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褶的紙條上寫着一行娟秀的字體:“孩子是你的,如果不放過莫川,我在醫院等你。”
該死的,孩子真是他的,林靜知,你膽敢拿掉孩子,這輩子我給你沒完,他扔掉了紙條,高大筆挺的身形如颶風一般衝出了辦公室。
**陣痛襲來,她只能用牙齒狠狠咬住下脣肉,前面燈光閃爍,劃破長空的響亮救護車嘟嘟聲響充在她耳畔。
她被一羣醫生火速擡上了白色擔架,在擔架車匆匆滑向產房之前,握着她玉手手掌力道加大。“枝枝,撐着點,孩子就快出來與我們見面了。”姚君辰滿面焦灼,他沒有想到這個孩子來得是這麼快,而且,還是在這樣危險的情況睛,如果大嫂敖雪蓮沒有打電話給他,靜知的處境與危險他根本沒辦法去想。
“君……辰……我要順……產……順產。”她用着全身的力氣,泛白的嘴脣艱難地吐出這句話。是的,她要順產,她的這句話讓身旁的醫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現在的女孩子十分嬌柔,都不想承受孩子與母體分離的那份痛苦,然而,這個女孩真的有些特別,明明都這個樣子了,還提出這樣的要求,順產對孩子以及孕婦都是最好的,所謂瓜熟蒂落,孩子在母體裡呆了整整九個月,一朝分娩,血肉分離,自是會給母體帶來強而劇烈的苦痛,但是,人類生命存在與延續的偉大之處就在於此,而剖開腹部的,幾乎都沒有遵循這樣的規律,自不是人類自然生產,就好比是一個桃子熟透了,它會自然而然從樹上掉落下來,不需要任何的外力作用,如果沒有熟透的話,強行被外力摘下落,那味道肯定沒有熟透的桃子甜,肯定又酸又苦,剖腹產的孕婦,很多都是確定了時間,能夠知道自己的孩子什麼時候從母體取出來,來至這個世間,能一時間呼吸這個世間的一口新鮮空氣,而那樣出生的孩子應該智商沒‘瓜熟蒂落’的高吧!
靜知也是這樣想的,此刻,她的腦子裡就不斷地回想着父親生前的話語:“人的出生,講求的是那份瓜熟蒂落。”這是她有一次對生小孩子的孕婦產生好奇,所以,才這樣詢問過父親,當然,‘瓜熟蒂落’也是父親的回答,如今,父親不在了,可是,在自己正在受着分娩痛苦的折磨時,她仍然不忘父親的教誨,她就想要孩子遵循人世間這永恆不變的規律,她想要自己的孩子變得更聰明,伶利。
“好,好。”姚君辰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痛得發白的汗溼容顏,他狠下了心不住地衝她點着頭,眼眸裡有淚光在閃動,如果可以,他多想代她受這樣的產子之痛。
捏架車飛快閃進那道寫着‘產房’兩字的大門,姚君辰迫不得已地鬆開了手,隨着產房那兩扇大門緩緩關閉,他瘋了般急切地跑下了樓,樓下敖雪蓮正在做手術,手術室上面的那盞指示燈一明一滅不斷閃爍,他早已用電話通知了父母親,父親與母親正在趕來的途中,不到十來分鐘,姚庭軒也匆匆來至,他氣急敗壞地衝着兄弟嚷:“怎麼回事?”敖雪蓮是他的妻子,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他們是軍政聯姻,雖然,他對她從來都沒有過感情,可是,她是敖家的孩子,更何況目前這個狀況,敖父在京都的地位高可不可攀,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姚家惹不起,他更惹不起,所以,在得到弟弟的通知後,他只能丟下工作趕了過來。
“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嫂子是被一個精神病患者傷到的。”姚君辰遲疑地說,想到靜知與他們家尷尬的關係,他沒有將敖雪蓮去看靜知這件事說出來,要不然,姚家人又該把罪怪到靜知身上,因爲,靜知與敖雪蓮的身份是沒法子比的,在他們的眼中,根本是雲泥之別。
