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乾笑道:“無妨,無妨,安西侯夫人的棋術老夫是就見識過,太子的老師也絕對當得,夫人慢慢教,我便先走了。”
說完出了太子書房。
他剛一出去,展紅菱目光立刻轉向呆坐在桌子後的駱止軒。
駱止軒長得粉粉嫩嫩,像個小女孩兒,搭眼一看便覺得和自己的無憂得很像。
展紅菱來不及多想,只是在心裡不斷地重複着:兒子、兒子!母親終於見到你了!從生下來就被抱走,母親都沒好好看過你一眼,今天終於見到了……
在她看駱止軒時候,侍候駱止軒讀書的乳孃,走了過來。
這乳孃親自把太子喂大,對太子的心疼勝過陳曼芯,自從太子讀書之後她就一直在心疼,小小的孩子就要跟着一個老頭子讀書認字,不好好學還要被老師打,真是太可憐了。今天見到展紅菱來,她開心到不得了,走過來說道:“夫人,您就是教導太子的棋師?真是太好了,難怪皇上會找您來,這樣嫺雅端莊的夫人太子肯定喜歡,不會再像鬧許大人那樣鬧您了。”
“哦,太子很厭學麼?”展紅菱嘴裡在和太子乳孃說話,可是眼睛卻不離駱止軒一刻。
乳孃嘆氣道:“唉,是啊,太子實在太淘氣了,從來不肯安心和許大人學,許大人生氣打過兩次,太子就更討厭他了,每天都不願意到書房來,還嚷着長大要給許大人治罪!”
展紅菱笑道:“哦,這麼小就知道要治罪了。”
邊說邊想,都說養兒像舅舅,看來真是,這小傢伙這副厭學的勁還無休止像展陌小時候。
“可不是麼,看太子現在乖乖這裡坐着,指不定一會兒就跑了。”
她說話的時候,展紅菱已經走到駱止軒近前,蹲下來看着椅子上的小傢伙說道:“太子,你認識我麼?”
駱止軒嘟着嘴搖了搖頭,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
展紅菱心裡一疼,顫抖着嘴脣說道:“我是、我是你的……老師,你喜歡我嗎?”
她一邊說話心裡一邊在流血,面對自己的兒子,不能隨便去抱一抱、不能告訴他自己是他的母親,卻這樣生冷地說自己是他的老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小駱止軒聽到“老師”兩個字嘴嘟得更高,細聲細氣地問道:“老師?是像許大人那樣逼我寫字的老師麼?”
展紅菱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逼你寫字的只有他一個,我是來教你玩的!”
她說完之後太子乳孃在一旁偷笑,心想這位安西侯夫人也不是個厚道人,來到就先擺許大人一道,讓太子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他身上。
駱止軒聽說不讓他寫字而是讓他玩,頓時開心起來,從椅子上跳起來說道:“噢,太好嘍,可以玩嘍!”
說完去拉展紅菱的手,說道:“老師,我們去玩什麼?”
在兒子的小手握上來那一刻,展紅菱的心再次重重地抖了抖,這是自己和兒子的第一次肢體接觸,這母子間本應很平常的舉動,在自己來說卻卻盼望已久、卻要欣喜若狂……
“我們、我們玩一種圓圓的東西,你可以用你的來殺掉我的,我也可以用我的殺掉你的,這東西叫作‘象棋’!”
她故意把象棋說得很好玩的樣子,駱止軒立刻來了興趣,跳着小腳說道:“好好,我們玩象棋、我們玩象棋!”
旁邊的乳孃連忙去把棋盤和棋子端過來,一邊擺着還在一邊想,這位安西侯夫人果然有本事,剛一來就把太子哄得這麼開心,看來太子以後的日子不會過得那麼苦悶了。
第一天教,還是這麼小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教一點有關棋路的東西,展紅菱只能從最基本的認字開始,先教駱止軒認棋棋子上的字,教過兩遍之後讓乳孃作裁判,和駱止軒進行認字比賽,誰輸了就彈腦門一下。
駱止軒很聰明,只教過兩遍之後就把大多數棋子記住了,而展紅菱又故意認錯輸給他幾次,駱止軒用小小的手指頭戳到她腦門,頓時樂得不行,指着她大笑:“老師好笨,老理由好笨,剛剛教過我就忘了,這個字不是這麼讀的!”
而他認錯的時候展紅菱也小小地懲罰了兩次,之後駱止軒便都全記住了,展紅菱隨後又教他擺棋的位置,待駱止軒記完之時,這一次的授課便結束了,駱止軒要回宮睡覺去。
走的時候還在叫展紅菱:“老師,你明天還來嗎?我想明天只跟你學,我不要許大人了!”
展紅菱戀戀不捨地看着兒子,道:“嗯,我明天還來,以後只要沒有意外,每天我都會進宮和太子下棋,但是許大人那裡太子也要學,太子身爲儲君,不讀書長大就不會治理國家……”
聽說明天還要先見文渺才行,駱止軒又撅起嘴,說道:“唔,那明天老師早點來行麼?”
