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你不是偷了你家主子的東西,跑到這裡想要銷贓。”涵因冷哼一聲,把珠子丟了回去。
彤玉忙說:“夫人,奴婢發誓,絕沒有起這種不該有的心思。”
“誰看見你過來了?”涵因回過頭,沒有繼續質問,而是掉轉的話題問道。對於她來說,彤玉從哪裡弄來的珠子她根本就不在乎,而是計算着這件事能給她帶來的好處。
“都聚在院子裡面看那兩個丫頭挨板子,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我自己的丫頭也被我支出去了。”彤玉哆嗦着,她也是賭了命。
涵因想了想,今天皓寧安心是要大鬧一場。中午招惹大夫人,估計晚間李令桓回來就該發作彤玉這一件。
只是皓寧來的時日尚短,正房院子裡面她能支使的也只有從家裡帶來的四個陪嫁丫頭和兩個媽媽,如今這樣大鬧,估計也顧不上盯着彤玉。
但這若是陷阱,這把火可就要燒到她頭上了,說到底,彤玉可本就是皓寧的丫頭,現在又在皓寧手底下,她的話又有幾分真呢,涵因冷笑道:“你回去吧。”
彤玉一哆嗦:“姑娘……不,夫人……”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你給我,我豈不是拿了賊贓。”涵因又轉過頭,讓鏡子映照着自己比東珠更加瑩潤的肌膚,那一對眸子閃着幽幽的光芒。
“夫人,這次若是三姑娘,不,少夫人栽贓成功,奴婢就要被打死了……”彤玉哭道。
涵因看也不看她,冷笑道:“那你也該去找大夫人,找我做什麼。”
彤玉連磕了兩個頭:“大夫人當我是三姑娘的人。三姑娘早就不把我當自己人了。奴婢要是去找大夫人,這次不管什麼結果,奴婢都是必死無疑。”
她這話說的不假,若是大夫人見財起意,吞了這個珠子,那麼彤玉必然會被大夫人處置掉。如果大夫人拿這件事擠兌皓寧,皓寧見到彤玉大夫人那一邊,必然恨彤玉的背叛,而且彤玉還知道皓寧不少秘密,一旦彤玉幫大夫人對付皓寧。皓寧必然要置之於死地才行。而皓寧作爲李令桓的正室,發賣掉李令桓的妾室,或者找個茬打死都不是什麼大事。大夫人未必會出手保她。
而把東西退還給皓寧。皓寧也不會放過她,很可能污衊她偷了東西,又因爲害怕才還回來的,她始終脫不了偷竊的嫌疑。
“那你就把這東珠扔了不就完了。”涵因輕笑着,這個丫頭顯然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着利用這件事給自己換來最大的好處。
彤玉哭道:“我家姑娘向來打定主意就不會變的,就算這一次不成,下一次不知道還要用什麼事來對付我,何況這麼貴重的東西弄丟了,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那你爲什麼來找我?說不定我會吞了這珠子,然後把你滅口。這麼好成色的珠子價值千金呢……”涵因斜着眼睛看着彤玉。
“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彤玉擡起頭直視她,“我知道姑娘不是那樣的人。我說不好爲什麼,但是我知道。姑娘絕不是眼裡只有這些財貨的人。姑娘這次救了我,我必回報姑娘。”
涵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兩圈,冷笑:“你有什麼用呢,就算這次你沒事,你家少夫人以後還是會想法子把你趕走的。”
“我……”彤玉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爲涵因做什麼。
“罷了。”涵因收回目光,噙着一抹冷笑:“這珠子你且好好收着吧。等風頭過了,你想辦法把這東珠送到綴錦閣去,跟那裡的掌櫃提我就可以了,我會幫你用這個錢置辦一份田產,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這事不急,給你三個月的時間。”
彤玉看着涵因:“可是……珠子丟了,那些人必然會查我……萬一……”
涵因把那陰刻寶相花紋邊的銅鏡往妝臺上一丟,瞥了一眼彤玉,冷笑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想讓我出手,先證明你自己的價值吧。”
彤玉想到三姑娘的怒火,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若是三姑娘用刑,我怕……”
涵因轉過頭,看着彤玉,彤玉被那涼薄的目光掠過,一下子僵在那裡,全身的抖動,驟然聽了下來,只聽到涵因冰冷的聲音灌入耳朵:“你撐不住就只能死。”
又放柔了聲音,笑笑:“不過你也不必那麼緊張,只要我那個侄媳婦從你那裡搜不出來珠子,她一定會息事寧人的。”
彤玉愣了半餉,終於咬了咬牙,衝着涵因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晚間的時候,李令桓從外邊回來,果然皓寧打開那隻盛着珍珠的盒子,大叫了起來:“怎麼少了!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
李令桓很少見皓寧花容失色的樣子,忙湊過來:“夫人,怎麼了?”
