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湘剛纔站在花園裡想了很久。
也許顧容剛纔的話很絕情,但是卻如同一盆冷水,讓她因爲對自己女兒的偏愛而有些失去判斷力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也讓她開始對顧容的話,進行仔細的考慮。
正如顧容所說的,愛情不是誰能夠求來的,就算她硬逼着顧容和自己女兒方若安在一起,但是顧容心裡並沒有方若安,而且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種會因爲方若安對自己癡情一片,就會回報她一點點溫柔,給她一絲希望的人。顧容很絕情,除了在他心裡有地位的人,其餘的人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也不會對這些無關的人,施捨一點憐憫。
齊湘冷靜下來之後,將這些東西看得很清楚。她心裡明白,如果若安和這顧容在一起,最後的結果只會讓自己的女兒若安遍體鱗傷,而顧容,無非就是轉身離去,還不帶一絲猶豫。除非,自己的女兒能夠爭取讓顧容愛上自己。但是……這可能嗎?
心裡這樣想着,齊湘轉身朝宴會廳走去——她想要和女兒在這個問題上好好聊聊。
剛剛走到門口,齊湘才把外面穿着的大衣脫下來遞給侍者,就看到了自己女兒若安抱着顧容的一隻手臂,哭得一塌糊塗的景象,她甚至還轉過頭去,哭着求自己的父親,讓他要將顧容拉住,不要讓他離開,嘴裡還不停地向顧容承認自己的錯誤。
可惜,就算方若安哭得再怎麼悽慘,她哀求的話語說得再怎麼感人,但是顧容臉上也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甚至眼底還有一絲不耐煩。
顧容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齊湘的眼睛,她第一個想法就是衝上去將女兒若安拉開,然後拽着顧容的手臂,質問他如何能夠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問問他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可是,理智拉住了她,她的耳邊突然迴響起剛纔顧容站在花園時,對她說的話——
“你今天來告訴我你女兒的一切是想要做什麼?爲你女兒求得一份愛情?呵呵,真好笑,那算什麼?拜託,醒醒吧,不要再做這些沒有用的事情。”
沒有用的事情……的確是沒有用的事情……
齊湘心裡的憤怒突然沉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哀,爲自己女兒的愛情如此不順利而感到悲哀,爲自己女兒的如此受傷感到悲哀。
看到她那卑微地哀求着的模樣,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的齊湘,終於朝着那個方向緩緩走去。
此時,顧秣已經走向方若安,一聲呵斥讓方若安下意識放開了手。齊湘走近他們,聽到顧秣讓他們兩人好好談談,對此,顧容卻說“沒什麼好說的”。沒等方若安說話,齊湘就率先開口,甚至還呵斥了方若安一句,眼神、語氣,都凌厲而充滿責備。
齊湘沒有再理一臉委屈的方若安,而是走到顧容面前站定,朝他點點頭,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亞瑟先生,對於你剛纔的話,我想了想,你說得沒錯。”
顧容都覺得有些驚訝,像是齊湘這種絕對慈母形象的人,居然會贊同他說的話?
“而對於小女今天如此失態的行爲,我想對你說一聲——抱歉。”齊湘又說,“我會好好管教一下她,不會讓她再對你繼續造成困擾,希望你能原諒她以前的過失。”
顧容抿了抿嘴:“沒事。”他心裡,卻因爲齊湘的話,切切實實鬆了口氣。
“媽!”而站在齊湘身後不遠處的方若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媽媽在說些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哪裡給亞瑟造成困擾了?我愛他啊!我……”
“方若安!”齊湘猛然轉身,衝方若安喝道,“你現在,立刻給我上樓回房間。”
方若安心裡還是懼怕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嚴厲的母親,在她的記憶裡,母親對她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而且也是事事遷就她,何曾用這種毋庸置疑的語氣對她說過話呢?
