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日安走了好一會兒,顧秣依然站在原地,腦袋裡不停回想着剛纔蘇日安說的那句話——
“如果這是我在那兩年傷害你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的話,那麼我接受。”
不知道爲什麼,在顧秣耳裡,蘇日安的語氣充滿了無盡的悔意和悲傷,從嘴裡吐出有着這樣語氣話語的蘇日安,給顧秣的感覺,和六年前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簡直判若兩人。那麼,是什麼讓他的態度發生了改變呢?
墨墨擡起頭朝顧秣的臉看去,卻發現因爲她微微垂着頭,兩旁的髮絲垂落下來,遮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他忍不住伸手拉着顧秣的手指扯了扯,輕聲喊道:“媽媽。”
被墨墨一喚,顧秣才霎時回過神來,低下頭看向墨墨,衝他露出一個笑容:“嗯?”
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姐,那蘇日安走了嗎?”
顧秣轉過身,就看到顧容從會客室的大門處探了個腦袋進來,當顧秣轉過頭來看着他的時候,他立刻衝顧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站直了身子,雙手放在褲兜裡,慢慢走了過來。
“姐,事情都談好了嗎?”
“嗯,差不多了。”顧秣越過顧容肩頭,看向站在他身後的約翰,衝他點點頭。
約翰微微頷首,無聲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顧秣剛纔衝他點頭,就是爲了告訴他——對於蘇氏集團的打壓,可以開始了。約翰走出去,拿起電話對着那些遠在美國華爾街的精英操盤手們一下命令,那麼這羣操盤手們就會開始打壓蘇氏集團的股價。
顧容看到顧秣衝約翰點頭,頓時挑眉,語氣興奮地問道:“姐,你現在是不是要開始報復那個蘇日安了?”從他的語氣聽來,彷彿要報復蘇日安,對他來說是一件大好事情一般,就跟蘇日安是他什麼有着苦仇深恨的大仇人一樣。
顧秣沒好氣地瞥了顧容一眼:“你這麼興奮看什麼?”
顧容的笑容一僵,隔了一會兒訕訕說道:“我是替你高興嘛……”
顧秣倒是沒有多說什麼,拉着墨墨就朝外面走去。
會客室是在這條走廊的盡頭,走廊盡頭的落地窗,落地窗上掛着充滿了傳統歐式風格的簾幔,因爲是白天,所以簾幔被拉了起來,一眼望過去就看得到外面草坪的景色。顧秣走出會客室大門的時候,只是順眼朝外面走去,就看到外面已經開始飄雪了,那小小的純淨的白色精靈在這天地間飛舞,簡直是最美麗的風景,教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着迷。
“媽媽!下雪了!”墨墨有些驚喜地衝到落地窗前,有些胖乎乎的白色小手隔着玻璃輕輕撫摸着外面的美麗的雪景,原本因爲爸爸蘇日安到來,心情有些低落的他,頓時興奮起來。他轉過頭,高興地問道“媽媽,媽媽!是不是等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出去堆雪人、打雪仗了?”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見過下雪,他在那棟冰冷只有陶姨的別墅裡,也見過皚皚的白色雪景,那白色覆蓋了外面草坪上的造型草木,讓那些原本綠油油、生機盎然的草木,變得跟雕塑一樣,看起來格外漂亮。他站在溫暖的客廳裡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雪景,但是他卻沒有一點興奮的心情,想起每次在學校的時候,那些同學總是興致勃勃地講起下雪的時候,爸爸帶他們打雪仗,媽媽帶他們堆雪人,這樣聽來,他的心情反而更差,這也是爲什麼他在學校的時候總是不與其他同學交談的原因,他的爸爸從來不會帶他去做這樣的事情。
現在又下雪了,他卻是和媽媽在一起,那麼他一直想象的情景,是不是真的可以實現了?
想到這裡,墨墨覺得很是興奮,拉着顧秣就朝外面跑去。
陡然從溫暖的室內衝到滿是寒氣的室外,顧秣和墨墨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冷嗎?”顧秣在墨墨身邊蹲下來,拉着他有些冰涼的小手問道。
墨墨笑嘻嘻地搖搖頭:“不冷。媽媽,你看這雪好漂亮啊!”他驚歎一般看着這不斷飄落的大雪,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漂亮。
顧秣心裡頓時一片柔軟,湊上去親了親墨墨的小臉:“沒錯,很漂亮。”這是她和兒子第一次一起看雪,意義自然不一樣,從此之後,她想做一個好母親。
說起要做一個好母親,顧秣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給墨墨買過一件衣服,雖然買點衣服值不了多少錢,但是一個母親給孩子買衣服,那絕對是一件有意義並且很重要的事情。
“墨墨,媽媽帶你出去逛街吧!”顧秣拉着墨墨,微笑着說。上次陪墨墨過生日的時候,只是在遊樂園玩了,後來去北京,本來想要出門逛街,卻因爲意外耽擱了,直到現在,顧秣都沒有帶墨墨好好出去逛一次。
逛街?墨墨頓時想起,自己也是去逛過那些商場的,不過陪在身邊的,卻是陶姨,他看到過那些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媽媽的小孩子幸福地走在路上,後來他就再也沒去過這些商場,他平時穿的衣服,都有專門的造型師準備,也不用他操心。
“好!”
