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作戰歷來是相當重視情報,至少會派三路以上的偵騎出去巡邏。
四路大軍,加上努爾哈赤的中軍,一共五路人馬,每一路人馬何止派出三支偵騎?
十幾支偵騎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這彷彿是突然從天而降的騎兵,如何不讓努爾哈赤緊張。
“好吧,你出去看看吧,切莫貪戀殺戮,以保護我方兵力爲主。”努爾哈赤道。
“喳,父汗。”皇太極答應一聲,招呼自己的親兵隊,向城外衝去。
科爾沁的宰桑布和、吳克善,內喀爾喀的卓裡克圖,卓特木爾等人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本來在他們心裡,建奴的鐵騎是天神一般的存在,非常強大的。
即便聽聞建奴鐵騎新近在寶軍手下大敗,但是並沒有太動搖他們的想法。
現在張皇失措的努爾哈赤的樣子,徹底動搖了這幫人對建奴的信心,覺得建奴也不過如此,只會欺軟怕硬,碰到寶軍,還不是一樣變成孫子。
雪下的又大又急,騎兵團兩千人全部出動,以排爲單位攻擊。
建奴和蒙古人在喀喇沁外的營帳幾乎是混合在一起的,並沒有分的很開。
建奴和蒙古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
因爲每次都是他們率部襲擊明軍,還沒有嘗試過被人襲擊的滋味呢。
蒙古人還好一點,有少部分人曾經嘗試過被建奴偷營的滋味。
建奴中是真的沒人見過這陣勢,沒有嘗試過被偷營的滋味。
只見漢人騎兵鋪天蓋地而下。
雖然寶軍騎兵團大部分是蒙古人和漢人的後裔,但是現在他們一致的穿着寶軍的服裝。
寶軍的軍服都是一個樣式,但是顏色有區別。
海衛隊是白色,陸衛隊的正規軍是黃綠色,顏色深,警備部隊是黃綠色,顏色淺一些。
像是天地會在轄區外圍控制的薊遼山海關軍團,山東軍團,都屬於警備司令部級別,所以都是黃綠色偏淡顏色的軍服。
但是這種顏色上的差異,建奴看不出來,建奴們已經都認識寶軍軍服了,呼叫着:“快跑,快跑,是韋寶軍!”
“韋寶軍來了。”
“是韋寶軍!”
當所有人都認識到正在攻擊的是韋寶大軍的時候,幾乎沒有幾個人有戰鬥力,首先想到的是跑,是自保,是先不死。
寶軍已經出名,外加火器威力,手榴彈不斷爆破發出的轟鳴,都讓人喪膽。
“殺!殺!”
“殺光他們!”
另一邊,寶軍騎兵團的戰士們一個個像是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日日夜夜的訓練,終於到了亮劍時刻。
沒有什麼比現在一刀一個砍掉人頭更讓人舒爽的滋味了。
代善和莽古爾泰在一起,兩個人還算是有一些大將風度的,雖然遭遇偷襲,卻並沒有特別慌亂,不停大叫,約束軍隊。
“不要亂,給我殺,給我殺,他們沒有多少人。”代善大叫道。
“弓箭給我放,盾牌兵掩護弓箭兵。”莽古爾泰大叫道。
只可惜,慌亂之際,哪裡能組織起成隊形的反擊,建奴和蒙古人四散奔逃。
不知道在混亂中被寶軍騎兵團砍死多少人。
要不是人數太多,建奴和蒙古人這一部分混合在一起有五千多人,而且人人都是最精銳,最善戰的親軍,只怕一輪衝鋒就能殺掉過半。
努爾哈赤的親軍,還有各個貝子,建奴將領的親軍,蒙古內喀爾喀、科爾沁各部的親軍,都是很有戰鬥力,很有作戰經驗的。
雖然在混亂之中,雖然大部分人沒有機會找到自己的戰馬,沒有辦法上馬反抗,但是他們在奔逃的過程中能集結在各個將領身邊,並形成一個個的圓圈,這樣就避免了腹背受敵。
“團長,這樣不是辦法,見好就收吧,敵軍開始收縮了。”副團長鐵巴圖道。
“沒錯,見好就收,一旦被建奴反擊,咱們要吃虧的,咱們的騎兵戰鬥力還是趕不上努爾哈赤的親軍鐵騎。”另外一個騎兵營營長哈爾巴拉也這麼說。
“再打一陣!看看情況再說。”劉大河道:“保持好隊形,爭取殺掉一兩個建奴貝子或者大將!”
