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在藍色海灣的海景別墅裡。
科尼利厄斯家族的產業遍佈全球,擁有的房產更是不計其數,這套海景別墅位於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但也不過只是九牛一毛。雖然這棟別墅不定會有人入住,但是在裝修的時候,仍然沒有絲毫含糊,確保外觀和舒適程度共存。
顧秣還未下飛機的時候,她的私人管家約翰就已經提前兩天抵達這裡,打點好了一切。車庫裡已經停好了一輛凱迪拉克和一輛邁巴赫,寬大的衣帽間掛滿了世界各大奢侈品牌的當季新款,以及之前特意從顧秣最喜歡的那家法國老店定製的一系列手工服裝,顧秣的外公也相當喜歡這家老店的衣服。
早上九點鐘的時候,顧秣才行了過來,她掀開眼罩,坐起身來,便看到約翰帶着兩個金髮女傭站在牀邊。
“小姐,您醒了。”約翰用一口純正流利的中文恭敬說道。
顧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過女傭遞過來的溫水,一飲而盡。女傭拿走杯子後,又遞過一塊溼毛巾,顧秣用它擦了擦臉,覺得神清氣爽了些,才問道:“今天有什麼行程安排嗎?”
“是的。”約翰欠了欠身,微微頷首說道,“上午九點半是每週一次與老爺的視頻通話時間,下午四點鐘有一場會議,除此之外,小姐您並沒有其他的安排。”說到這裡,約翰頓了頓,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亞瑟少爺還不知道您到了中國,需要聯繫他嗎?”
顧秣沉吟了一會兒:“算了,還是等到和外祖父的視頻通話結束後,我自己開車去找他吃午飯。”她掀開被子,輕巧地從牀上跳了下來,踩着柔軟的地毯,向外走去。
別墅內的溫度始終保持在二十四度,而空氣的溼度也是屬於人類最覺得舒適的範疇,所以即使顧秣只是穿着一件吊帶印花雪紡長裙走在屋中的時候,也感覺不到一絲冬日的寒意。也因爲顧秣喜歡光着腳在屋內跑來跑去,所以約翰一到這個地方,就立即吩咐人將別墅內所有地方都鋪上了柔軟的羊毛地毯,連廁所也不例外。
吃過早餐,顧秣便坐到書房,一邊翻看科尼利厄斯家族在中國區的所有產業,一邊等待着和外祖父的視頻通話的到來。
時間一到九點半,書桌對面那足有整面牆壁大小的屏幕便亮了起來,顧秣外祖父羅曼坐在沙發上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上面。
面對長輩,顧秣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她漂亮的鳳眸都彎了起來,高貴的灰色眸子也多了幾分光彩,讓她整個人似乎都增添了幾分甜美。顧秣開口,純正的英式英語便從她口中而出:“最近過得好嗎?我親愛的外祖父!”她的聲音多了幾分雀躍,聽起來抑揚頓挫,彷彿在朗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充滿了韻律和美感。
“哈哈!好久不見了,我可愛的莫菲!我當然過得好咯,自從你開始接受家族事務,我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顧秣的外祖父羅曼在面對自己的唯一的孫女時,永遠都是一副慈愛的模樣,與他那流傳甚廣的“鐵血雄獅”的稱號截然不同。
當然,羅曼的慈愛是建立在顧秣足夠優秀的基礎上,若她是一個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無能之人,恐怕羅曼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他的第二個名字是“鐵血雄獅”,行事作風狠辣而決絕,即使在面對自己的親人,也絕不會手下留情,正如那位威名赫赫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彷彿一頭伺機待發的雄獅,絕對的王者。
顧秣和她的外祖父羅曼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其中關於工作的不過寥寥幾句,但是其中透露的信息已經讓顧秣明白自己在處理中國區家族事務的時候,該報以一個怎樣的態度了。
談話結束後,顧秣便吩咐約翰給她準備好了車,自己則走進衣帽間換上了出門的衣服——淺駝色的羊毛裙,白色的呢子大衣,一雙簡單的淺口平底鞋,再加上她頭上那定白色的毛線帽子,她整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看起來彷彿不過二十出頭一般,那張略施粉黛,褪去所有銳利的臉,實在太有欺騙性。
她提着黑色的格菱包,順着樓梯走了下來,女傭也迅速將剛剛熨燙好的報紙遞了過來。
顧秣翻到財經版,隨意看了一下,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中盛集團?”她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報紙放下,走出門外。
黑色的邁巴赫已經停在門口,約翰打開車門,恭敬地遞上鑰匙。
顧秣接過鑰匙坐了進去,開着邁巴赫徑直朝自己弟弟亞瑟的大學而去。這所大學距離藍色海灣並不遠,所以不到半個小時,顧秣就已經到了大學門口。
“對不起,校內禁止車輛通行。”門衛攔住了她。
“是嗎?”顧秣一愣,但轉而想到似乎散散步也不錯,於是很配合地將車停到學校附近的停車場,拎着包,走進了這所大學。
亞瑟並不是顧秣的親弟弟,而是羅曼還未找她之前收養的孩子,比他小十歲,今年十八歲,他還有個中文名字,叫做顧容。羅曼收養他,就是想讓他成爲日後科尼利厄斯家族家主的優秀助手,所以從收養他開始,便讓他接受絕對的精英教育。但不知爲何,一年前,原本在英國牛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亞瑟忽然被羅曼送到了國內的這所大學,之後,顧秣便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
想到一直很依賴自己的弟弟,顧秣微微一笑——亞瑟見到自己,一定會很高興吧。
亞瑟現在就讀的這所大學,雖然比不上牛津大學,但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重點大學。校園面積很大,風景很好,處處都可以看到清爽的植物綠色,而且,這裡更有一種經歷了時間洗禮纔有的獨特韻味,讓人不自覺沉浸其中。
走在林蔭小道上,鼻尖縈繞着植物的清香,讓最近都神經緊繃的顧秣猛然放鬆下來,心中升起許久都未感受過的愜意。於是,她將手機放回包中,打消了給亞瑟打電話的念頭,準備就順着這條路走一會兒。
不過,沒想到的是,剛剛走出幾步,就看到站在那邊樹下的一對身影。
那是一個精緻冷漠的少年,幽黑的眼中閃爍着寒光,他的嘴角總是刻意抿起,一看便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而他雕刻般的面龐有種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傲。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顯得長身如立,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遠遠看去,這個少年,彷彿從油畫中走出的貴公子,舉止高貴,卻是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這個人,不是她的弟弟亞瑟嗎?
