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秣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和墨墨、顧容坐在被季爵推平的那塊草坪裡喝茶。
不過不說,季爵這個人雖然有些獨斷霸道,但品味絕對是沒得說的。之前因爲顧秣自己喜歡花,所以直接在花園裡栽滿了花。而現在推平了花變成草坪,坐在白色的座椅上,曬着冬日懶洋洋的陽光,未免不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三人圍着白色的小桌子,品着紅茶,悠閒地翻翻雜誌,聊聊天,美好得彷彿電影裡面的情節。
這時候,一個黑西裝男人從大門口處跑了進來,走到站在顧秣不遠處的管家約翰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在約翰點點頭後,他才轉身離開。
約翰雖然很不想打擾小姐的下午茶悠閒時光,但這件事情還是必須儘早告訴她,免得她後來問起,又會責罵人。
於是約翰走到顧秣身邊,低聲將剛纔從那個離去的黑西裝男人聽到的消息通通倒了出來,消息的內容,正是剛纔發生在蘇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的一切。並且那位黑西裝男人眉飛色舞地表述了楊安娜是怎樣落寞地收拾着東西,然後在衆人的眼光中離開了蘇氏集團的大廈,那副落水狗模樣真的很讓人想要衝上去再多給她兩腳。
約翰倒是誠實,老老實實地就將那個黑西裝男人描述的話,原封不動地搬出來了,只不過那沉穩的表情和誇張的話語,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好笑。
“好了,約翰,我知道了。”雖然這樣做對德高望重的約翰爺爺有些不禮貌,但顧秣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她心裡想着的卻是——這次蘇日安居然沒有痛下殺手,直接解決掉楊安娜,而是給了她一條後路。難道……是想要等到我來動手嗎?是討好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不管他是什麼意思,顧秣都想得很清楚了,絕對不會放過楊安娜。
而顧秣口中的楊安娜,此時正將自己在公司裡的東西打了包,坐着的士往家裡去。
可以說,自從楊安娜自大學畢業以後,她就沒有再坐過公交車或者的士,蘇日安給她買了車,開始的時候是一輛白色的minicooper,後來楊安娜任職蘇氏集團財務總監一職之後,蘇日安便重新送了她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賣價超過百萬。楊安娜當時很高興,這輛紅色保時捷也一直開到現在。而剛剛,楊安娜已經在蘇日安的要求下,將車鑰匙放在了蘇日安的桌子上。
其實這並不是蘇日安小氣,而是已經認定楊安娜背叛了自己,憤怒到無以復加的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任何東西沾染上楊安娜的味道。所以他要求楊安娜將所有東西都歸還給他,那些曾經送給她的禮物,雖然無法收回來,但是他也將秘書派去整理了,大概楊安娜坐着的士回家的時候,就能看到她的屋子裡再也沒有一件來自或者屬於蘇日安的東西了。
楊安娜抱着裝着她私人物品的紙箱子走出蘇氏集團的大樓,一路上有許多人對她側目,這些人都是蘇氏集團的員工,看到這個曾經在衆人面前趾高氣昂如女神般的財務總監居然抱着紙箱子走出公司,一副被開除的模樣,心裡的驚訝就如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
而楊安娜對這些人的眼神感到厭惡無比,她匆匆走出蘇氏集團的地界,走到一個垃圾箱旁,將紙箱裡的東西翻了翻,除了拿了一張用相框裝好的照片之外,其他的東西都被她扔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她走到路邊,伸手招下一輛的士,直奔家裡而去。
剛剛走出電梯,就看到她家大門敞開着,要知道這個時候,她的父母絕對不在家裡,那麼又是誰打開了她家裡的房門?
楊安娜當然不會傻得以爲來人是除了她和她父母以外,唯一一個擁有鑰匙的人——蘇日安。
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遭賊了!
楊安娜心裡一驚,連忙加快了腳步,衝到自家門前,本來以爲會看到一幅凌亂不堪的景象,卻沒想到看到的是一羣穿着統一服裝的搬家工人,他們的背後還有好幾個大字“xx搬家公司”。
可是搬家公司爲什麼會到自己家來?難道是蘇日安?可是他不是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嗎?
楊安娜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走進房門,站在那羣搬家工人身後,冷聲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家?是誰讓你們來的?”
那些搬家工人聽到她的聲音,也只是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接着就當她不存在似的,繼續整理着一些東西,而每個人的手上似乎還拿着一份……清單?!
這時候,一個穿着銀灰色職業西裝,帶着一幅金絲邊眼鏡的典型精英男子聽到楊安娜的聲音,不慌不忙地從她的房間走出來,然後朝楊安娜露出一個極有禮貌的笑容,就像是每次在公司看見楊安娜一般,就像是楊安娜還是蘇氏集團的財務總監。
“楊小姐,你回來了。”不過稱呼還是變了。他衝楊安娜點點頭,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見到這個男人之後,楊安娜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到哪裡去,因爲這個男人,就是蘇日安的秘書,從楊安娜進公司的那一天,這個男人就已經跟在蘇日安身邊了。
楊安娜皺了皺眉頭:“你來幹什麼?”
