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山原本就是故作鎮定,一聽說沈薇來回門了,握茶杯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哦,快請進來!”
管家看老爺神色不大對,不過轉念一想沒準是高興的,或者是女兒剛出嫁不習慣呢,就沒多嘴又喜滋滋的出去給小姐姑爺開門。
內室的沈薔心裡翻騰起來,沈薇要來了,她倒要看看,這個妹妹到底是怎麼心安理得的享受原本屬於她的幸福美滿的!
“爸爸!”沈薇已經踏進了門檻,甜甜蜜蜜的喊了一聲爸爸,這聲爸爸他已經有快二十年不喊了,如今喊起來,竟然也順口的很。
“阿,阿薔。”沈雲山笑容有些僵硬,他明知道站在對面的是阿薇,可她既然不捅破窗戶紙,他也只得喊一聲阿薔。
“岳父!小婿給您帶了上等的雨前龍井,您嚐嚐,味道怎麼樣?”新女婿江致庸趕緊到岳父跟前套着近乎。
“好,好!老李,去叫人沏上來,我們一起嚐嚐!”沈雲山看這意思江致庸全然不知自己的新婚妻子被掉了包,心說,還是不要讓阿薔多事了。
這一邊是其樂融融承歡膝下的溫馨場景,而內堂的沈薔則是形單影隻,她悄悄的貼着門縫向外看去。
那個跟她如出一轍的美麗少婦就是沈薇,她穿着紅色長呢子大衣,燙成捲髮的頭髮鬆散的披在肩頭,耳邊綴着圓潤的珍珠耳環,雍容華貴,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側臉,單憑這一個側臉,已經讓人覺得顧盼生姿了。
而體貼的站在沈薇身側的江致庸,則正好是面對着他,昔日的愛侶小心的呵護着沈薇的一舉一動,他的眼神一直隨着沈薇的身形流動,一刻也不捨得離開。他一定是極重視今天的回門,身上是新做的簇新的西裝,皮鞋擦得鋥亮,頭髮也輸得一絲不亂,臉上的笑容更是發自內心的甜蜜。
沈薔看着曾經深愛的江致庸,心裡竟然有了怨氣,爲什麼他一點都不曾發覺他娶得不是自己?說什麼愛的如膠似漆,可一個長相雷同的沈薇就輕而易舉的迷惑了他的眼睛?就算是雙胞胎,總是會有細微的不同吧,就算長的一模一樣,性子也該有區別啊,他爲什麼察覺不出來?
她這麼想,卻着實冤枉了江致庸,他恐怕想破腦子也不可能想出來自己的新婚妻子被李代桃僵,就算心有疑惑,也斷然想不到還有孿生妹妹攪局這種事情。
沈薔不是個易衝動的人,雖然她很想出去問個明白,但礙於父親的威嚴,她還是管住了自己,沒有當面去拆穿。
事後,這成了沈薔最後悔的事情,如果當初她勇敢的站出來,說出真相,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的陰差陽錯,也就不會釀成今天的不幸了。
“阿薔,難得來一趟,以後跟致庸去了s市,再回來看爸爸恐怕不容易了,一起吃個飯吧!”沈雲山這話是出自內心,但這話不是對着沈薔,而是對着沈薇,小女兒多年不見,如今失而復得,又出落的這麼好,他也想着能和小女兒多待待,以後恐怕沒什麼機會了。
可這話被沈薔聽在耳裡,心裡的委屈更濃了,爸爸只顧着和小女兒團聚,就不管她了麼?
“還是不了!致庸公司裡還有事,我們就先回去了,以後有時間,我會常來看爸爸的!”沈薇拒絕了沈雲山的好意。
沈雲山看着沈薇的眼睛,不管嘴上說着多麼貼心的話,那雙眼睛裡始終籠着一層寒冷,她現在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每當觸到那雙冰冷的眼睛,沈雲山都覺得心在顫抖。
“正事要緊,正事要緊!那我就不留你們了!”他趕緊說道,他對沈薔可以極嚴令色使出父親的威嚴,可對着這個近二十年不見得沈薇,他竟然有些怕。
“致庸,我們走吧!”沈薇笑了一下,挽起江致庸的手臂,轉身就要走。
“那岳父,我們先告辭了,您放心,就算搬到s市我們也會常來的!”江致庸彬彬有禮的道了別,擁着妻子轉身而去。
“老李,送送姑爺!”沈雲山朝着院子裡喊了一句。
沈薔看着江致庸離去的背影,她多想追上去告訴他你娶錯了人,可自己的雙腳就是不聽使喚,紋絲不能動,她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外,心裡難過就像快要死了一樣。
等到她走出內室的時候,大約沈薇和江致庸已經登車而去了。
“阿薔,你也看到了,他們很好,就讓他們這樣下去吧,好嗎?”沈雲山繼續做女兒的思想工作。
“很好的本來應該是我!”沈薔哽咽了。
“阿薔,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你看看,江致庸和阿薇不也過的好好的?你別再他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爸,你這麼想我委屈自己,其實是爲了你自己吧!”沈薔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這些年,你一直跟外界說的都是你只有一個女兒,現在突然再冒出來一個,你當年不救自己女兒的事情就敗露了,你丟不起這個人吧!”
沈薔大聲哭着說出這些話,正正的戳到了沈雲山的痛處,沈雲山頓時心虛了。
“阿薔,你既然知道這一層,就體諒體諒爸爸吧。再說,她畢竟是你的親妹妹啊!爸爸知道你委屈,可說到底不就是個男人嗎?我們沈家家底殷實,你又年輕貌美,還怕找不到愛你的男人嗎?”沈雲山苦口婆心,低聲下氣的懇求着女兒。
沈薔不說話了,只是嚶嚶的哭着,大約哭了半個多小時,哭的累了也乏了,自己也想開一點了。
“可是她現在是沈薔了,那我是誰?”想到這一層,沈薔又陷入了絕望,當這世界上有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你,那你是誰?
“你是我女兒,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等過段時間,我就說你是我找回的小女兒沈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雲山計劃着。
“那我就變成沈薇?”沈薔頗有不甘。
“傻孩子,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妹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你做姐姐的,讓讓她,行嗎?”沈雲山已經近乎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