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要做你父親的兒媳
合離！
這兩個字如同陣陣驚雷，在商如意的腦子裡來回震響。
心如墜冰窟，剛剛身上的燥熱和衝動，在這一刻彷彿被從心底升起的寒意瞬間捲走，她周身的血液，也在這一刻凝結成了冰。
她突然感覺到兩腳發軟，幾乎要倉皇跌倒，幸好面前的這個男人一伸手，又一次將她扶住，按在了大門上。
身後的門板，也又一次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可這響聲，卻像是一下子將她震醒了。
她擡起頭來，倉惶的看向宇文曄，卻見他的嘴角微挑，勾起一抹冷笑，低頭看着她一瞬間由紅轉白的臉色，再後退了一步，那種姿態，似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狼狽。
“如何？”
“……”
“只要你答應合離，那你就不必再受這樣的委屈。”
當那些士兵們衝進那座華美的府邸，斬殺府中那些女眷侍從的時候，她甚至能感覺到鮮血噴灑在自己的臉上那滾燙的溫度，也被那些慘叫聲震得心神具碎。
然後，就聽見宇文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看着他的背影，商如意的心痛得快要裂開，是被他口中那兩個字，生生撕裂的。
一文不值。
他看自己的眼神，大概也就是自己此刻在他眼中的價值——
可是，她還是咬着牙，梗着嗓子道：“不管爲什麼，我不跟你合離。”
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他慢慢的抱着雙臂，用更加好整以暇的姿態看着這個剛剛還在用話語回擊他的小女子，慢慢道：“不跟我合離，那你要怎樣？”
比之前任何一次更都清晰，比重病中所看到的景象還要更真實。
宇文曄看着她，眉心微微一挑，神情也漸漸的變得輕佻，甚至輕蔑了起來。
商如意的後背，一陣發麻。
然後轉身走向自己的臥榻。
“不——！”
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沉悶的黑暗中。
只是，他的目光有多輕蔑，有多鄙夷，已經不是這一刻她能去探究的了。
她生怕宇文曄再要逼問她，她根本無話可答，但幸好，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背後的人就慢慢的轉身走了，好像剛剛的，並不是一句詢問，而只是他的一聲感慨而已。
“……”
“……”
合離？
“商如意，你在算計什麼？”
商如意已然咬緊牙關，用力的閉上了雙眼。
“你知道你要什麼，就好。”
商如意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指甲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紅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輪番的，一點一點的絞着她的靈魂和尊嚴。她也明白這一刻自己有多恥辱，甚至比剛剛向他表白心意更加令她無地自容。
說完這句話，房子一角的燭臺上，那最後一點燭心終於堅持不住，軟倒在一片滾燙的蠟油裡，隨即滋的一聲輕響，燭火熄滅。
|
這一夜，商如意又做了個噩夢。
那種厚實的，安全的感覺令她心中一凜，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你休想，甩開我！”
不，不……
她紅着眼睛，堅定的說道：“我，不會跟你合離的。”
而當她低下頭，血，已經在自己的腳下匯聚成河，一瞬間，血河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一下子將她整個捲了進去。
“……”
到了這一步，商如意似是已經喪失了五感，反倒在破碎的自尊裡生出了幾分忘我的堅定，她擡起頭來看向宇文曄，一字一字的道：“我，要做你的妻子。”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安靜的房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是宇文曄轉而向她的牀榻走來，一步一步，沉穩中彷彿也透着一點不確定的遲疑，只幾步，便走到了牀邊。
在這樣的目光的注視下，商如意只感到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都在這一刻被粉碎，碎了一地——就在剛剛，她還那樣義正辭嚴的說出那些話，甚至與他對峙，可現在，在宇文曄明白的說出了“合離”兩個字之後，她卻還要挽回。
“……”
這一切，絕對不能——
沒有比這更令人無地自容的時候了。
她的思緒再亂，她的情感再亂，可有一件事，卻是清清楚楚的貫穿在她這些日子的生命裡，她太明白，自己悔婚的目的是什麼，嫁給他又是爲了什麼！
如果與他合離，那自己就不再是他的妻子，不再是宇文家的人，更不會是——
而商如意站在門口，兩隻手用力交握，指尖都掙得發白。
“我要做你父親的兒媳。”
就在她在渾渾噩噩的夢境中沉溺，幾乎要被奪去呼吸的時候，一隻溫熱的大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
商如意用力的抓緊被子，手心，額頭，全是冷汗。
宇文曄的身形一滯，回頭看向她。
“……”
低沉的聲音，也已經不帶任何溫度和情緒。
可是，這種安靜卻並不寧靜，反倒有一種緊繃的感覺在屋子裡蔓延，商如意的身體也像一張拉滿到極致的弓，稍一觸碰，便會崩毀。
這一刻，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卻不知爲什麼，彷彿置身汪洋中的飄萍一般，恐懼與羞恥的感覺一瞬間如同狂涌而來的浪潮，將她一下子卷裹住，幾乎不能呼吸。
這一下，哪怕不用回頭，她也能知道，宇文曄的目光在專注的看着她，那種審視的視線，彷彿化爲有形的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切割着她的身體，撕裂着她的靈魂。
她立刻道：“不！”
宇文曄皺起了眉頭：“爲什麼？”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宇文曄的目光還在看着她。
就在她緊張到無以復加的時候，安靜的房間裡，又響起了宇文曄的聲音。
說完，她便走到自己的牀榻前躺下，翻身背對宇文曄，即便只是初秋，她也全身戰慄，哪怕將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也沒有辦法抵禦那種從內心裡生出的寒意。
頓時，陽光刺入了她的眼睛。
商如意立刻閉上了雙眼，可是，在剛剛那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被陽光包圍着，一同烙印進了她的眼簾。
她突然明白過來，再睜開雙眼，只見宇文曄已經站在牀邊，正俯身看着自己。
而他的一隻手，與自己的手，緊緊交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