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兩儀殿外似乎有些響動。
玉公公慌忙轉身出去查看,而商如意也沒有立刻反駁樓應雄的話,只是轉頭看了宇文淵一眼。
但這個時候宇文淵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仍和之前一樣,靜靜的坐在榻上,高大的身軀如同臥虎一般安靜,卻也透着一股令人膽寒的危險。
商如意想了想,對着樓應雄道:“樓將軍,照你的話說,樑又楹和姜洐這兩個人,一個是跑了,一個是從一開始就不見蹤影,也就是說這件案子裡的兩個重要疑犯都未捉住。”
樓應雄的臉色僵了一下,但還是說道:“是。”
“既然如此,那這個時候就下定論,未免言之過早。”
說完也不等他反駁,商如意立刻就轉頭對着閆少煊道:“閆尚書,蘇太醫跟本宮的確交情匪淺,自從本宮懷孕,生產,到現在,都是她在照料本宮和皇長孫,所以,本宮懇請你,凡事一定要查證清楚,要真相,不要結果。”
“……”
“若她有罪,嚴懲不貸,若她無罪——想來父皇也不容大盛王朝出現冤案。”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是當着宇文淵的面。
閆少煊立刻道:“這是自然。”
說着小心的看了宇文淵一眼,只見這位皇帝陛下垂下眼瞼,若有所思。
而就在這時,玉公公走進來輕聲稟報:“陛下,太子和太子妃進宮請安來了。”
一聽到這句話,商如意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而宇文淵聞言,倒是立刻招了招手:“讓他們進來。”
很快,兩道翩然的身影便從殿外走了進來,而且,聽得出外面風雪大作,所以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哪怕已經在外殿褪下了厚重的裘衣,可頭髮上還殘留着些許稀碎的雪沫,周身也散發着寒意,令殿內的一些人不寒而慄。
正是太子宇文愆,和太子妃虞明月。
他二人走進來,齊齊朝着宇文淵叩拜行禮,宇文淵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道:“這大雪天的你們兩怎麼又來了。快起來,賜座。”
宇文愆這才站起身來,他穿着一身玉色的長袍,褪下裘衣之後,顯得瘦削挺拔,周身都透着一股溫潤的氣息,還沒開口,就讓人感到親近又溫和。他說道:“兒臣和明月都擔心父皇的龍體,所以一定要見到父皇安好,方能安心。”
宇文淵笑了笑:“你們倆也是的。”
說話間,宇文愆帶着虞明月走到一邊坐下,而商如意見狀立刻起身對着兄嫂欠身行了個禮,宇文愆笑道:“弟妹也在。”
商如意道:“是,孩子有些不舒服,父皇傳召我過來問問。”
“哦?圓子怎麼了?”
“不是大事,林太醫已經過去看了。”
“孩子還小,可一定要小心照料。等這邊閒下來了,我也跟明月過去看看他。”
“那可太好了。” 他二人說話又客氣又親近,看上去完全是相親相敬的一家人的樣子,若非那一晚在太子府湖邊的相對,商如意甚至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言笑晏晏,溫柔和善的俊美男子,有那樣不爲人知的一面,更有這樣陰狠得殺人不見血的手段。
而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坐在宇文愆身邊的虞明月也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們。
只是,因爲大殿內的光線不算太明亮,她的眼神有些黯。
也因爲這樣黯然的眸子,令她整個人即便微笑着,也透着幾分陰沉——不過,這種陰沉並非此刻纔有,而是自從她走進這兩儀殿,看到這裡面的某些人開始,就一直在眼瞳深處沉沉浮浮。
等到太子和秦王妃把“閒話”說完,閆少煊和樓應雄也上前朝着太子和太子妃行禮問安,宇文愆道:“兩位今天都在兩儀殿,莫非湯泉宮的那件事有進展了?”
宇文淵擡了擡手,示意兩人把事情跟他說一說,於是樓應雄便把姜愚和蘇卿蘭被捉拿的事情告訴了他。
宇文愆聽完,沉默不語。
倒是一旁的虞明月輕嘆了一聲,道:“沒想到,連蘇太醫也——她可是一直在千秋殿出入,而且照料弟妹和圓子的人,萬一她跟逆賊勾結,那這宮中還有安全可言嗎?”
一聽這話,宇文淵的目光頓時一寒。
的確,這是跟湯泉宮出現刺客一樣,令他非常不悅,甚至憤怒的一件事。
雖然以蘇卿蘭的品級還不夠格進入兩儀殿爲他看診,但畢竟身爲太醫丞,能隨時出入太醫署,萬一知曉他的身體情況,又或者在太醫令爲他調配的湯藥膳食裡動些手腳,那他的性命豈不是隨時都把控在別人的手裡!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太危險了!
商如意冷冷的看了虞明月一眼,沒說話。
在剛剛,她還能跟樓應雄爭辯一二,但涉及到宇文淵的安危,和宮中的安全,她就不能再輕易開口了。
更何況,虞明月這番話裡,已經明明白白的把蘇卿蘭和她牽扯到了一起,再開口,就危險了。
這時,宇文淵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宇文愆,此刻他眉頭緊皺,像是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愆兒,你在想什麼?”
宇文愆擡起頭來看向他,沉聲道:“父皇,此事不容小覷。”
“哦?”
“兒臣原以爲湯泉宮的刺客,是哪方勢力派來的敢死之士,只要捉拿了疑犯,審出主謀便無大礙,但沒想到事情牽扯到了王崗寨,更沒想到他們的人居然敢進入長安,連二弟的身邊也——”
一聽到這裡,商如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表面上看起來,宇文愆說的是蘇卿蘭,身爲太醫丞一直出入千秋殿,若她真的跟王崗寨的人勾連,的確十分危險,可商如意卻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這長安城內的王崗寨的人,可不止姜洐和樑又楹!
宇文曄身邊,也不止一個王崗寨的人!
離他們最近的,是王崗寨的七當家,如今已經被提拔爲河南道行軍副總管,正與齊王合兵準備攻打東都洛陽的申屠泰!
宇文淵臉色一沉:“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