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莫川身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拄着柺杖站在一株柳樹下,細長的柳枝隨風而飄,柳尖纏上了他飄起的風衣角,天氣開始漸漸暖和起來了,他在醫院裡整整呆了三個月,一直就躺在那張白色冰冷的病牀上,人都快要發黴了,仰起頭,望着天邊那輪讓他暖洋洋的旭日,陽光炙烈,讓他只能緊眯着細長的雙眼,低下頭,眼尾瞥到了有一抹白色細長的身形踩着蓮步,體態阿娜,從不遠處邁步而來,她的出現,就如天邊的陽光,暖烘烘地照進了他心裡,給了她重新生活下去的信心與勇氣。
灼灼地凝視着那個女人,女人一身素白衣裙,長髮披肩,金粉面具,就如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美若心魂,仿若不沾世間任何一絲的塵埃,她佇在那裡,不再往前,擡起的眼光,就這樣筆直地向他看了過來,那一刻,莫川感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女人扯脣笑開,嘴際盪開的笑容是那麼甜美,讓他的心仿若在不停地一下又一下悸動地崩跳着,他定定地望着她,心裡,眼裡,裝的滿滿都是她。
這樣的對視,仿若她們又回到了多年前,最初相識的那個黃昏,她也是一身素白衣裙,揹着一個畫夾,站在一株柳樹邊寫生,出奇不意的時候,他闖入了她的生命,將純美的一池春水染黑,至少,他一直是這樣認爲,如果十七歲的林靜知沒有遇到十九歲的莫川,那麼,她的人生將會改寫,可是,一切就那麼命中註定,她們相遇,相識,再到後來順其自然地相戀,很多時候,遠遠地望着她,他就在想,爲什麼他就錯過了她呢?
如果沒有當年的哥哥入監獄一事,他也不會丟開靜知的手,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最後,哥哥還是在出獄那一天被姚庭軒設計而死,雖然,如今,大仇得報,可是,他還是有一些後悔,畢竟,捨棄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哥哥並沒有與他呆在一起一天過,享受一天他該屬於的幸福。
“莫川,這多好啊!”靜知踏步而來,望着站在柳株下滿面意氣風發的男人,與前面那個滿下巴胡疵,雙眼佈滿陰戾與血紅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於,陽剛的五官上還瀰漫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那笑容陽光燦爛,宛若一個大男孩般,當初,她就是喜歡他這樣乾淨的笑容,不含任何一絲的雜質,只可惜,這樣的一個心無城俯的男人,最後被仇家逼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從莫川答應做截肢手術的那一刻,她一顆心才能得以安定,感嘆着陡步上前。
“感覺挺好吧?”
靜知蓄着笑意的眸光向男人那條殘疾的腿部望去,修長的腿筆直,包裹在那黑色的長褲中,根本看不出一些的不對勁,完好如初,他完全走出那片陰影了,讓靜知不禁一陣唏噓!
“嗯,還好。”莫川應答着,然後,想擡腿向她走了過去,也許是沉浸在一種幸福的喜悅中,忘記了自己腿腳不便的事實,他剛一跨了一步,整個筆直的身形就栽倒了下去,一下子撲倒在地,手中的柺杖被甩出去老遠。
他撲在哪裡,一動不動,靜知乍見了,也愣在了當場,愣了兩秒,終於回過神來,憂心匆匆地急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撫起來。
莫川的臉色變了變,本來想發火,可是,見靜知親自過來撫自己,硬是生生把火壓了下去,他用那支未受傷的腿撐着自己身體所有的重量,試着把那支假腿彎捲起來,可是,他試了幾次,也都沒把這個動作做好,靜知身體比他嬌小,也撫不動他,再試幾次無果,心頭強行壓下去的火氣慢慢地‘茲斯’一聲就冒了出來。
他一把甩開了靜知,靜知猝不及防被甩出去老遠,連身子都坐倒了地面上,莫川拼命地想屈起腿,可是,無論他使多大的力,哪怕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那支腿卻筆直地伸在那裡,垂下眼,望着自己這支沒有知覺的假腿,薄脣牽出一個譏諷的笑,也是,根本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份,是別人強行裝上去的,又怎麼可能聽他的話?讓他支配,讓他使用呢?
