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然奔來的平南軍騎兵,南京城頭一片混亂,他們已經二百多年未聞戰鼓,雖然明知道腳下踩着城牆,平南軍騎兵根本不可能衝上城頭,可是很多人還是戰戰兢兢,緊張的簡直說不出話來。
一千二百騎兵分成數隊,在南京城外往來奔馳,掀起了大團的煙霧,就在距離城牆一箭之外高聲叫囂着,嘲弄着城上的守軍。雖然明知道對方騎兵人數不算太多,可守軍將領一個個臉色鐵青,根本不敢開城出擊。
又過了一會兒,數以千計的步兵開了過來,分成數路,逼向各個城門。奔馳的騎兵停了下來,嚴密監控着城門方向,防範着城內守軍可能的出擊。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麒麟門城頭,應天府尹阮大鋮臉色鐵青,喃喃自語道。
觀城外敵軍總數也就一萬出頭,卻分成四路,同時向觀音門姚坊門仙鶴門和麒麟門展開進攻,這簡直沒有把城上的守軍放在眼裡啊!
而且觀城外進攻的軍隊,連攻城器械都沒有多少,爬城的雲梯都沒有幾架,這外廓城牆雖然不高也不堅固,大部分甚至是用夯土壘成,只有城門樓處才包了城磚,可即便是這樣,也是高達三丈的堅城,他們打算如何進來,難道是疊人頭蟻附而上嗎?
看着城外敵軍的情形,阮大鋮就算不怎麼懂得帶兵打仗,也能一眼看出對方的薄弱之處。若是這時己方能夠派出一支精銳出城襲擊,攻敵於立足未穩,說不定真的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甚至直接擊潰也有可能。
“劉侯爺,若是您親自帶着精兵出城攻擊,有把握把他們擊退一振士氣嗎?”阮大鋮對着身邊一個穿着亮銀鎧甲的武將問道,這人悍然竟是東平侯劉澤清。
“不好打啊。”劉澤清咂咂嘴,嘆道:“要是對方只是步兵還好說,擊潰他們不難,可是他們有騎兵啊,你看那上千精騎,正等着咱們出擊呢。”
“......”
阮大鋮默默無言,劉澤清掌握的精兵將近兩萬,攻打麒麟門的敵軍也就三四千人,就這他還不敢,該是有多廢物啊!
彷彿猜到了阮大鋮心中所想,劉澤清面上露出了尷尬之色,“阮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城外的可是陳越的軍隊,那可是能和滿洲八旗兵硬抗並能戰而勝之的,實力不容小覷。”
回想起去年在通州時,聽聞陳越帶着所部在盤山擊敗了多爾袞的八旗騎兵時,整個通州大營上至督師周延儒下到所有將領那驚愕的臉色,劉澤清再次堅定了不可與之直接放對的心思。
“再說了,咱們已經安排好了計策,倉促調整的話與戰不利。”
再強大的軍隊,只要落入了陷阱也無計可施,想到這裡,劉澤清臉上露出了冷笑。
阮大鋮點了點頭,他也是突然奇想而已,能把敵軍引到陷阱殲滅,當然比硬打要強。
眼看着敵軍在城距離城牆一里多地外整理着隊列,十幾門火炮推到了隊前。
“咱們的火炮呢?轟擊他們啊!”阮大鋮連忙命令道。
聽到阮大鋮的問話,麒麟門守將張遊擊臉上頓時露出了苦笑。
“回大人,麒麟門原來是有三門火炮,可長時間不用了,炮膛鏽跡嚴重,我已經讓人去清理修護了,不過一時不能修好......”
“.....”阮大鋮使勁的瞪着他,氣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說。
其實這也不能怪張遊擊,主要是南京城已經太久沒有打過仗了,雖然說整個南京城有火炮上百門,可大部分竟然是洪武年間鑄造的火炮,也就是當年倭寇之亂時,一隊倭寇殺到了南京城下,纔打重新造了一批。可又已經數十年過去了,風吹雨淋的,又從來不維護,這火炮哪裡還能用?
“砰”“砰”“砰”,說話間就聽到連續的炮響,一枚枚炮彈越過了長空,砸了過來。有的炮彈砸在了護城河外,有的越過了城牆飛到了城內,也有幾枚砸到了外牆上,衆人便感到了劇烈的震動。
平南軍本來只有百十門虎蹲炮和少量弗朗機小炮,這些火炮用於陣戰還行,用於攻城就力有不逮。比如虎蹲炮,即使轟到城牆上也只是給城牆撓癢癢。
用火炮攻城,當然是以轟塌城牆爲目的,數千斤的紅夷大炮纔是首選。不過平南軍沒有紅夷大炮,可鎮江有啊!
鎮江又稱京口,位於長江和大運河交匯之處,地理位置太過重要,爲了防範倭寇攻擊,在鎮江除了設立一衛守軍以外,沿江還設有炮臺,炮臺上就有各式火炮數十門,從鎮江出兵的時候,陳越就把能用的火炮一股腦的拉了過來。
第一輪炮擊只是試射,第二輪以後準確度高了許多,一枚枚炮彈向城上落來,直打的堆碟破爛、磚石亂飛,城牆在劇烈的抖動着,大塊的夯土撲朔撲朔落了下去。
既然轟擊城牆,自然要選擇沒有包磚的夯土城牆轟擊了。
受到城下火炮的攻擊,城頭的守軍一片大亂,雖然大多數炮彈只是用來轟擊城牆,只有少數炮彈落到城頭,可城頭的守軍還是淒厲的叫着,東躲西藏一片混亂。
張遊擊連聲呵斥,他的親兵們衝到人羣中手提鞭子一頓亂抽,才把騷亂鎮壓下去。城頭大部分人不管是原來的衛軍還是新募的鄉兵,都沒有經歷過陣仗,見到亂炮轟擊的情況焉能不怕!
連續轟了數輪,城上竟然沒有還擊,陳越驚訝的同時,膽子也大了起來。傳下令去,步兵陣列開始向城下逼近。
靠着火炮轟塌城牆最少得兩天時間才能奏功,陳越可不願等這麼長時間。父親陳江河已經勸服了這麒麟門守將投降,只要自己再給以壓力,這城門很快就會打開。
四千多步兵向着麒麟門緩緩逼去,最前方的是千餘火銃手和弩弓手組成的遠程攻擊部隊。
距離城牆三十步遠,士兵們停了下來,火銃手端起了火銃槍口直指城頭,弩弓手也把早已上好箭矢的強弩高高舉起,隨着一陣梆子響,槍弩齊放,箭矢槍子如雨幕一般向城頭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