皓寧皺着眉頭說道:“母親給我的東珠鏈子,今早斷了,拾到這匣子裡,忽的少了幾顆,那些小的也罷了,還能買得到,這種大的,跟高句麗王朝冠的東珠是一樣的,外祖父大人出使高句麗,高句麗王送給外祖父的。連宮裡都未必有成色這麼好的。價值何止千金!”
李令桓聽說不見的是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急了,指着屋裡的丫頭,厲聲道:“是不是你們把珠子偷走了。”
兩個大丫頭菱香、荷香並四五個小丫頭慌忙跪下,連說沒有,皓寧卻不肯信,帶着婆子,將她們的東西一一抄過,果然是沒有東西。
“我的屋子少有人來,就這幾個丫頭進進出出。”皓寧說着,盯着那幾個丫頭質問道:“是不是你們串通二門上的人把東西已經傳走了,說!”
菱香、荷香忙喊冤:“姑娘,我們幾個起誓,絕沒有拿姑娘的珠子,今天我們兩個一直跟在姑娘的身邊,藕香和蓮香今天都被大夫人打了。一直躺在牀上起不來,又怎麼會偷。”
小丫頭們也哭道:“今天我們一直跟着媽媽們在門口看着外頭來的,我們都沒有進屋裡。”
那兩個老媽媽也跪下,說道:“老奴們從靖國公府一直伺候姑娘,若是敢私自拿姑娘半點東西,幾輩子的老臉就丟盡了,大太太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家裡人啊。”
李令桓見這些人說的信誓旦旦,怕查不出結果皓寧又要大發脾氣,心中焦躁,喝道:“你們不肯說。那我就讓三叔把你們鎖到京兆府去!”
這幾個婆子、丫頭忙連連求饒,婆子說道:“再說,我們哪知道這珠子會忽然散了。之前是穿好的鏈子,要偷也是把整個鏈子都偷走,怎麼也不會只偷一顆珠子。”
李令桓也覺得頗爲奇怪:“是了,昨天你把這鏈子拿出來,不是說回去給親家祖母賀壽的時候戴上的麼。”
忽然菱香想起了什麼。說道:“公子、少夫人,今天可不止我們幾個進過屋裡……”
李令桓忙問道:“是誰?”
“是彤玉。”皓寧猛地想了起來:“我今天早膳後,留她在屋裡說了幾句話,那時候不小心把珠子弄斷了,是她把珠子撿到這個匣子裡來的。”
李令桓一拍手:“那一定是她!肯定是她趁着撿珠子的時候悄悄藏了幾顆!”
皓寧搖搖頭表示不信:“不會,彤玉跟了我許多年。她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情。”
“那她給你珠子的時候,數目對不對?”李令桓問道。
“她一向做事妥帖,伺候我的事時候從來沒出過紕漏。不用我過問,這些年我也慣了,所以她撿好之後放在那裡,我也沒查對……”皓寧一邊思索着一邊說道。
“這麼說也只有她今天碰過那珠子。”李令桓說道:“走,去彤玉屋子裡。”
彤玉從外面回來之後就說身上不好。在牀上歪着,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抄她屋子的人過來。終於屋子外面吵嚷了起來。她穩定了一下心神。閉上眼睛。
李令桓和皓寧帶着一種丫鬟婆子衝了進來。
守着彤玉的小丫鬟本在坐在外間打着瞌睡,被忽然灌進來的冷風凍得打了個激靈,一下子醒了,見這麼多人進了屋子,趕忙起身行禮。
“你姨娘呢?”李令桓的口氣很是不善。
小丫頭也看出了氣氛不多,忙答道:“姨娘今天身子不爽利,早早就睡下了。”
“讓她起來!”李令桓喝道,卻被陰冷帶着潮溼的空氣薰的打了個噴嚏。
原本彤玉是住在東廂房的,皓寧嫁過來之後,說嫁妝貴重,不能放在溼冷的地方,愣是讓她騰出了東廂,西廂和正屋的耳房又讓皓寧的兩個媽媽並四個丫頭佔了去,她就只能去住南邊的倒座,這裡終日沒有陽光,又潮又冷,加上皓寧故意剋扣炭火,這一個月來,彤玉過得極爲辛苦。
彤玉已經從牀上起了身,走了過來給李令桓和皓寧見禮:“公子、少夫人。這事……”
皓寧笑得很和煦:“沒事,丟了樣東西,我們就到處查問一下,你身子不好就回去躺着吧。”
李令桓則剋制不住脾氣:“我聽說今天只有你碰過少夫人的珠子,是不是!”
彤玉面上帶着吃驚的表情:“是,少夫人的珠子項鍊斷了,灑了一地,我一顆顆撿起來的,大珠共三顆,小珠五十四顆,已經回過少夫人了。”
“那現在珠子怎麼少了?”李令桓的表情凶神惡煞一般:“說,是不是你偷拿了,你主動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冤枉啊,公子,所有珠子都收在一個匣子裡,奴婢放下之後就再沒碰過。奴婢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拿少夫人的東西!”彤玉普通一下跪在地上。
“你拿沒拿搜過才知道。” 李令桓冷笑,衝着旁邊的下人喝道:“給我仔細搜,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