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在屋裡?”薛岐冷着臉站在薛宜屋子外頭的迴廊下,他看到一個個手捧着碎瓷片的丫鬟,怒氣又冒了上來。
“是。”那幾個丫鬟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
“既然大小姐用不着這些,以後不必再擺。”薛岐冷冷地邁步而入。
裡頭還在打掃的婆子立刻返身退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打量我不敢對你怎麼樣?竟然敢對你母親動手!”
薛岐望着幔帳內隱約可見的人影,怒氣不消,“去對你母親道歉。”
薛宜的冷笑聲透過幔帳傳了出來,“我母親已經死了。”
“放肆!”薛岐對早逝的那個馮氏早已經沒了情意,現在心中也只有小馮氏的地位。
薛宜連眼淚都乾乾地凝結在了臉頰,“我不會嫁給白君佑。”
這更是在薛岐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柴,他怒斥道:“逆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件事我已經答應了,現在開始你就在屋子裡備嫁!不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容得了你開口說什麼?你母親心底良善,我可沒有這樣的耐性。”
薛宜只覺得心裡冷得讓她沒有地方躲藏,她背後便是冰涼的牀柱,她死死地抵在牀柱上,可卻絲毫不能緩解那無力感。
“我不嫁。”她一字一句地說着。
“好,你不願意嫁是麼?”薛岐也冷笑起來,“你不是想知道真相麼?你不是想知道你生母是誰麼?”
薛宜猛地睜開了眸子,她坐了起來,直直地望着薛岐,“我以爲父親打算永遠瞞下去,這樣她薛夫人的位置就會坐得更穩。”
薛岐和薛宜隔着一簾幔帳,像是在對弈一般。
“你母親生下你就病逝了,爲了薛家的安寧,我娶了你姨母,這些年她從未虧待於你。”薛岐並無半點愧疚,冷冷在說着。
薛宜卻是快要笑出了眼淚,姨母?馮家只有一個嫡長女,原來這薛夫人還只是個不入流的庶女!若真是姐妹情深就不該鳩佔鵲巢,就不該讓自己喊她一聲母親!
從未虧待麼?捧殺卻更是心冷,現在自己有了利用價值她甚至能到自己面前威脅自
己!原來這好母親是自己的姨母……
聽到薛宜這樣的笑聲,薛岐更是惱羞成怒,“逆女!這麼多年薛家可有半點虧待你?”
薛宜一把抹去了眼角的眼淚,譏笑道:“是,薛家沒有虧待我,所以我就要拿我自己的終身去換你們的榮華富貴了?”
砰——
薛岐手邊的案桌都砸倒在了地上,本就被薛宜砸過,這下子徹底碎成了幾段。
“這件事沒有你多言的餘地。”薛岐轉身要走。
“我不會嫁,若是你們非要逼我,我寧可去死。”薛宜語氣冰冷。
“好,好!好一個去死!”薛岐再次轉過身,“你要是敢自盡,我一定將你生母從薛家除族,她就是死也是個無處容身的孤魂野鬼!”
“你敢?!”
一聲悶響,薛宜滾落下了牀,她艱難地爬了起來,渾身仍再顫抖,“不可以!你憑什麼?!”
薛岐見震懾住了她,心中這才平息了一些,他冷冷道:“一個馮家,我從來沒有放在眼裡過,馮家的嫡長女又如何?只要我願意,紫瑩便是馮氏嫡長女!你要是不嫁,我便抹去你生母的身份!”
薛宜連哽咽聲都如鯁在喉,她緊緊掐着自己,讓自己清醒!
她不敢置信地擡起頭,望着眼前這個男人,這就是她的好父親?
薛岐見她沒有再說話,這才轉過身,“你好自爲之,三皇子府的正妃,也沒有降低了你薛氏嫡長女的身份,只要你好好地嫁過去,你生母依然能享薛家供奉。”
看着離開的那個冰涼身影,薛宜久久地跪坐在冰涼的地磚上,她的雙手還在不住顫抖。
“娘,你是不是也在看着宜兒?”她扶着牀沿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梳妝檯,靜靜坐了下來,久久地盯着那面銅鏡。
她一直不相信這個馮氏是她的娘,這馮氏只會在父親在的時候抱一抱自己,父親一走她就會像丟垃圾一樣丟開自己,有時候還會推得自己撞在牆上。
直到從一個老嬤嬤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母已經死了,可沒想到第二天這個老嬤嬤就被馮氏趕了出去,沒多久就死在了外頭。
“娘……”薛宜摸着自己的臉頰,可是已經沾了一手溫熱的淚水,“宜兒長得和你像麼?你會是什麼樣子?”
薛宜怔怔地放下手,“娘,你後悔麼?後悔嫁給這樣的人麼?”
銅鏡中沒有人能夠回答她,只有一張面容嬌俏卻遍佈淚痕的臉。
此時的安國公府,顧璟蹙着眉問道:“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個下午了?”
顧白重重地點了點頭,“二爺還吩咐人去重新買了一套筆墨紙硯,還嫌棄那墨不好,換了好幾次了,王掌櫃那裡的存貨可都搬到府裡來了,還取了不少的紙,說是要托墨一些的好紙。”
這是要作畫了,顧璟想着顧琮的性子也是這般,想做什麼就立刻做了,可這畫,他倒是很少見顧琮碰的。
“隨他去吧,不惹事便罷了。”顧璟重新看起了桌上的一堆信箋。
顧白笑道:“說不準二爺是玩膩了雕木頭,小人瞧着畫畫兒比雕木頭文雅多了。”
此時的顧琮正在書房內專心致志地提筆然後沾墨,再落筆,仔細看的話他已經是滿頭是汗了。
“爺就不信了。”顧琮將桌上這幅畫歪了一顆樹的畫紙又揉成了團。
“再換!”
一旁的小廝也不知道二爺這是抽的什麼風,只好順他的意思又換了一張紙。
顧琮瞥了眼桌下一大堆的廢畫,眉頭緊鎖,可他話已經說出去了,要賠一幅畫給薛宜。
“二爺,外頭有消息傳來了!”
顧琮聽到通報卻仍然緩緩在運着筆,他理也不理,一點一點地在勾勒着一株梅樹,直到枝節都出了輪廓他才擡起頭。
“讓他進來。”顧琮說着也放下了筆,他心裡估計是吳云溪那裡有了消息。
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匆匆走了進來,沒想到這二爺的案桌前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了,他只好是站在了那堆廢紙旁。
他站定後拱手道:“二爺,方近卓已經去了那家客棧,那邊候着的兄弟問……今日要不要動手?”
顧琮正是練畫練得滿是不耐,他擦了擦手,脣角一勾,“就今日吧,事成了來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