“是,團長!”
戰士們正在興頭上,沒有人想這麼撤了,這才殺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呢。
鐵巴圖和哈爾巴拉等多次參加過騎兵作戰的寶軍將領們則緊張的觀察戰局變化。
代善和莽古爾泰被保護在一個大圈之中,向他們這邊聚攏過來的建奴兵馬越來越多。
隨着皇太極的到來,皇太極身邊的二百多鑲黃旗親軍是全副武裝過來的,立馬讓潰散中的建奴軍隊又穩定了不少。
“往那邊衝,給我殺了他們領頭的!”皇太極是很有眼力的人,一眼就看出四面八方看似沒有什麼章法,卻都是圍繞着一個方向在不停的攻擊和轉圈,那裡一定是寶軍首腦的位置。
“喳!貝勒爺。”
皇太極手下親軍答應一聲,往皇太極手指的方向猛衝過去。
“快下令撤退。”鐵巴圖對劉大河叫道:“建奴組織起小規模反擊了,我們有深陷包圍的危險。”
騎兵團的團政教長也大聲道:“總裁的命令是以確保騎兵團安全爲前提。”
劉大河咬了咬牙,終於下令:“吹號,撤退!”
越來越多的建奴找到了戰馬,開始上馬衝殺。
寶軍幸好撤退的早,要不然真的會被建奴纏上。
單兵對單兵,大部分寶軍騎兵團的戰士都不是對手。
對蒙古人還好,對建奴就要弱一大截。
倒不是說寶軍騎兵團的戰士比蒙古人優秀,或者蒙古人比建奴的騎術和刀法差勁。
而是蒙古人是被迫被建奴抓來打仗,心氣低。
而建奴每次作戰都想着能得到豐厚的獎賞,士氣是很旺盛的。
雖然新近大敗,有損士氣,影響已經恢復了不少,加上是努爾哈赤的親軍傲氣慣了,還有急於雪恥的心態在其中。
所以,建奴鐵騎雖然在這個時間段仍然處於人數劣勢,卻已經在戰力方面超越了寶軍騎兵團。
“東布爾,東布爾!”劉大河在退的時候,看見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人中箭落馬,急的大叫,要親自過去救援。
那是他認識並且很熟悉的人,是一個騎兵營的營長啊。
劉大河身邊的警衛員急忙擋住了劉大河的戰馬:“團長,別過去,來不及了!過去也救不了了!”
