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願不願意都只能回答願意。
可商如意的心裡卻一下子亂了套,一時間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置身在一個什麼樣混亂的泥沼當中。
之前以爲她會因爲皇帝跟自己的事而怪罪自己,可她沒有;身爲她的愛女的新月公主因爲自己的緣故,與宇文曄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她也並沒有顯露出任何敵意……這些,已經足夠讓人疑惑了。
現在,江皇后甚至還主動向國公示好,表示願意與自己親近?
江皇后……爲什麼要這麼做?
就在商如意一頭霧水的時候,身後的宇文曄突然道:“父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宇文淵看了他一眼,又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但還是冷冷答道:“陛下留你說話的時候,我先出幹陽殿,在殿外,娘娘的內侍來傳的話。”
說完,他又轉向商如意:“你可願意啊?”
商如意想了許久,才謹慎的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如意自是願意。但,這也要看爹的意思。”
宇文淵看了她一回兒,也想了想,道:“娘娘既然開了口,那你就去吧。”
“是。”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道:“你,不要老是問那些打打殺殺的事。”
宇文曄微微蹙眉:“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人?”
宇文曄又看了她一會兒,目光顯得糾結又複雜,過了許久,才慢慢道:“父親打算給我一萬兵馬。”
只感覺到,他那冷峻的眼睛裡閃爍着一點晦暗不明的光,緊緊的盯着她:“之前爲什麼不跟我說?”
他走到矮桌前坐下。
“……!”
“……”
不一會兒,兩人回到了房中。
宇文曄喜歡的,應該是如那般甜美嬌憨的女子吧。
“那,”
“說,你跟皇后——”
“……!?”
而商如意還在認真的說道:“你剛剛自己不是也說你還需要調度一些兵馬,爲什麼爹給你,你又不要了?二哥,這種時候不能賭氣,你要爲自己的將來着想啊。”
商如意都傻了。
並不是因爲她口中足以激怒自己的話,而是——那扣在自己手腕上,纖細中帶着一點涼意的手指。
……
所以,對於自己一天到晚關心前線戰事,甚至還曾經在雁門城親自上陣去跟突厥兵對射的事,他大概也並不覺得喜歡吧。
“我又想了想,朝廷的兩萬人馬,夠用了。”
明明她的力氣不大,可不知爲什麼,宇文曄卻覺得自己的脈門都被她扣住了。
忙說道:“不是。”
商如意一怔。
三萬兵馬,還不夠嗎?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這個樣子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抿了一下,卻還是沉着臉,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沒要。”
商如意有些詫異,他爲什麼要問這件事,明明皇后娘娘只跟自己見過一面,也並沒有多說什麼,於是輕聲道:“那個時候,你也只問了……陛下的事啊。”
“什麼?爲什麼不要?”
半晌,他生硬的“嗯”了一聲,轉身往前走去。商如意覺得他好像有些生氣,但不是對着她,反倒像是對着他自己似得,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跟了上去。
朝廷纔給了兩萬,宇文淵就給他一萬,雖然人數上未必能佔絕對優勢,可宇文淵的府兵驍勇善戰,一萬人馬足當三萬人馬用了;而王崗軍,雖然人數衆多,可到底是招攬的各路流民草寇,沒有專門的訓練,戰鬥力肯定不能跟國公的兵馬相抗衡的。
想到這裡,商如意輕聲說道:“我也是關心你啊,這一仗想也不好打,若你的兵力不夠,那可麻煩了。”
“……”
“如意明白。”
聽到這話,宇文曄像是一噎。
但,她到底也是半個門外漢,不敢把話說滿,只能用問詢的目光看着宇文曄。
“只是,進宮之後,萬不可胡言亂語,凡事需得謹慎小心。”
宇文曄說到這裡,莫名的聲音低沉了一些,目光閃爍着盯着她:“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宇文曄搖頭:“不必了。”
商如意繼續道:“是,調兵的事嗎?”
商如意其實也沒什麼胃口,便揮手讓臥雪退下,然後走到他的對面坐下來,輕聲問道:“我剛剛過去的時候,好像聽見爹在說話——你們,是什麼事談不攏啊?”
“……”
下一刻,她也明白過來,尋常女子,尤其是已經嫁爲人婦的姑娘小姐們的確每日都應該做些相夫教子,哪怕針織紡線的家務,打打殺殺的事情好像都是男人們的事,就算他有雷玉那樣的朋友,也並不代表他就希望身邊的女子都是那般的人。
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廊下的燈籠點亮,但光線並不強,商如意回頭,就看見宇文曄高大的身形在那光線下,愈發顯得高大壯碩,又好像投下了更深的陰影,將自己籠罩起來。
不過,自己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做出他喜歡的樣子。
宇文淵這才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兩人退出書房,關上了門。
商如意一怔,也發現自己剛剛有些口無遮攔。
宇文曄的心微微一震。
“說什麼?”
商如意一聽,眼睛亮了:“這,夠了……吧?”
“我跟皇后?我們沒什麼呀。”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
商如意走過去,輕聲問道:“還要吃點東西嗎?”
就好像——新月公主。
她急切的往他身邊挪了一下,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捏着道:“這怎麼能夠?二哥,你可不要犯傻。”
天色已晚,臥雪他們已經點亮了屋子裡的燭臺,橘紅色的燭光將整個屋子映照得朦朧溫暖,讓人一走進去,再煩躁的情緒好像也瞬間被撫慰了,宇文曄生冷的氣息也在這一刻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也因爲背光的關係,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一時間,呼吸凝滯。
“……”
商如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而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一隻手還緊緊的抓着他的手腕,雖然並非肌膚相親,可自己的動作,實在有些——過分。
她慌的將手縮了回來。
而看到她這樣,宇文曄的目光卻比之前更專注了一些,緊盯着她不放:“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