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裡,瘦成一把骨頭的許文渺坐在太師椅裡,雖然他現在還照常去上朝、照常與人交往,但是卻總覺得別人在背後嘲笑他,如果不是有報仇的信念支撐着他,估計他早就倒下了。
現在父子倆也在說着駱止軒定親的事,許雲暮說道:“父親,陳曼芯那女人竟然給駱止軒江俁淳的女兒定親了,看來她是想借着江俁淳東山再起!”
許文渺冷笑道:“作夢,江俁淳算什麼東西,也配和老夫鬥!”
“可是他馬上就是國丈了,如果暗中活動,恐怕會有很多人支持他。”
許文渺的眼睛現出一絲陰森,道:“那就讓他活動不了!我倒要看看,如果她們母子找的這個靠山死了,下一次還有誰敢給他們當靠山……”
“父親說得是。”許雲暮的嘴角也挑出一絲陰寒。
這天晚上,江俁淳因公事耽擱入夜之後纔回家。
他出行只帶了一個車伕和一個隨從。
三人坐在馬車上,江俁淳和隨從江成坐在車內,車伕坐在車轅上趕車。
途經一處狹窄幽森的小巷,車伕看着漆黑的巷子心裡發毛,打馬快速向前。可是在走到巷子中間的時候,卻見前路被幾個持刀大漢攔住。
車伕一看就知道不好,連問都沒敢問那幾個人,而是低聲向車裡的江俁淳說道:“老爺,不好了,前面有人攔路,還是帶刀的!”
江俁淳和江成嚇了一跳,江俁淳撩開車簾子向前看,只見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幾條黑影立在前方,用中的鋼刀雪亮,好像散落在巷中的月光。
他嚇得也不敢叫嚷,小聲吩咐車伕:“快走快走,還愣着作什麼!”
車伕乍着膽子下車拉馬向後轉。本以爲那幾個人會衝過來擋着,可是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車伕喜出望外,以爲這下能逃了,轉過去之後打馬就跑,可是沒跑出去幾步,卻見前面又出現幾名大漢,手裡也提着鋼刀,他這才知道,原來已經被人包圍了!
“老、老爺、又有人了!”
江俁淳一直伸頭看着,不用他說也知道,見到無路可退,他的心裡也是一涼,知道這次真完了,被這麼多人圍上,自己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也怪不得別人,早在女兒與皇上的親事定下來之後他就知道肯定會有人找自己彆扭,只是卻沒往暗算這方面想。
“你、你們是什麼人!讓、讓開!”車伕見實在走不過去,硬着頭皮叫道。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那幾個站着不動的黑影揮刀便衝了上來,其中一人低聲叫道:“姓江的,你的死期到了,我們來送你上路,死了別怪我們……”
與此同時,後面稍遠處的幾人也衝了上來,高舉着鋼刀一起撲向這輛僅有主僕三人的馬車。
由於車伕在車子外面,這些匪徒上來便剁他。
車伕驚叫一聲:“不要啊,不要殺我……”
一邊叫一邊抱頭鑽向車下。
這些人的主要目標不是他,朝他胡亂刺了幾下便衝向車子。
車裡的江成護主心切,不顧危險掀車簾鑽了出來。
可是他剛一露頭,一柄厚重的鋼刀便剁在他頭上!江成兩眼一翻便倒在車門口。
江俁淳聽着刀砍開骨頭的聲音,又見江成撲倒,知道他恐怕是死了,驚聲叫道:“江成、江成!”
他這裡叫着,江成的屍體已經被人粗暴地拖出去扔在地上。江俁淳抻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情況,一把刀就砍在他面前的車門框上!
江俁淳一個哆嗦坐回車裡,想着這次是真完了,自己馬上就會被亂刀分屍的。
就在他絕望之時,卻聽得車外的聲音亂了起來,有鋼刀接觸的聲音,還有刀砍在人體上的聲音。有人驚恐地問道:“你們是什麼,幹什麼與我們作對……啊……”
車裡的江俁淳有些發懵,這是怎麼了?窩裡鬥?不然怎麼他們怎麼還會與人打架?
儘管如此,可他還是坐在車裡一動不敢動,心跳得擂鼓一樣,幾乎要連外面的聲音都聽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逐漸靜下來,江俁淳坐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這些人火拼完了就輪到自己頭上。
“江大人,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江俁淳仍舊不敢動,死釘釘坐在那裡。
漆黑的車裡忽然射進一絲光線,原來是車簾子被人掀開。
“啊!”江俁淳嚇得一聲驚叫:“不要、不要殺我們!你出去,出去!”
掀簾子的人也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簾子後退,道:“江大人,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我們是程彥程大人的人!”
“程彥?”江俁淳將信將疑,哆哆嗦嗦扒着車窗向外看,只見先前見到的黑衣人都已經倒在地上,而站着的六七個人服飾明顯與其他人不同。
他的車伕也沒被刺死,捂着屁股從車下鑽出,說道:“老爺,這些人是來救我們的,那些要殺老爺的人都被他們殺死了!”