劉大河見到幾個建奴衝上去,一刀又一刀的紮在落馬的東布爾身上,知道東布爾肯定死透了,只得和自己的人一道撤退。
“注意相互掩護,快撤!快撤!”鐵巴圖不斷大叫,在原地轉圈指揮。
哈爾巴拉也主動接過了東布爾那個騎兵營的指揮工作,不讓東布爾的營亂掉。
不過,就算哈爾巴拉不指揮,東布爾的營也不會亂掉,因爲寶軍死了誰,都是有序的。
寶軍每一個級別都有指揮員,營長還有副營長,還有政教長,還有連長和副連長。
就算排長以上的軍官都死光了,還有班長副班長。
就算班長一級的也都死光了,士兵們也不會亂掉,因爲還有以班級爲單位的天地會委員會。
幾乎每一個寶軍戰士都是天地會的會員。
可以在戰場上馬上推舉人當班長副班長。
幸好寶軍騎兵團全都配備了左輪手槍。
左輪手槍的製造工藝水平要求不高。
寶軍騎兵團有,寶軍陸軍的排長以上軍官也有,還有天地會轄區內的各個警務機構,也有一些。
左輪手槍的數量已經有四千多支了,比步槍多。
沒有左輪手槍的幫助,這一次肯定會被打出反擊的建奴鐵騎纏上的。
因爲單兵作戰能力不如對方。
皇太極見纏不上,怕大軍再吃什麼虧,便下令不要追擊了。
這樣,寶軍騎兵團才很快的撤出了戰場。
否則騎兵與騎兵之間的作戰,通常是以一方全滅爲結局的,否則雙方速度都很快,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等到寶軍騎兵團完全退出戰場的時候,就連寶軍騎兵團的政教長都負了重傷。
“王景榮,王景榮,你怎麼樣了?”劉大河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
“咱們救不了,先退到黑城子休整。”鐵巴圖對劉大河道。
劉大河點了點頭,下令繼續撤退,很是擔心王景榮的安危。
這一戰死了一個營長,營長一級還不算是與建奴作戰死的高官。
寶軍已經死過不少營團級別的幹部了。
但如果連團政教長王景榮都死了的話,這一戰的功勞和喜悅都會大打折扣。
這一仗,雖然只打了不到兩炷香,但雙方傷亡都不少。
寶軍騎兵團死傷三百多。
建奴和蒙古聯軍死傷近兩千。
雖然寶軍佔到了不小的便宜,但大家的興致並不算高,因爲死傷的都是兄弟,還有不少高官。
而且大家都通過實戰認識到了與建奴鐵騎的差距,大家估計,今天要是換一個位置,是建奴鐵騎偷襲他們的大營,他們一個人都逃不走,都對努爾哈赤的親軍們在危難時刻能夠冷靜防禦,還能馬上組織起反擊,印象很深。
而且蒙古人的騎兵也不是吃素的,在和建奴配合作戰的時候,一個個好像也變的厲害了不少。
最讓大家不甘心的是,不少戰士的屍體實在來不及帶出來,留給了建奴。
他們知道建奴有殘害屍體的傳統。
皇太極在黑暗中帶人清點傷亡,這時候努爾哈赤過來了。
“父汗,對方是韋寶的人馬,一共兩千人左右,我們打死了他們三百多人。”皇太極向努爾哈赤彙報。
努爾哈赤看了眼負傷的莽古爾泰,冷冷問道:“我們死傷如何?”
“一共兩千多,死了一千八百多人,不過我大金國鐵騎只死了三百多人,多數是蒙古人。”皇太極輕聲道。
“我們死傷兩千多人,才殺了對方三百人,其中還死了我大金國鐵騎三百多人。”努爾哈赤一陣咳嗽,越想越生氣,這在他看來,有等於是虧大了。
雖然這麼幾百人的損失,與混合邊上被寶軍一萬人一萬人的殺掉,實在不算什麼。
但是這一趟努爾哈赤是堅決的改變了戰術的,一點傷亡也不想有,只想與零傷亡的代價殺漢人軍隊。
皇太極看努爾哈赤臉色不好看,不敢說話。
努爾哈赤問皇太極身邊的范文程,“范文程,你怎麼看?”
“韋寶應該就只有這麼點騎兵,他們一旦有了騎兵,我們不管如何小心,都難免與其接戰,從這一戰來看,韋寶的騎兵與我大金國相差甚遠,完全不足爲慮。所以,我勸大汗堅持先前議定的方略,繼續襲擾整個遼東,韋寶不是把遼東的老百姓都撤光了嗎?既然他韋寶不打算要遼東,咱們就全部奪過來。”范文程道。
皇太極和努爾哈赤都覺得范文程說的很有道理。
但是被這麼打了一下,努爾哈赤還是很不高興,悶悶不樂的返回喀喇沁,並告訴身邊的一衆蒙古部族首領,讓他們趕緊派人回去催促增兵過來補充,並且多提供糧食。
蒙古首領們都很生氣,暗忖你與寶軍作戰,憑什麼讓我們出人又出糧食?
當初不是說來打的是明軍,而且根本不用什麼傷亡,就能獲得大量的財富,糧食,和女人的嗎?