顧秣回屋拿了外套,就帶着墨墨坐上那輛邁巴赫跑車,從大門開了出去。
顧容和季爵本來都是想跟上去的,不過顧秣直接揮手拒絕了,還說絕對不准他們兩個跟上來。顧秣本來就是打定主意,要過一下母子兩個的兩人世界,怎麼可能讓一個弟弟一個外人來攪局呢?當然,季爵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一個外人的。
後來顧容和季爵準備知道他們在哪裡之後再跟上去,畢竟這個偶遇是無法避免的吧,這座城市這麼大,誰知道我隨便轉轉就遇到你了呢?無奈顧容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似乎是什麼着急的事情,沒過多久就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現在就只剩下季爵了。
以季爵這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顧容對顧秣這個根本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姐姐的那點小心思呢?看到顧容實在沒辦法只有離開,心裡也有幾分爽意。站在別墅門口的他招了招手,把站在自己身後的助理卡薩叫了過來,吩咐道:“你準備一下車,我要出門。”
“出門?”卡薩有些迷茫,“少爺,你在一個小時後不是還有一場視頻會議嗎?”
“會議?讓他們等着。”季爵很是隨意地說道,絲毫沒有覺得讓別人等他有什麼不妥。
說來也是,從季爵出生開始,便是其他人等他,從來不會出現他等別人的情況。不,現在有了一個意外,就是他在這裡住下來,就是爲了等顧秣。她是讓他等待的第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季爵讓人打聽清楚顧秣的車停在哪裡之後,立刻讓卡薩開車前往那裡。
墨墨被顧秣牽着,走在街上,這漂亮的一對母子,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而墨墨注意到那些目光,忍不住攥緊了顧秣的手,臉上的笑意十分明顯,一副很自豪的模樣。
兩人逛了許久,顧秣也給墨墨買了一大堆東西,墨墨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走了這麼久,顧秣注意到墨墨臉上已經有些疲意了,便拉着墨墨來到商場內的必勝客裡點了一個披薩,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大概因爲正是吃飯時間的緣故,所以整個必勝客裡已經座無虛席,顧秣兩人坐着的位置,剛好是最後一個空位。
這時候,必勝客的玻璃門又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漂亮高貴的年輕少婦,她牽着一個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可愛小女孩,站在門口環視了周圍一圈,發現沒有空位後,皺了皺眉頭。
“小雅,沒有位置了,不如就不在這裡吃了吧。”本來她就不喜歡女兒吃這些垃圾食品,要不是她拗不過女兒,也不會帶她來這裡了。
但是那個叫小雅的小女孩卻顯然不願意,她使勁地搖頭:“不嘛,我就要在這裡吃。”
她的媽媽頓時覺得有些爲難,只能朝着離門口最近的顧秣這桌走來。顧秣和墨墨只有兩個人,卻坐着一張圓形大桌子,整個必勝客,也就只有他們這一桌最空曠了。
“對不起,請問——”那個漂亮少婦微笑着走到顧秣面前,很是客氣地問道,“因爲餐廳裡沒有位置了,所以可不可以和你們坐在一起呢?”這個少婦一看就是出身豪門,當然不僅僅是因爲她身上昂貴的名牌套裝和鑽石首飾,還因爲她很善於交談,就算是面對顧秣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也笑得很是和善,給人一種十分親近的感覺,明顯的交際高手。
“哎?蘇墨!”被那個漂亮少婦牽着的粉色公主裙漂亮小女孩指着墨墨驚訝出聲。
那個漂亮少婦也有些驚訝:“小雅你認識這個小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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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和我是同班同學,他爸爸是蘇氏集團的總裁蘇日安。”那小女孩很是順口地說道。
漂亮少婦的笑容頓時親切許多,比起剛纔的和善多了幾分真實:“原來是蘇總裁的公子啊!那麼這位是……”少婦的視線落在顧秣身上。
“她是我媽媽!”墨墨在顧秣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搶先揚聲說道,語氣中滿是自豪。
媽媽?那個少婦覺得有些奇怪——不是說那位蘇氏集團的總裁的夫人,已經去世了嗎?那這位是……難道是繼母?但是看那位蘇小公子的模樣,也不太像啊!
“她是你的媽媽嗎?好漂亮啊!”那個小女孩一臉崇拜地看着墨墨。
“那是當然!”墨墨一臉得意。
面對墨墨的炫耀,顧秣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出於禮貌,她還是開口對那位漂亮少婦說道:“你請坐吧。”雖然說話的時候帶了幾分微笑,但給人的感覺還是有幾分疏離。
這位少婦當然不好開口多問什麼,也就只有禮貌地衝顧秣笑笑,然後拉着女兒在顧秣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