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孩都有個旋轉木馬的夢,以及一個摩天輪的夢。這種夢幻的夢,顧謹諾長到二十二歲,僅僅只是偶爾想象過坐在上面的感覺,沒想到,終於一天會夢想成真。
旋轉木馬都是一人一匹,唐峻衍爲了陪同,大長腿的坐在那木馬上,還是內圈的,讓顧謹諾坐在外圈的大馬。顧謹諾一開始有些緊張,雙手緊緊的抓着那根杆,生怕這樣的起伏能把自己摔下去。直到周圍即使是個十多歲的女孩子都是將雙手放開,她才小心翼翼的鬆開手,一點一點的張開手臂,再一點一點的舉起。臉上的表情,從好奇,到驚異,再到期待,直至雙臂高高舉起時,一臉滿足的幸福。
“唐峻衍!我在坐旋轉木馬!”
唐峻衍笑着點頭。
“唐峻衍,我在坐旋轉木馬!旋轉木馬!”
唐峻衍點頭微笑。
顧謹諾終於笑出聲來:“好好玩啊!”
唐峻衍只是笑着點頭,這樣的從沒嘗試過的美好幸福,讓她細細品味,比讓他去解說更爲深刻。
從旋轉木馬下來,顧謹諾主動伸出手去拉着唐峻衍,大眼睛亮亮的:“摩天輪!”
唐峻衍笑着點頭:“出發!”
這個摩天輪,在國內位於第三,第三大——有150米之高,轉一圈需要二十分鐘。唐峻衍和顧謹諾進去的時候,顧謹諾站着不知道該怎麼坐:“坐哪邊?”
唐峻衍笑着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先坐這裡,等下坐那邊。”
“爲什麼?爲什麼不反過來坐?”
“這邊,升起來的同時,可以一點一點的看到整個城市的樣子,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而那邊,你可以看到這個城市以外的地方,比如,臨陽縣的臨陽江。”
顧謹諾一下子興奮起來:“真的?”
唐峻衍在她臉頰順勢一吻,才說:“當然。”
其實每一個人會看到的風景不一定一樣,但是他唐峻衍懂得,顧謹諾想要看的風景。摩天輪的上升速度很慢,幾乎讓顧謹諾感覺不到重力的作用,她一直只是緊緊看着外面的風景,近乎貪婪的目光。
“唐峻衍。”
唐峻衍揉揉她的肩膀,表示自己在聽。
“唐峻衍,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也還不是很明白我喜歡你什麼。可是唐峻衍,我喜歡摩天輪這樣的升起,高處的忐忑比不過高處的驚喜,我希望,我愛你,忐忑比不過驚喜。”
那樣,我纔會有更大的勇氣。
我從來渺小卑微,我一直絕望中逼着自己堅強,因爲害怕失去而總是惶恐不安的活着。你和我的世界有那麼大的距離,我安慰自己我看不見那距離的遠近。唐峻衍,我放任自己喜歡你,雖然不知道到底能堅持多久,但是,如果是你也喜歡我,請堅持着愛我好嗎?
顧謹諾看着外面越來越小的世間萬物,心裡的那些惶恐一點一點的涌上來,終於在到達四分之一高度時,眼淚流了下來。
唐峻衍剋制着抱她入懷的衝動,只是摟緊了她肩頭,清醇的聲音低低的響着:“諾諾,我知道你的不安,我也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很抱歉,好幾次,我都沒有做到最好,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是,諾諾,謝謝你,還在給我機會,讓我能從不會愛一個人學着愛你。謝謝你在被我傷害了好幾次之後,還給自己這樣勇氣給我機會。”
顧謹諾心裡那個柔軟啊,唐峻衍什麼人,她又什麼人?她自己都從未學會專心致志的愛他,又怎麼樣強求他?她要顧及的那麼多,他都在放任她,那他呢?一個田甜而已,好吧,那是個有病的病人。
我也放任你,我的唐峻衍。
當摩天輪的最高點到達,顧謹諾鼓足勇氣:“唐峻衍,我們好好的相愛一次吧?”
唐峻衍愣了好幾秒,直到顧謹諾的臉都紅透了,才幡然醒悟,明白她說了什麼!
不說一個字,直接摟緊了小女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顧謹諾迷迷糊糊的說:“我我我還沒看風景……”
唐峻衍貼着她的脣:“沒事,等下我們再坐一次。”
於是兩人再次坐上摩天輪。
下降的時候,顧謹諾終於看到了臨陽。
臨陽離這裡,開車不過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在臨陽的十多年,卻沒有來過這裡一次。等到終於來了這裡,身邊卻再也沒有了媽媽。
她以爲,用盡所有能力在這座城市站穩了,就可以讓自己的哥哥多一些活下去的希望。跌跌撞撞好幾年,卻一直在糟糕和絕望中輪轉,強忍着不崩潰,堅持着等待。
終於等來了唐峻衍,雖然,那時只是一種交易,可是這種交易,給了哥哥最大的希望。現在,還是唐峻衍,已經不是交易,因爲,那已經變成了愛,雖然這種愛,還很幼稚的萌芽。
“諾諾,想回臨陽看看嗎?”
