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麻木

“音兒,你爲何扔掉那支步瑤釵子?”皇甫清韶連忙跑過去,趴在欄上,那支九鳳步瑤釵已經沉在了湖底,不見蹤影了。

“此時我的身份只是一個妾,用何身份去戴屬於皇后的物品?而且,我也不想戴……”

那支九鳳步瑤釵,是奏國的開國皇帝爲了自己心愛的皇后而命天下各能工巧匠,耗盡許多時月,纔打造出來的,那上面九鳳所含的九顆垂下來的寒沁墨玉珠,都是可以辟邪的傳說中的聖物,這本來是奏國的寶物,蕭繁音作爲奏國的公主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支傳家寶的步搖釵一直放在國庫裡,嚴加守備,只有奏國的皇后纔可以佩戴它。在蕭繁音的父皇母后還健在的時候,蕭繁音爲了這支釵子還耍過脾氣,她的母后便安慰她說,這支釵子將來是要給搖光的皇后的,作爲母親怎麼可以和兒媳婦搶東西呢?蕭繁音才作罷。沒想到,皇甫清韶竟然把它拿了出來……

“音兒,難道你不知道,這根釵子的意義很重要麼?”

“就是知道,我才……”蕭繁音倚着欄杆坐在了亭子邊,她偏着頭,沒有定點地看着湖面一圈一圈的漣漪,她淡淡說道:“得又何歡,失又何愁,恰似南柯一夢。”

“音兒!”皇甫清韶也坐下來,坐在她的身邊,他牽住她的手,放在嘴邊溫柔地吻着,“我把後宮遣散,只獨寵你一人好嗎?”

蕭繁音嘴角一彎,冷冷地笑道:“雨露均沾,六宮祥和,纔有利於綿延皇家子嗣和福澤。臣妾不敢專寵……”

“音兒,你不要自稱‘臣妾’!我不要你這麼作踐自己!”皇甫清韶聽到她這麼說,心就慌亂了,他總覺得自己是站在薄冰上,隨時都可以掉進深潭裡。

先愛上的人就輸了!

先愛上的人是蕭繁音,可是先抽身的人也是她。皇甫清韶也愛上了

,可是他現在卻不能抽身,在愛情面前,他現在是誠惶誠恐的。面對,蕭繁音對皇甫清韶的感情,總是被自己無視,被自己忽略,被自己壓在心扉之外。先愛上的人,雖然先輸了,可是皇甫清韶也愛上了,所以她輸的並不徹底。她漠然地看着皇甫清韶掙扎,心裡有快意,卻又茫然。她已經漠然了好久,已經不知道對“在意”這件事情的本身的感覺。

在皇甫清韶遇刺後,自己流產後的這段時間,皇甫清韶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以前,她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帝姬時,即便她是高傲的,可是在皇甫清韶的面前,她還是會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的討好、一絲的屈服、一絲的忍讓,儘管她驕縱無理取鬧,可是在皇甫清韶的面前,她還是會乖乖地聽話,一幅出嫁從夫的模樣。因爲她愛皇甫清韶,先愛上的人就輸了……

當皇甫清韶和她攤牌時,她真的是絕望了。那時,父母雙亡,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駙馬,因爲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天!可是,一切陰謀卻是她的丈夫和她的敬愛的舅舅兼公公所密謀的,一夜間,她的心就碎了。好像天地間都翻轉了過來。對於一個衣食無憂的公主來說,這個打擊足夠大了。

被魏庭藝待到魏國的幾年裡,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復仇!要爲父皇母后復仇!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奏國,要讓皇甫清韶爲他的行爲付出代價!她就是這麼堅持下來的。期間,沒有任何影響她、讓她動搖的事情發生,除非是因爲她腹中的孩子而已。後來,她被宋江離帶走,與他相處的一年裡,安逸舒適,沒有榮華富貴卻有溫情美滿,她甚至覺得復仇已經不重要了,宋江離愛她,如果放棄仇恨,和宋江離安安靜靜的一輩子過下去也可以。在她已經安靜了好幾年,不再會爲愛情跳動的心臟開始爲宋江離跳躍時,變故又發生了。

那是她的愛情纔開始萌芽,便被人扼殺了,而兇手卻是第一次扼殺她愛情的皇甫清韶,她的駙馬……

在最後可以依賴的人也死去時,蕭繁音已經開始麻木了。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可是還是有人需要她。搖光、梓碧、蘭心、魚沉……爲了他們,蕭繁音覺得自己必須活着。苟延殘喘活着也可以,只要能夠滿足皇甫清韶的折磨人的快感,活着就活着……不過是像行屍走肉而已罷了。

經過這麼些年,蕭繁音已經習慣了行屍走肉的生活了。要行禮,那便屈膝行禮;要侍寢,隨便皇甫清韶折騰;要被人侮辱,那麼請自由的責罵吧,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蕭繁音總是這麼對着自己說,她破碎的心慢慢地已經變得僵硬,只需要一次重大的打擊就可以化爲齏粉。

可是,爲什麼她又會懷孕?爲什麼又要給她一個孩子,讓她肩膀上的重擔又加重了?她已經不想和皇甫清韶有任何瓜葛,爲什麼?這個孩子的出現,只是會加深他們之間的羈絆已經相互間的折磨而已。在她慢慢地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出現時,這個孩子卻一聲不吭地就離她而去了……蕭繁音不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裡,可是很明顯,這個孩子的離去,使她最後崩潰了。她支撐了好久的信念最終崩潰,她終於可以笑着說。“孩子沒有了也好,反正我已經活夠了……”

再也不用受到皇甫清韶的折磨了,反正皇甫清韶對她的折磨她已經習慣了、麻木了……而搖光和梓碧已經長大了。

但是,爲什麼皇甫清韶突然又要對她那麼好?這是他的新的一種折磨嗎?想要狠狠地把我的精神打垮才甘心?可是,我不甘心!爲什麼我總是要受你的擺佈?皇甫清韶!我恨你!我再也不會爲你心痛!明明我的心已經死了,爲什麼它還會死灰復燃?你說我們蕭家有妖術?其實有妖術的是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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