而站在亞瑟對面的,是一個長相十分可愛的少女,身高剛剛到亞瑟的胸口,穿着淑女優雅,點綴着許多蕾絲,她的周身都被暖色包圍着,如她的長相一般甜美清純。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那裡,彷彿一幅精美的畫卷。
“顧容學長……我……我喜歡你……”
雖然隔得距離有些遠,但顧秣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個少女的告白聲。
告白?顧秣勾了勾嘴角,眼中閃着戲謔的光芒。
她居然忘記,曾經那個總是跟在她身後的小跟屁蟲,已經到了要交女朋友的年齡了。
“你是那個女生的朋友,還是也來這裡看熱鬧的?”一個聲音猛然在她耳邊響起,那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讓顧秣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顧秣側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高大陽光少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裡卻暗暗一驚——自己的防備居然如此之低,居然有人走到自己也沒有發覺。如果還是在歐洲那邊,自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本來最近那些家族都不大安分,總是想奪了自己性命,攪得歐洲大亂,不然她也不會放棄私人飛機,選擇搭乘客機回到國內了。看來她必須得提高警惕,更加小心纔是!
顧秣眯了眯眼睛,暗自下了決心,才細心打量起自己面前這個少年來——他看起來和亞瑟差不多年齡,都是十八歲的花季少年,不過和亞瑟的冷漠不同,他整個人都是陽光而熱情的,彷彿天生的發光體,不僅五官英俊深刻,而且那充滿了溫暖的笑容總是讓人忍不住靠近,然後被他的情緒所感染。雖然他穿着一件厚重的羽絨服,但是卻一點兒也不顯得臃腫。不過顯然他很怕冷,還戴着厚厚的手套,腳下踏着的,也是一雙毛絨絨的駝色雪地靴。
“嘿,我叫秦維越,你叫什麼名字?也是這個大學的學生嗎?”名叫秦維越的少年興致勃勃地問道,絲毫沒有注意到,他不自覺拔高的音量,已經讓他之前很辛苦隱瞞的蹤跡給暴露了。
“誰!”顧容大聲一喝,眼神凌厲地掃向這邊。
秦維越臉上的笑容一僵,舉着雙手作投降狀轉過身子,訕訕地笑着說:“哈……哈哈……怎麼這麼巧啊!居然在這裡碰見了你!”他臉上的表情很誇張,彷彿真的是在這裡偶遇到顧容的一般。
那個跟顧容告白的女生大概本身就是臉皮很薄的人,看到自己告白的場景居然被人撞見,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顧容倒沒有絲毫窘迫,反而眯了眯眼睛,語氣中帶了幾分危險:“秦維越……”
這時,一個從秦維越身後走出來的身影,讓顧容瞬間僵硬了。
“姐……姐?!”顧容拔高音量,感到不可置信,但是確認了那個微笑着站在那裡的人的確是自己足有一年沒有見到的姐姐,眼中頓時爆發出驚喜的光芒,總是緊抿的嘴角也抑制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兩三步便衝到了顧秣面前。
“哎?姐姐?”秦維越也有些抓不着頭腦——她不是那個女生的朋友嗎?怎麼會突然變成顧容的姐姐呢?
這時,顧容已經一把擁住顧秣,雙臂都在忍不住興奮得顫抖,他語無倫次地說:“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中國?……我們已經有一年沒見面了!……姐你過得還好嗎?”他臉上的表情興奮而又激動,哪裡還有半分之前那個精緻冷漠的少年模樣?
顧秣好笑地拍了拍顧容的背:“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我也是昨天才下的飛機。我等會兒陪你吃午飯,下午還有個會議呢!”
顧容依依不捨地鬆開顧秣,擡手看了看錶:“現在才十點半啊,姐,我陪你逛逛我們學校吧,你還從來沒有看過呢。”
顧秣微笑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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