顧謹諾斬釘截鐵的回答:“不。”
唐峻衍有些訝異,畢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爲什麼會讓她那麼堅決的拒絕回去?
“那裡的記憶太深刻,會讓我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唐峻衍,你別讓我再那樣看不到未來,好不好?”
顧謹諾面向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手指不自覺的絞着衣角,沒有規律和節奏的方式。
唐峻衍抱緊她,咽喉處上下幾次,才終於說出來一個字:“好。”
玩過山車的時候,他們正好遇上了六人團。他們玩的很開心很興奮,每個人的臉上都透着紅紅的顏色,眼裡的興奮色彩比陽光還有閃耀。看到他們,自覺的把顧謹諾讓進他們隊伍中間,保護的姿態。
唐峻衍在六人圈的外圍,沒有生氣,他們這樣對待顧謹諾,完全是因爲感激。顧謹諾做的這些,其實並不見得多麼的高級和神聖,卻從最細微的細節裡,讓大家看到了她的好,並願意她更好。
大男孩們對顧謹諾好的方式,簡單而且直接,卻能讓人最直接的感受得到那種帶着敬意的呵護。
連同坐上了過山車,都是讓顧謹諾和唐峻衍坐在了中間的位置——從前到後:肖予崇和張思肆,顧謹諾和唐峻衍,文青雲和許是,樑卿和莫天。用軍人的形容,那是首長的位置。
顧謹諾是第一次坐過山車,之前的旋轉木馬和摩天輪都是溫柔派,這過山車,唐峻衍有些擔心她被嚇到,所以一直在握着她的手,掌心貼着掌心的方式。
可顧謹諾並沒有害怕,在加速的時候,開始和別人一樣,放聲大叫!那樣的速度和刺激,完全的刺激了她深埋在心裡的那些壓抑,統統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唐峻衍一點一點的笑出了聲音,因爲顧謹諾的開懷。可在最後一個落差時,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因爲,身邊的顧謹諾,在這一刻大聲的說:“唐峻衍我喜歡你!”
唐峻衍難得的錯愕的看着她,卻只看到顧謹諾陽光般燦爛和耀眼的笑容!忽然,心裡就有了種衝動:堅定的愛你!
從過山車下來,顧謹諾幾乎可以跳起來,她的興致被完全的挑起了,只想要繼續瘋狂玩!所以她拉着六個大男孩,朝唐峻衍一揚下巴:“走,大擺錘!”
大擺錘下來,是跳樓機,最要命的,她拉着大家進了鬼屋!
鬼屋的東西都是假的,誰都知道,可鬼屋不是靠那些悚人的擺設嚇人,靠的是光效和音效。一羣人走進去,連平時膽子最大的肖予崇都被嚇了幾跳,顧謹諾被逗得哈哈大笑,只說他們慫!
可到了鬼門關,顧謹諾不笑了。
“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臺邊會孟婆。”泡沫做的墓碑上,寫着這樣的文字。
顧謹諾竟伸出手去,摸索着這四句詩詞。她就這樣,放開了唐峻衍,獨自走着所謂的“忘川”上的奈何橋,還蹲下來,仔細的端詳“彼岸花”,在“三生石”上流連忘返後,接過了“孟婆的湯”。
顧謹諾笑着問“孟婆”:“你的湯你自己喝過嗎?”
扮演孟婆的工作人員從善如流:“當然不喝,喝了,怎麼能記得給那些魂兒湯?”
顧謹諾笑了:“你都不喝,你又怎麼知道,喝了之後到底能不能忘掉前世?”
工作人員被難住了,愣了愣才說:“那個,閻王爺給的湯。”
“閻王爺喝過?”顧謹諾緊問。
“孟婆”語塞,怎麼遇上個這樣的客人?
唐峻衍摟過顧謹諾,笑着說:“閻王爺已經忘記自己喝沒喝過,所以孟婆也忘了。”
顧謹諾扁扁嘴,拿起那碗“湯”送近脣邊,想了想又放下來:“我什麼都不想忘記。你自己喝吧!”瀟灑離開。
“孟婆”鬆了口氣,擦了把淚,逗得六個小夥子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大家到達晚餐地點,那是市內最高的西餐廳——五十樓上。唐峻衍包了個大包廂,大家進去之後,顧謹諾有些爲難的摸了摸口袋,問唐峻衍:“這包廂費多少?”
唐峻衍把菜單分給大家,斜睨她:“你不是款姐嗎?”
顧謹諾翻了翻眼皮:“錢要花在刀刃上!如果是吃的喝的我爽快付錢,如果還要包廂費,我可就不給了!你訂的包廂你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