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問我什麼?”
宇文曄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令宇文愆微微一震,他沒有立刻擡頭,可那雙原本就有些黯然的眼睛裡一下子沒了光。
但商如意的眼睛卻亮了。
她急忙擡頭,果然看到宇文曄高大的身影立在前方,不知他是何時來的內廷,但看着他臉色微微有些白,氣息也有些急促,竟像是慌忙間趕來的。商如意忙走上前去:“你——殿下,你怎麼來了?”
宇文曄低頭看着她,眼神中喜怒難斷。
他道:“我當然要來。”
說完便擡起頭來,而宇文愆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神色,慢慢的走上前來,微笑着說道:“原來,二弟也有這樣的雅興來看風景。”
宇文曄淡淡一笑道:“雅興談不上,只是過來尋妻罷了。”
說着他又低下頭看着商如意,柔聲道:“平日裡讓你多出來走走,你推三阻四的,今天倒好,天剛放晴,地上都還沒幹你就出來,地溼路滑的,萬一摔着了怎麼辦?”
商如意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對於宇文曄的溫柔,她並不陌生,哪怕外人的眼中這是個殺伐決斷的驍將,甚至殺神,可商如意知道,那也只是他的一面而已,對於自己,和他關心的人,他會溫柔得讓人不敢相信。
但,此刻的溫柔,卻好像有些——刻意?
雖然心中疑惑,可面上還是要拂過去,商如意只笑了笑道:“憋了好幾天了,想要出來透透氣。你放心,我很小心的,舍兒也一直陪着我。”
話音剛落,圖舍兒立刻上前:“殿下放心,奴婢一直跟在王妃身邊服侍,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說完,她還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子一眼。
這個時候的宇文愆已經不再開口,只默默的站在那裡,好像完全置身事外,又或者,是置身在兩個人之間那種親近的氣息之外。宇文曄便也笑着說道:“那走了這麼半日了,也該累了。回去休息了吧。”
商如意點點頭:“嗯。”
宇文曄便擡頭對着宇文愆道:“皇兄,我們就先走了。”
宇文愆淡淡笑道:“好。”
於是,宇文曄便帶着商如意轉身下了千步廊,不一會兒便離開了內廷。
回到千秋殿,商如意先讓人給她換下了繡鞋,雖然外面天已經晴了,可地上還有不少積水,她這一路走過去,別的還好,可一雙繡鞋還是溼透了,還染了不少泥污。
宇文曄坐在一邊看着,道:“剛剛說你還犟,看好好的一雙鞋就廢了。”
商如意轉頭看他:“誰說就廢了?洗一洗還能穿的。”
說完便叮囑圖舍兒把鞋子拿下去交給人洗乾淨,圖舍兒答應着便退下了。
等到她一走,商如意立刻轉頭看向宇文曄,道:“我剛剛聽太子說,你這一次不跟父皇出行?”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你先別管,到底是不是。”
“嗯。”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我不想去。”
商如意鼓起了兩腮,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還是放柔了聲音,輕聲道:“你,是不是還是打算要留在長安,留在宮中陪着我啊?”
宇文曄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商如意卻有些急了,道:“可是,我覺得你該跟着去的。”
“哦?爲什麼?”
“這一次父皇出遊,肯定不只是範承恩歸降那麼簡單,那份潼關來的密報,還有那張地圖,你難道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
宇文曄仍然沒有說話。
但商如意的話卻顯然說到了他的心裡,哪怕還喝着清心的茶,可他的眉頭還是慢慢的蹙了起來,冷峻的眼瞳中也浮起了一絲凝重和犀利。而商如意又接着問道:“還有,吳山郡公去嗎?”
“……!”
聽到這句話,宇文曄的眼中一下子爆出了一縷精光。
商如意的這個問題顯然問到了他的心裡,沉默了一下之後,他沉沉道:“他去。”
“……”
Wшw◆ ⓣⓣⓚⓐⓝ◆ c○
“不僅他去,他還請旨,帶着他的女兒也一道去。”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
她沉沉道:“我之前就一直覺得奇怪,自從上一次的事情之後,虞明月就一直沒再有任何動靜,可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如果她一直沒有動靜,只怕是在謀劃一場更大的陰謀。”
“……”
“這一次的事,就算跟她沒關係,但也一定在她的計劃裡。”
說着,商如意目光灼灼的盯着宇文曄:“你別忘了,她能知曉一切!”
說是知曉一切,應該也有些誇張,就好像他們現在哪怕能知曉古來一些大事,但許多不值史官一筆的小事,也就這麼湮沒在了歷史長河裡,再難爲人所知。可商如意這些日子一直在評估宋許二州大勝和範承恩歸降這件事,不論如何也不是小事,虞明月一定是知曉的。
而那份密報,和密報的內容,她就算事先不知道,但宇文愆知曉的事情,應該也會告訴她。
所以,她的按兵不動,一定是另有所圖。
果然聽到她這些話,宇文曄的神情也變得更凝重了幾分,但他沉默着,目光中卻有更多的關切和憂慮,看向了商如意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經八個月了,雖然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纔會分娩,可他的心裡已經開始默默的倒數着日子。
這些日子,他一刻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妻子身邊。
他道:“我會讓輔明伴駕出行的。”
商如意微微睜大了雙眼——沈無崢?
對了,相比起行軍打仗,沈無崢對於朝堂的一些事,甚至對於人心的把控,比他們都更精準,如果虞明月真的有什麼陰謀打算,或者這一次的事有什麼其他的安排,讓沈無崢去,應該能有應對之策。
可商如意的心裡還是有些遲疑:“但,我還是不放心。”
宇文曄沒好氣的看着她:“到底是你不放心,還是你讓人不放心,你搞清楚沒有?”
“啊?”
“還有,剛剛你又跟他——你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