“這只是一個意外,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我先上樓去,靜知還在樓上產房裡躺着。”說完,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向樓上走,姚庭軒當然也聽清楚了‘產房’二字,明白林靜知是在樓上生孩子,如果林靜知的小孩真的是君辰的,他也算是一個大伯子,是不好上樓去探望,再說,現在的他也沒那份兒心情,自從那天晚上過後,雪欣一直射避着他,無論他給她打了多少通電話,她也不接聽,如今,雪蓮也搞成這個樣子,他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岳父冰冷的臉孔以及岳母失去理智衝他咆哮的面面,因爲,敖雪蓮是敖家所有人捧在手中的寶,然而,他卻娶了這個寶,礙於敖家地位特殊的關係,他一直都小心冀冀地侍候着這個寶貝,深怕敖雪蓮不高興向孃家人告一罪,那他們姚家就不用再在軍區混了,這都是些什麼倒黴的日子,他掏出一支菸,身體倚靠在了冰涼的牆壁上,暗想着,這女人身體那麼弱,千萬得撐住才行,他的父親姚利宣好不容易扳倒了江家,他們姚家的日子纔剛好過一點,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惹怒岳父節外生枝。
很多時候,他的心是痛苦矛盾,他愛香雪欣,卻沒辦法娶她爲妻,他不愛敖雪蓮,可是,必須要與她結爲連理,即便是敖雪蓮沒有辦法爲他生下一兒半女,爲姚家繼承香火,這就是現實的人生,他姚庭軒是姚家的長子,總覺得自己肩上有一份擔子與責任,不能象君辰一樣爲所欲爲,只是,他也活得累,太累了,他與雪欣保持着那種不正當的關係,還要隨時面臨着被敖雪蓮知道的危險,他把最愛的人藏在黑暗之中,終日不見太陽,這是他心底對香雪欣最大的愧疚與遺憾,他也不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纔算是一個盡頭。
姚君辰剛轉上樓,產房的那兩扇大門便被人打開了,一名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摘下了臉上的口罩:“不行了,先生,自個兒生不下來,必須剖腹產,而且,情況很不樂觀。”剛纔她在裡面給產婦檢查過,裡面懷是一對雙胞胎,孕婦肚子裡有兩個胎兒,又因爲產婦被人推了一把,造成羊水提前破了,體內的羊水都快流盡了,如果羊水流盡幹生產是十分痛苦的,那幾乎能要了一個女人的命,這世間,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承受得了。
憑她婦產科呆了十幾年的經驗,女人肚子裡的孩子胎位不正常,女人都躺在那裡,痛得一張臉幾乎成了一片白紙,她還是拒絕自己嘶心裂肺地喊出來。她怕孕婦出事,所以,才趕緊走了出來,告知送她來醫院的這個男人。
一則手術通知書亮在了姚君辰面前,垂下眼簾,姚君辰看着手上這張通知書,眼睛定在了最後的那行字上。
“難產?”他嚇得趕緊擡起頭看向面前的女醫生。“怎麼會難產?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靜知到底在搞什麼?她懷着孩子沒有定期到醫院做產檢?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以如此掉以輕心?
姚君辰死死地捏握着手中的筆桿,筆尖遲遲不敢落下,此刻,他的心中矛盾糾結的厲害。
“女人生孩子有太多突發的狀況,難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先生,你趕緊簽字啊!你遲籤一分鐘,產婦與孩子就多了一分失去生命的危險,還有,你看清楚了,如果在手術中有風險的話,你是保大人,還是孩子?”
女醫生把話說得這麼明顯,姚君辰聽了她的話,筆嚇得從無力的指尖滑落,怎麼會這樣?保大人,還是保小孩,有這麼危險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