現在這幫人都感覺是光着腳丫子,踢到了石頭上。
“讓人馬上與韋寶聯繫,責問他到底有沒有和談的誠意,我們已經向他們開放了威寧堡和清河堡,他說通商就通商,可是他呢,他說不會在薊遼幫助明軍,爲什麼直接帶兵出戰?”努爾哈赤憤怒的問皇太極。
與韋寶的接觸,主要是皇太極和代善負責的。
聰古倫這一趟隨大汗出征,聽父汗發怒,不安的看了一眼皇太極。
皇太極嘆口氣:“我馬上派人去問韋寶。不過,父汗,韋寶不算毀約,因爲韋寶已經獲取了山海關大軍的掌控,他本身就是明軍的重要將領了。我們四路大軍進發,到目前爲止,並沒有遇到韋寶大軍的炮擊,明軍也沒有槍支,所以不能說明韋寶幫助了他們。”
“剛纔明明聽到了爆炸聲,那些手炮也是炮,明軍可沒有這些東西,這夥人的衣着也明顯是韋寶大軍的衣着!”努爾哈赤怒道。
“這一點,我的細作有查過,這是很難說清楚的方面,不光在薊遼,韋寶在大明的山東也控制了很多數量的軍隊,他們仍然用刀劍弓箭這些武器,但是穿着上與明軍有所區別,不過這些人都是大明朝廷養着,大明朝廷發軍餉糧餉,所以還是應該算是明軍。不能光看衣着。不過,剛纔他們的確使用了手帕,這種手炮威力巨大,只有韋寶的軍隊纔有,我一定會派人責問他的,如果他沒有誠意,以後就不談判了!”皇太極道。
努爾哈赤沒有再說什麼,要是依着努爾哈赤的脾氣,早就不想和韋寶議和了。
但努爾哈赤又希望儘快與韋寶議和成功,他實在吃不消與韋寶這樣對抗了。
似乎每一次重大挫折,都是韋寶的軍隊帶給大金國鐵騎的。
努爾哈赤手上握着一隻左輪手槍,另外一隻手上拿着一枚手榴彈,沒敢亂用。
因爲不知道該怎麼用。
雖然在撤退的時候,來不及帶走人的情況下,寶軍儘可能會把死了的戰友的武器都帶走。
可還是有一部分來不及帶走的。
這一戰,就讓建奴繳獲了二十多把左輪手槍和一百多枚沒有用過的手榴彈。
“聰古倫,你相中的男人是一個沒有信義的人!”努爾哈赤瞪了一眼身邊的聰古倫格格。
雖然聰古倫格格一直是努爾哈赤最最疼愛的女兒,努爾哈赤將聰古倫格格視若掌上明珠。
但不知道爲什麼,最近一段日子,努爾哈赤越看女兒越不舒服了。
聰古倫格格是很聰明的女孩子,也感受到了父汗對自己的態度在變化。
不過聰古倫格格知道是因爲什麼,只能是因爲韋寶唄,還能因爲什麼?
“父汗,如果與韋寶和談了,不打仗了,不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嗎?我們現在擁有了很大的土地,而且我們更應該對付的是林丹汗,只要將察哈爾部完全打敗,我們就有更多的草原土地,到那時候,我們安心放牧,一樣能過上很富足的生活。”聰古倫格格道。
“哼,你當你父汗來糊塗了嗎?林丹汗的察哈爾部肯定要對付,但我們更要對付大明!你知道你爹在大明手上吃過多少苦頭,有多少次差點死了嗎?你忘記了七大恨了嗎?知道我們滿人一定要報仇嗎?”努爾哈赤憤然道:“如果不是這個韋寶,今年你父汗就能把大明的關外之地盡數收入囊中,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專心打朝鮮和蒙古人!可是這個韋寶,壞了我的所有計劃!明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我們打明軍的時候,蒙古人不會幫忙,但是我們打朝鮮或者蒙古人的時候,明軍就很有可能幫助他們!所以,任何時候,都要把明軍作爲首要打擊對象。”
“父汗。”聰古倫格格很難過,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