他拼了命捲起腿,好不容易站立起來,身子卻因重心不穩而整個搖晃不定,撲通一聲,他再次撲倒在地,這一次,他火了,怒了,雙掌捏握成拳,狠狠地,不停地往自己雙腿上砸去,拼命地,一下又一下,往死裡砸,爲什麼不乾脆死了算了?爲什麼還要讓他活在這個世間受苦?
“莫川。”靜知見狀,嚇得丟了七魂六魄,見莫川這樣砸自己那支殘缺的病腿,靜知驚呼一聲,急忙從地面上爬起,奔了過來。“莫川,不要這樣。”
“你走開,走開啊!不要管我。”他再次揮開她,只是這一次,沒有先前那麼用力,因爲,即便是再怒,再恨,他也怕弄傷這個小女人,爲了哥哥,他已經很對不起她了。
他不能再傷到她。
“不要管我。你說,我還能做什麼?連這麼一個小動作,連自己想走一步都不行,你說我還能做什麼?”
他不停地這樣喃喃說着,好似問着靜知,又好似問着自己,是的,他不知道,這樣無用的自己,活在這個人世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不要這樣說,莫川,這不是你的錯,都怪我,是我讓人有了這樣殘缺的人生,如果可以,這輩子,就讓我做你的這支腿吧!”
靜知哭着,幾乎是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看着莫川這樣自暴自棄,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悲的,是的,她有這種想法已經不是一時興起了,她都想了好久了。
聽了這話,莫川滿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也許是她剛纔的話深深震憾了他的心,讓她做他的這支腿,一生不離不棄?
靜知是這個意思嗎?可是,他有什麼資格讓靜知陪着什麼都不能做的他?以前,或許,他還有那個能力,有那個自信,如今,他沒有資格,更沒有臉讓靜知丟棄自己心愛的男人,陪着等於是一個廢人的她。
閃神片刻,騰地,他又火氣沖天,面孔猙獰地衝着她嘶吼:“林靜知,你瞭解我麼?枉費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明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或者同情,而你偏偏就要拿尖刀戮我的心,你好狠哪!”
他指責她,怒斥她,怨恨她。
“要不是爲了求你,我不會變成這樣,我要多少的女人沒有,不過是一個離過婚的二婚女人罷了,憑什麼以爲我稀憾你,你以爲我還愛你麼?別自戀了。你不過是一個別的男人不要的女人罷了。滾,有多遠滾多遠,我看着你這張臉就煩。”
見她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用着那張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凝望着他。
彷彿不敢相信他會吐出這樣惡毒的句子一般。
他狠下心腸,撿起那支柺杖,揚起就往靜知身上砸去,力道雖然砸得很輕,可他還是明顯地看到了靜知慘白的臉孔,她望着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漂亮的眼孔瞠得奇大,紫白的嘴脣不停地顫抖。
他在她背部上連砸了三下,靜知退開,而他的身體再次踉蹌撲倒在地,這一次,比前兩次更狼狽,他的嘴脣幾乎碰觸到了地面上綠蔭蔭的綠草根,聞到了那浸人心脾的綠草清新味兒。
靜知本想彎下腰身去撫他,沒想到他惡厲的語言,讓她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氣裡。
“林靜知,你就是一自戀狂,憑什麼認爲我會永遠等着你,是,我是對不起你,是辜負了你五年,可是,你已經與江蕭結婚了,甚至還爲他流過一產,爲他生下一雙兒女,你已經不乾淨了,你以爲自己還是我心目中那個純潔如白玉一般的林靜知麼?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婚約,可是,林靜知,我不一定始終還在原地等着你,這些年,你瞭解我麼?我過了多少血腥添刀尖口的日子?我睡過多少次大馬路?殺過多少的人?別以爲,我是爲了救你,就算是天下任何一個女人,我也照救不誤,我是在爲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贖罪,我讓多少的人失去親人,讓多少的人失去父母,所以,這是上天在懲罰我,與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走吧!這輩子,我們都不要見面了。”
他別開臉,漠視掉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明知道他說的是謊話,明知道他是有心想要趕她走,可是,靜知撐着身子走了,她也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她在這兒受夠了莫川的奚落與譏誚。
望着靜知遠去的身影,莫川手中的拳頭握得死緊,知知,不要怪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可憐,即然心不在我身上了,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我祝你與江蕭能免白頭到老,就浴愛河!