想到這裡,方若安心裡覺得有些委屈,但在齊湘嚴厲的目光下,她只能癟了癟嘴,依依不捨地望了顧容一眼,然後轉身默默離開了,那背影充滿了失落。
其實不僅僅是方若安,連方天都覺得有些意外。對於這件事情,方天的態度一向是不贊同的。首先,無論亞瑟是否擁有科尼利厄斯家族的血統,但是他都是科尼利厄斯家族的少爺,而以他的身份,若安是萬萬配不上的。其次,剛剛他就看出來了,那個亞瑟對若安根本一點留戀都沒有,更不要說是感情了,他希望女兒能夠幸福,但是這個男生,顯然給不了。
不過,他以爲妻子齊湘會絕對支持女兒的,因爲從小她就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對女兒向來溺愛,如果他在一旁勸說,可能只會換回來一個白眼。沒有想到,就是齊湘出去花園的這短短時間內,她便瞬間轉換了態度,對女兒擺出瞭如此強硬的姿態,這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那麼方先生,今天,我們還是先離開了,希望你們玩得愉快。”顧秣也知道不能繼續在這裡站下去了,於是走過去對方天說道。
方天自然是答應了:“那是當然,不過還要謝謝莫菲小姐的光臨。”
顧秣微笑着點點頭,然後扯着顧容,從賓客中穿過,徑直離開了。
方若安、顧秣和顧容三人一離開,宴會才終於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大家說說笑笑,也和着宴會廳內一直沒有停止的奏樂,走進舞池,紛紛跳起舞來。
方天朝附近幾個熟識的人寒暄了幾句,才拉着齊湘走到一個不怎麼引人注目的位置,低聲問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轉變態度了?你不是一直很支持若安的嗎?怎麼會……”
對此,齊湘嘆了口氣:“就是因爲我愛若安,希望她幸福,所以才這麼做。”
方天沉默了一下:“你也看出來了。”那個亞瑟的冷情,根本給不了方若安想要的。
“嗯,長痛還不如短痛,趁早了斷,也讓若安能夠儘早忘記那個亞瑟。”
“恐怕有點困難。”說着,方天瞥了一眼剛纔方若安離開的樓梯。
齊湘沉吟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我還是上去看看她,你就在下面好好招呼客人吧。”
方天也同意了。
方若安剛纔離開的這條樓梯,一直通向二樓,而從二樓,就一直可以走到主別墅,因爲宴會廳和客廳是挨着不遠的,幾間主臥室都是在客廳的上面。
齊湘沿着樓梯走上二樓,在二樓還沒走幾步,就遇見家裡工作多年的那個老僕人。
“你看到小姐了嗎?”齊湘叫住老僕人問道。
老僕人點點頭:“我剛纔看着小姐哭着進自己房間的,然後我去敲了敲門,她沒給開。”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齊湘點點頭,然後朝着方若安的房間走去,在她房門前站定,伸手敲了敲房門,還喊了幾聲方若安的名字,可是方若安都沒有回答。
齊湘知道現在方若安是絕對不可能過來給自己開門的,便走到樓梯處,讓傭人將二樓房間的鑰匙拿來,直接將方若安的房間門給打開了。
“你進來幹什麼!”方若安坐在牀邊的地上,她聽到有些打開門進來,就知道一定是媽媽。
齊湘沒有說話,而是將鑰匙遞給傭人,讓她先離開,順手關上門,才走到方若安身邊,挨着她坐下。而且,齊湘一眼就看見了方若安懷裡抱着的那個小冊子,那裡面都是亞瑟的照片,是被方若安視若珍寶的東西,她每次哭也都會抱着這個小冊子。
感覺到齊湘在自己身邊坐下,原本將臉埋在膝蓋間,哭得一塌糊塗的方若安猛然擡起頭來,她臉上那妝容就算再怎麼防水,也經不了她這麼折騰,直接給花了,看起來頗爲滑稽可笑。
“你來找我幹嘛!你剛纔不是還罵我嘛!”方若安一邊哭着,一邊像個小孩子似的說道。
齊湘伸手摸了摸方若安的腦袋:“媽媽是爲你好。”
“爲我好?爲我好就幫我把亞瑟追回來!你明明知道我愛他,卻讓他走掉了!”方若安哭道,近乎歇斯底里地大聲吼道。
“他不愛你,你這些行爲不過是無用之功罷了。”齊湘拍拍方若安的腦袋,淡淡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現在不愛我!但是隻要我努力,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的!一定會的!一定!絕對!”也許是方若安心裡覺得有些害怕或者沒底,她反覆重複了幾遍,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堅定的決心,也似乎是……讓自己也相信這些話。
齊湘沉默了一會兒,才嘆息般說道:“如果他能愛你,在和你交往的時候就愛上你了,何必等到現在呢?傻女兒,你明明知道,他心裡是不可能有你的。”
這句話,正正戳中方若安的痛處,將她已經結痂的傷疤重新撕開。
沒錯,方若安早就知道亞瑟不可能愛她,只是她不願意相信罷了。
此時,聽她最愛的媽媽把這個事實說出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彷彿碎了,也絕望了。
“媽!媽我的心好痛!”方若安猛然撲進齊湘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齊湘擁住女兒,一邊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邊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順着她的眼角,緩緩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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