展紅菱朝他揮手。“嗯,我會準時到的……”
直到從皇宮出來,見到等在宮門口的翠蘿時展紅菱還無法平靜,乾脆自己支開翠蘿自己躲到無人處痛哭了一場。
找了兒子四年,今天終於見到了,這種心情又有誰能理解。
當天晚上,駱鳳澤處理完政事之後專門把駱止軒的乳孃叫到面前,問道:“今天太子的學業如何?”
乳孃說道:“回皇上,之前和許大人學的時候還不如前幾天,和許大人頂嘴來着,不過後來和安西侯夫人學棋太子倒是喜歡得狠,還讓安西侯夫人明天早點來。”
駱鳳澤奇怪道:“哦?太子竟然這麼喜歡下棋?”
乳孃說道:“奴婢看來,並不是太子喜歡下,而是安西侯夫人會教,安西侯夫人像哄小孩子玩一樣,就教會太子認識棋子、擺對棋的位置了。”
駱鳳澤眨了眨眼,道:“難怪她一定要來教太子,還真是有手段,帶了三個孩子的女人就是有經驗。”
乳孃笑道:“是啊,看樣子要是從一開始就是安西侯夫人教,太子都能認識好多字了,可是許大人都教了一個多月了,太子連筆都不願意拿!”
駱鳳澤思忖了一下,說道:“唔……看來明天朕要抽時間去看一看……”
第二天駱鳳澤專門提早散了朝會,帶着現在已經身爲大太監總管的安平來到兒子專用的書房。
他來的時候許文渺正在給駱止軒上課。
他在那裡講得搖頭晃腦,可是下面的小駱止軒卻完全不聽,拱來拱去把小腳搬到椅子上來,想把小靴子扒掉。
奶媽在旁邊看到邊忙過來悄聲勸:“太子,別玩了,快聽許大人講課。”
駱止軒卻一點也不在乎,繼續玩他的。
許文渺看不下去走過來,用戒尺噹噹敲桌子,駱止軒這才收斂一點,再次坐正,可是沒從一會就再次頑皮起來。
駱鳳澤窗外看得連連搖頭,難怪許文渺教了一個來月也教不會什麼,就這個樣子,能學會就怪了。
他看着的工夫,在後面望風的安平說道:“皇上,安西侯夫人來了。”
駱鳳澤不想讓展紅菱知道自己偷看,便躲到一旁去,見展紅菱進去之後把許文渺換出來,他這才又悄悄回到窗邊。
他再次回到窗邊看,卻見駱鳳澤正拉着展紅菱的手又蹦又跳,比看到他的母后還開心。
想到母后這兩個字,駱鳳澤的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那個破被之迷一直沒能解開,而陳曼芯的宮女雲珠自從早前回到國公府便一直沒回來,駱鳳澤問了兩次,陳曼芯說是母親用雲珠用慣了,自己不好意思叫回來。
正因爲這個,駱鳳澤雖然十分喜歡駱止軒,可是心裡難免橫下一根刺。現在見到駱止軒和展紅菱親近,他更是覺得,母親與孩子,不應該是這樣的麼,怎麼駱止軒和皇后卻從沒這種親暱?
他胡思亂想的工夫,展紅菱已經和駱止軒把棋擺好,先溫習了一下昨天學過的,見駱止軒能夠牢記,展紅菱便又教起他走棋的規則來,還是像昨天一樣,誰錯了要有處罰,或是彈腦門,或是輸了到前面圍着桌子跳一圈。
駱止軒跳來跳去固然可愛,可是展紅菱竟然故意輸給他,然後也到前面去跳,完全沒有一點貴婦的儀態。
安平看到悄悄在駱鳳澤的耳旁說道:“皇上,安西侯夫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嫁給安西侯之後,反倒不如從前莊重了?”
駱鳳澤看着書房內開心的景象,低聲說道:“可是你沒看到太子很開心麼,一心想要贏夫人,把那麼多複雜的步驟都記住了,寓教於樂纔是教小孩子的方法,這是婦人的智慧……”
安平無話可說。
駱鳳澤看了一會後不再隱藏,邁步走進書房內,說道:“呵呵,安西夫人,朕來看你教導太子的成果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展紅菱正捂着被駱止軒彈到的腦門裝痛,乳孃站在一邊看着呵呵笑,聽到他的聲音把兩人都嚇壞了,連忙站起來身來。
展紅菱躬身說道:“皇上,您怎麼來了?”
駱鳳澤微笑道:“朕都來了好一會兒,你和許文渺怎麼教太子朕都看到了。”
展紅菱有些不安,自己教孩子的方法別出心裁,不知道駱鳳澤是否難夠接受。
駱鳳澤看出她的緊張,輕笑着說道:“夫人不必擔心,我覺得你把太子教得很好,無論用什麼方法教導,只要能讓太子學會就是好老師,所以……你做得很不錯!”
展紅菱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謝皇上誇獎!”
駱鳳澤低頭摸了摸駱止軒的小腦瓜,問道:“軒兒,許太傅和安西夫人兩們老師,你喜歡哪一個?”
駱止軒笑嘻嘻地抓着展紅菱的手說道:“軒兒喜歡這個!”
“好,那以後你的詩書便也由安西夫人來教了,你要好好學!”
展紅菱聽了他的話一愣,說道:“皇上不可,臣妾、臣妾沒那等才學,教不了太子的詩文!”
駱鳳澤說道:“你教不了他,那你是怎麼給朕教出一個狀元弟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