他的愛多博大!他的胸襟有多麼寬廣!他自嘲落寞地笑了,笑到幾斤難以自抑,他居然把自己最愛的女人往別的男人懷裡推。
望着那抹迅速縮成白色圓點的身影,他自言自語地道:“靜知,我愛你的心從未一刻改變過,只是,難道你不知道,你的憐憫,是我最大的恥辱麼?”
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想利用她報恩的心態。
自從江政勳平反出獄後,就搬進了另外一座漂亮的別墅裡!
前半生,江夫人由於與老公一直處於水深火熱的折磨中,嘴很厲害,也得罪了不少身邊的朋友,進去坐了五年的牢,出來後,出現在她身邊的,除了巴結討好的視利之人外,再無其他,她現在也學精明瞭,有什麼知心的話也不敢到處亂說?血一般的教訓啊!她怕一個不小心,又會被人送進去坐幾年的牢,再度把江家推向風口浪尖上。
由於整日無聊,她就只能在家學着插花藝術。
“夫人,冰口糖燕窩燉好了。”她出獄後,又怕裴姨從鄉下找了回來,這女人做事很利速,五年了,身子還一如即往地硬朗着,不過,兩鬢也添了不少的白絲,她端着自己熬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冰口糖燕窩,爲夫人送上一盅。
“先給老爺子送去,然後,也選兩盅上好的,替我寶仔送過去。”
“是。”裴姨拿着木質托盤,恭敬地退下,今時不同往日了,寶仔是江家唯一的男孫,所以,她暗自想着,以後,可得對靜知母子仨好一點,正宮娘娘已經非她莫屬了,再說,現在那女人可了不得了,聽說名下資產很賺錢啊
!
恰在這時,一抹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形出現在玄關處,裴姨急忙討好地迎上去。“二少爺,你回來了?今天,我看報紙了,你好威武啊!你可是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了。”
江蕭衝着裴姨笑了笑,走到母親面前,端起荼几上裴姨剛剛擱置的冰口糖燕窩,輕呷了一口。
“裴姨,好甜啊!沒事放這麼多糖?”
“噢!甜嗎?”裴姨十分緊張,連脖子都縮了起來,眼眼也往蘇利瞟去。“太太,不好意思,我可能多加了一點糖,也許是感覺太幸福了。”
她的嘴很甜,一向能討蘇利的歡心。
“別理他。”蘇利把最後一支花插進了青花瓷瓶裡,左看看,右看看,這才滿意地讓裴姨將花瓶拿進自己的臥室。
視線掃向了對面坐着,正望着牆壁上液晶電視,百無聊賴的兒子。
“江蕭,你與靜知幾時復婚?”她可等不急了,她多想與寶仔,還有糖糖兩個小災夥整天呆在一起啊!
“媽,這件事,你最好不要……”想到曾經母親對靜知做出那些事,江蕭怕母親在自己與靜知中間橫插一杆子,把他的美事弄黃了,所以,想阻此她。
可他話都還沒有說完,蘇利就嘮叨開了。
“不要告訴我,你還沒考慮這件事,江蕭,我告訴你,我要寶仔回來,如果你沒這個打算與林靜知復婚,至少,你得把我孫兒給我弄回來,我不能讓江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媽,你那重男輕女的思想能不能改改?”江蕭聽她說話,有些頭痛了,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母親經歷了這麼大的動難,脾氣一點都沒有改變啊!