江俁淳這纔敢從車裡出來,向剛纔和自己說話的那人問道:“你們真是程彥的人?他爲什麼要救我?”
那人說道:“我們不是程大人的人,只是現在聽程大人差遣,他知道江大人最近會有危險,所以命我們暗中保護,我們已經跟着大人好幾天了,只不過大人沒有發現而已。”
江俁淳猶豫起來,程彥是秦昭的人,而在所有人眼中,秦昭早晚都是要威脅到皇室的,現在自己與皇上結親,他卻來保護自己,究竟是什麼目的?
“江大人,看您好像沒受什麼傷,如果沒事的話,我們送您回府吧,以免路上再有其他埋伏。”
江俁淳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經被人家跟蹤好幾天,那麼再到家裡去也沒什麼大不了,於是點頭說道:“好,那就有勞幾位。”
於是這幾人們便把江成的屍體擡到車上,江俁淳坐在車外,在幾人的護送下回了江府,扔下地上的一片屍體沒人理會。
要說這些黑衣人也沒全死,在江俁淳和來救他的這幾人離開之後,一個黑衣人從死人堆裡爬起,此人踉蹌着跑回許府。從後門進到府內,向在書房裡等消息的許文渺父子稟報到:“老爺、少爺,小的們的差事辦砸了,除了小人之外,其他人全死了!”
許文渺和許雲暮均是一驚,許雲暮道:“怎麼可能?江俁淳不是隻帶了兩個人麼,你們這麼多人不但沒殺死他,還被他們殺了?!”
那人餘悸未消,驚恐地瞪着眼睛,道:“他們本來是隻有三個人,可是就在我們快要得手的時候突然又從別外冒出來好幾個,這些人可狠了,幾刀就把我們給砍翻了,幸虧小人機靈,趴在地上裝死才躲過一劫,不然就沒人回來給老爺和少爺報信了。”
許文渺老眼裡精光直閃,自說自話道:“這該死的江俁淳,真是老奸巨滑!竟然還知道防患於未然!不,他孃的他這是扮豬吃老虎,故意引老夫上勾的,用這種方法給夫人顏色看!”
那跑回來的殺手聽了連忙說道:“不是的老爺,那些人不是江家的,是程彥派來的!”
“程彥?!”許文渺的眼睛瞪得更亮,道:“怎麼是他?你怎麼知道?”
殺手說道:“小人趴在地上的時候聽他們說的,據說這些人已經跟蹤江俁淳幾天了。”
“特孃的!!!”
他一句話把許文渺的怒氣勾起,頓時又血紅起來,大罵道:“程彥!你這個老狗!你這個殺千刀的腌臢貨!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對!!!我、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許雲暮見他再次火起,怕他又氣出病來,連忙過來勸,道:“父親,父親您先別生氣,程彥我們是肯定要對付的,我們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先把秦昭搞死,把程彥擺在最後收拾麼,只要按照我們的計劃辦,用不多久就會成功的!”
許文渺氣得直轉,道:“不行,我等不急了,我再怎麼也要先出一口氣!明着不出了暗着也要出……”說着擡手向面前的殺手一指,道:“你,立刻去,再找幾個人到程家去放火,他的人剛剛救了江俁淳,肯定想不到程家又出事!”
許雲暮覺得父親說得也有道理,況且如果這次硬攔着他,他心裡肯定更不舒服,倒不如讓按他說的去做。
想着他朝那殺手說道:“還愣着作什麼,老爺的吩咐沒聽見到,快去!”
那殺手抽了一下臉,自己受的傷都沒治,就又讓自己去辦事,可是看到許文渺瘋狂的模樣,他還是忍着沒敢說出來,剛纔的差事辦砸了,那幾個都已經死了,萬一再惹得這父親心情不爽,把自己也“做”了,那可真就完蛋了,倒不如忍着點,反正自己的傷也不致命。
於是這殺手便又出去找人,再去程家放火。
殺手出去之後許文渺的心裡安定了一點,說道:“程彥的那夥人都是秦昭派來的,他們保護江俁淳肯定是被展紅菱授意,不知道江俁淳現在是否知道,他真正的親家是秦昭,而不是窩囊死的駱鳳澤!”
許雲暮說道:“看他這些日子在朝上的表現應該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在我們面前不會表現得那麼膽怯。”
許文渺道:“就算他不知道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從今以後,所有京城與西晟的郵路徹底封死,堅決不能讓他們與秦昭互通消息……”
程府中。
程彥本來都已經睡下,可是護送江俁淳回家後的西晟武士回來稟報,說江俁淳今天果然被人襲擊,險引起喪命。
程彥聽完之後睡不着了,想着許文渺父子竟然真的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那麼這次是江俁淳,下次肯定是自己,就不信他會想不到這次是自己派人救的江俁淳。
他把這幾個人打發出去休息之後,一個人穿着中衣正坐在牀邊想着接下來要怎麼辦,卻忽然聽到外面一片大亂,下人們在院中驚慌地叫順喊:“不好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