來的藥不是吃的而是抹的,絲桃當天晚上就抹在身上和臉上,第二天早抹過的部位就就長滿透紅的點子,看起來十分駭人。
她來見展紅鸞的時候把展紅鸞嚇得哇哇大叫,立刻便把她攆了出去。
後來找大夫來看,絲桃悄悄用展紅菱給的銀子賄賂大夫,說她長了天花,藤氏知道後嚇壞了,忙不迭地給展紅鸞換了丫鬟,然後銀子也沒給一點,就把絲桃攆出府去。
絲桃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輕易脫離展家,只是既沒銀子又沒求生的本事,出了府也無處可去。
好在展紅菱早有準備,叫她先到棋苑裡去暫停,其他的以後再說。
安排好絲桃的事,展紅菱又開始忙着年底收賬,忙來忙去已經到臘月二十四了,也就是展紅鸞的成親的日子。
展家與王家聯姻是轟動整個臨州城的大事,婚禮頭天展府差點被前來道賀送禮的人擠爆,臨州城內的官商富賈、名流士紳全蜂擁而至,金銀珠寶,各種珍奇禮物成擔的往庫裡擡,藉此機會展志承可是着實大賺了一筆。
展志承和藤氏這貪財的兩口子一掃多日的陰霾,笑得見眉不見眼,似乎果然如柳氏所說,藉着女兒成親的機會,隔閡消除了不少。
成親當天,這些賓客又都涌往王家,禮物又如數送了一遍,估計着爲了這樁親事,也有不少人在肉疼。
展紅鸞做了新娘子,不過心情卻沒太好,這個王念庸不只抵不上三皇子,就連許雲暮也比不上,看在人眼裡是金龜婿,可她卻是打從心裡眼的勉強,若不是之前出過那樣的事,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嫁給王念庸的。
拜別爹孃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心裡委屈,還是真心捨不得這個家,抑或是擔心藤氏,總之眼淚還是沒少掉,然後出門上了八擡大轎,在鑼鼓喧天中出嫁了。
無論她是否開心,這場婚禮辦得還是相當熱鬧,真可謂是十里紅妝,盛況空前。
展紅鸞出門後藤氏和展志承的心突然空了大半,女兒到別人家喜慶去了,自己家裡卻少了一口人。
晚上時最後拔賓客也告辭離去,藤氏指揮下人處理喜事後的一片凌亂,展志承躲到書房去休息。
藤氏看到柳氏端着茶水去書房伺候,她心有不苦,朝管家要過喜賬薄子拿着,也來到書房,敲門進來說道:“老爺,今天又有幾個賓客送了禮物,似乎是下面縣裡的官員,你要不要看一下。”
展志承正靠在椅子上讓柳氏給捏肩,聞言說道:“哦,拿來我看看。”
藤氏把喜賬遞了過去,順便就在茶几的另一面坐下,嘆氣道:“唉,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卻到別人家去孝敬別人的爹孃了!”
展志承也正在感傷,說道:“唉,是啊,這女兒就是傷心,早晚都是別家的人。”
藤氏的丫鬟給她也倒了一杯茶,藤氏慢慢喝了一口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眼,女兒都出嫁了,我還記得想當初他們兩兄妹那麼一點點大,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捉迷藏,鸞兒摔到了,我還把霄兒打了,打完之後又心疼,唉,現在女兒嫁了,年後兒子又要走了,這一輩子,竟然已經過去了大半……”
展志承被她一句話觸動,擡手拍拍柳氏的手,道:“你先歇會吧,我和夫人說說話。”
柳氏心裡不是滋味,卻也只得站到一邊。
柳氏走開後展志承卻沒有立刻說話,藤氏不肯放鬆,又說道:“現在日子也好過了,不再像從前缺這少那,總覺得手裡銀子不夠花,什麼樣的招數都得想,無論是受委屈還是虧心,只要是爲了這個家好,什麼不得做……”
說着又把頭低下,一副有苦無處訴的模樣。
展志承看得有點心酸,心想莫非有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因爲當日她與鄒健的事自己問都沒問過就把人給殺了。現在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自己也把藤氏冷落了好長時間,關也關了,罵也罵了,她卻也都忍了,不看別的還要看在當尚書的丈人的面子,真不能再這樣執拗下去了。
想着說道:“若憑心而論,你到展家這些年,卻也正正經經在過日子,霄兒說得不錯,這個家若沒有你,過不到今天。”
藤氏聽出他竟然真有鬆口的意思,驚訝地擡頭看着他,眼裡涌起幾絲淚花,輕聲喚道:“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