“誰說我重男輕女了?比起你們兩個小子來,我不是更疼欣月麼?只是,那丫頭這五年來,沒去裡面探望過我一次,就連是我們出獄了,好不容易歷動歸來,她也永遠把那些朋友當做是人上人,比我們這些至親血脈之人來得更重要。”她數落着女兒的不濁,出獄後,也沒見過她幾次,還是與以往一樣,永遠當這個家是酒店,想回來住幾天就住幾天,不想回家就壓根兒都見不着人了。
“媽,你是偏向欣月了,還是拿欣月當炮灰與父親鬥呢?”這一直是江蕭心中疑惑的問題。
“我說什麼?”聽到兒子這樣無聲罵着自己,蘇利仿若被人狠狠地颳了一個耳光。
“江蕭,在你心裡,就是這樣想你媽的,你媽沒人性?”
她的問話有些咄咄逼人。“我可沒這樣說。”知道母親不可理喻,自己又說到她心坎兒裡去,所以,纔會失態發飆,深怕她沒完沒了糾纏下去,江蕭起身開溜。
就在這時,江漠回來了,是坐在輪椅上被勤務員推着進來的。“哥,嫂子呢?”
江漠垂着頭,擰着眉,抿着雙脣,一句話也不說,面色凝重。“別問了,總與你結果一樣,你們這兄弟倆,誰都不讓我省心?”
“媽,嫂子不回來,也自有她的道理,要不是你以前對她那麼兇,哥也不可能求得這麼辛苦?”
聽着兒子宛轉責罵的話語,蘇利的心猶如被刀,一刀一刀地切割着,很疼,只是,那疼,她沒法子說出來,是她錯了,可是,她絕不會在兩個兒子面前承認。
“我一心一意爲了這個家,難道我還錯了?爲了能讓你的仕途一帆風順,能讓我們江家更飛黃騰達,難道我當初選擇沈雨蓉錯了?還有,你哥與柳恕,要不是他醉酒去強暴了人家?後來娶了又不要,把她一個晾在家裡,去與那個凌宵宵瞎搞,今天,能追得這麼辛苦麼?”
“我的老媽啊!”江蕭哀叫了一聲,事情都十分明顯了,誰是珍珠,誰是破瓦礫?她老媽還在這樣偏袒沈雨蓉,那女人做盡了壞事,把靜知幾乎逼到了絕盡,要不是她,靜知也不可能這麼久了還不原諒自己。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江蕭,別怨媽了,看看這個吧!”一直不曾開口的江漠向兄弟砸過去一張報紙。
什麼?江蕭不明白哥哥爲什麼砸這個東西給他?江家平冤召雪,他奇蹟般出現在e市人民面前後,他們一家子就整天換着上報,這並不稀奇啊!
只是,抖開了報紙,當他的眼光掃到了報紙上那幾行黑體大字時,笑容頓時從他嘴角斂去,一顆心墜入寒潭深淵。
“東方明珠集團老總林靜知與初戀男友秘密領結婚證一事,瞬間轟動了整座北京城。”
結婚證?靜知嫁給了莫川,不可能,不可能,深邃的黑亮瞳仁陰戾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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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幹什麼?”某女瞅着胸前多了倆魔爪。
“充電!”某人一臉理所當然額還有享受。
“誰家充電放這裡?”某女敢怒不敢言。
“咱家!”某男義正外加詞嚴,某女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呼嘯而過,她一咬牙,毅然以手還手,把小爪子放到了那讓她早就垂涎不已的結實胸肌上。
某男眉梢一挑,眸光深暗:“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充電!”某女得意狡黠一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某男瞬間拎起她的小身板,滾到牀上,某女忿然:“不講理,憑什麼只准你充電,不准我充?”
“一個線路端口,怎麼能同時容納兩隻充電器?連線火花嘭就是這樣毀滅一切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