“我奉老闆之名,來這裡整理他的東西。”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上抓着的一堆紙條輕輕抖開,長長的紙條一頭抓在男人的手裡,而另一頭幾乎垂落在地,“這是清單。”
楊安娜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瞪着男人,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在她和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期間,那些搬家工人已經手腳麻利地將清單上的東西整理好,全部裝在白色的紙箱裡,一個一個接着走了出去。
楊安娜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去,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此時的感覺,就像是看着那個曾經佔據了她整個世界,並且代表着她很多年回憶的男人,慢慢地抽離了她的生活。
再也不會回來。永遠。
“那麼楊小姐,我就先離開了。”男人朝楊安娜彎了彎腰,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咚”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只留下楊安娜呆在這裡。
楊安娜看着這個房間的一切,總是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她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套她與父母一起居住的房子裡,也有那麼多關於蘇日安的回憶。
她突然有一種眼睛很酸的感覺,於是她擡起手揉了揉,卻覺得眼睛越來越酸,一顆顆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滑下。楊安娜揉着眼睛的手一滯,慢慢將手翻轉過來,輕輕將臉捂住。
就算是屋裡沒有其他人,她也不想讓空氣看到她這幅狼狽的模樣。
她咬着牙,逼着自己不能啜泣出聲,身子慢慢滑落,蹲在地上,無聲地哭泣着。
這時候,她的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強烈,彷彿在她的心裡燃燒,要將她的血液都燒沸騰起來,她的身體在嘶吼——
殺了蘇日安……殺了蘇日安……
愛之深,恨之真。
楊安娜想要帶着這個辜負了她的男人,一起奔赴黃泉。
她一邊哭着,一邊因爲這個想法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又哭又笑的,表情十分奇怪。可是她的眼神卻是真真切切的陰狠,彷彿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將要吞噬她仇恨者的性命。
她心裡最仇恨的人是誰?
答案簡單明瞭——顧秣。
楊安娜一點一點拭去淚水,然後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顧秣,就讓我先了結你,然後我再帶着蘇日安,一起去往地獄……你們兩個,誰都逃不掉!
她緊緊攥緊了拳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
楊安娜的父母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女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身上穿着一條白色的睡裙,手中抱着一包薯片,看起來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楊安娜的父母眼裡,他們的女兒是一個生活要求很高的人,自從在公司升職爲財務總監,她就沒有以這種姿態出現過,永遠都是打理得跟個女強人一般,穿着名牌衣裙,高傲地坐在家裡的落地窗前,一邊看着筆記本電腦裡的資料,一邊喝着咖啡。
可是現在……她爲什麼……
楊安娜的媽媽率先開口問了:“安娜,你怎麼在家裡啊?沒有去上班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已經年過五十的楊安娜的媽媽是一個很典型的家庭婦女,小家子氣,貪財,拜金,而且……有點羅嗦,“對了,你什麼時候把小蘇叫到家裡來吃飯吧!我看他好久沒來了。你啊,要好好把握人家,小蘇的老婆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啊,就可以成爲名正言順的蘇太太不是嗎?男人二婚很正常的……”楊安娜的媽媽絮絮叨叨地說着。
其實楊安娜的父母很早以前就知道楊安娜在給人家當小三,開始的時候有點不能接受,但是久了,楊安娜的媽媽就覺得其實當小三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沒有名分,但有感情就行了啊。
當然,楊安娜的媽媽是不會說自己是因爲蘇日安的大氣和金錢攻勢而淪陷的,這麼說起來,小蘇之前送來的那串珍珠項鍊還真漂亮啊,她出門和朋友去打麻將的時候,被好多人羨慕了呢。
想到這裡,楊安娜的媽媽感到有些飄飄然,心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成爲堂堂蘇氏集團董事長的丈母孃,那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紅眼!
你長得漂亮、會打扮又怎麼樣?抵不住我生了這麼一個好女兒!
不過楊安娜的爸爸倒是和楊安娜的媽媽想法不同,他學歷不高,庸庸碌碌了一輩子,勤勤懇懇這麼多年,也不過是個工人,每個月工資剛好能夠家用,連房子都買不起,在楊安娜沒有找到蘇日安之前,他們一家是住在那種老式的出租樓,大小隻比得上現在住的這套房子的一個主臥大。
不過他是一個很傳統的人,在知道楊安娜當了小三之後也很強烈的反對過,現在雖然沒有以前那樣反應激烈,但是對蘇日安也是不怎麼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