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下官員被嚇得如同鵪鶉一般,史可法不得不挺身而出了,“齊國公,你是要拿百官耀武揚威嗎,如此不是坐定了你逆臣的名聲!”
“哦?元輔大人也以爲陳某是逆臣?”陳越眯着眼睛問道。
“是不是逆臣本閣說的不算,齊國公你說了也不算,他們說的更不算。要看齊國公你的作爲,若你繼續忠君爲國任勞任怨,自然是大明的忠臣。若是依仗戰功武力飛揚跋扈,目無法紀藐視國法,進而生出其他心思,那不管你以前立過多少功勞,青史之上也必會留下逆臣的稱謂!”
隨着史可法的話語,張慎言、高宏圖、呂大器等衆多的官員都挺起身來,站到了史可法身後,嚴厲的目光看向了陳越以及陳越身後的軍隊。
陳越微微沉吟着,從馬上跳了下來,向着史可法拱手回禮,“元輔教訓的是,是陳越有些得意忘形了。”
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陳越也不介意給史可法一個面子,畢竟他是首輔是文官之首,陳越也不想現在就和文官們鬧得太僵。
“那他們幾個?”史可法指着被士兵押着的成有廉等人問道。
“這幾個污衊本公,喧譁鬧事有辱朝臣體統,不過元輔您說的是,陳越畢竟是一介勳貴武將,無權處置朝廷大臣,那就交由元輔您處置吧。”陳越笑道。
史可法微微沉吟,轉身對督察院右都御史李沾道,“這幾個人是李大人你的手下,就由李大人你帶回去訓斥處罰吧。”
李沾微微拱手面無表情的道:“是,下官領命。”
成有廉等人本就是督察院的人,現在又交給督察院處置,誰都知道肯定是不了了之的結果,可看陳越還是笑眯眯的沒有反對,羣臣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經歷了這個插曲之後,史可法命諸官員各回本衙,自己陪同着陳越經洪武門進入皇宮。
洪武門是南京皇宮的南大門,建成的時間卻比皇宮要早。當時天下初定,洪武門是在原來的廣敬門改建而成,更強調軍事意義,其高大堅固更在一般城門之上,上有城樓內有甕城,翁城內更有藏兵洞十多處,足以藏上千精兵。
早在陳越和史可法等文官說話的時候,陳巖已經帶人進入了皇宮,替換下了原來的守衛。這都是應有之義,史可法便是看了也無可奈何。
進入洪武門便是御道廣場,兩邊更有千步廊,東側是六部、宗人府、翰林院等衙門,西側則是五軍都督府、太常寺、大理寺、錦衣衛、旗手衛等官衙。嗯,錦衣衛的衙門是在這裡,不過南北鎮撫司卻在其他地方,這裡不過是一些錦衣衛閒職人員喝茶聊天的地方。
中央的御道只能皇帝行走,便是陳越也不敢儹越。走過千步廊,到了承天門,看着承天門的牌匾陳越有些愣神,忽然想起幾年前北京時,李自成入北京箭射承天門牌匾卻射在牌匾下面的往事,不由得臉上露出了微笑。
陳越當然沒有李自成那等“閒情逸致”,雖然有把握射中牌匾正中的“天”字,衆目睽睽之下陳越也做不出這樣事情,那會真的坐實自己叛逆的名聲,也就想想而已。
上了五龍橋,入承天門,過端門、午門,纔算正式進入皇宮。
過了午門從南往北是奉天、華蓋和謹身三大殿。三大殿的東側有文華殿和文樓,西邊有武英殿和武樓,統稱爲“前朝”五殿。
繞過三大殿便進入後庭,第一座宮殿便是崇禎居住的乾清宮。一路走來,包括奉天殿在內,大部分的宮殿都破敗不堪,崇禎到達南京已經兩年有餘,卻連修繕宮殿的銀錢都沒有,不由得不讓人心生感慨。
次輔錢謙益前去迎接唐王不在南京,也不知會不會回來。
在史可法、王鐸兩位閣老的陪同下,陳越覲見了崇禎皇帝。
中風的崇禎自然無法起身,坤興公主代帝接受了陳越的拜見。
三跪九叩之後,陳越向皇帝稟告了此行平定西賊之亂的經歷,並言說奉詔回京,已經削平朝中叛亂,擊敗了試圖謀逆的客軍,抓住了陷害皇子的兇手韓贊周,請崇禎放心,只要有自己在,朝廷會迅速的安定下來,內平叛亂外驅滿躂指日可待。
說話時,看着牀榻上一動不動的崇禎,陳越心裡感慨着,又有一種莫名的難受涌入心頭。
牀榻上的這個人是大明的皇帝,當了十九年皇帝的帝王,在他的統治下,大明的國勢江河日下,災民遍地流賊無數,百姓們貧苦不堪苦不堪言。在他的統治下,滿躂多次破關搶劫,無數的百姓慘遭殺戮劫掠,最後北方淪落山河破碎。大明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不,若是沒有自己這個穿越者,大明必將滅亡!
牀榻上這個人剛愎自用,猜忌心極重,從不肯相信任何一個大臣,凡事都親力親爲試圖乾綱獨斷,可平庸的能力使得他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而大明的國勢漸漸不可收拾,可他始終沒有放棄堅持,試圖隻手補天裂。
他勤政的程度直追太祖朱元璋,他勤儉克己的程度大明曆代君王無人能比,不飲酒不愛女色,不貪玩不修仙修道,就皇帝的品質方面秒殺所有大明曆代的君王。
這人他是昏君嗎?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不是,可偏偏大明在他的手裡幾近滅亡。
“朕不是亡國之君,臣乃亡國之臣”另一個時空崇禎上吊前的遺囑的話表明了他心中的不甘不解。
而現在,這個不屈的皇帝終於躺倒了,無奈的把江山丟在了一遍。
面對山河破碎、積弊重生的大明,陳越也只能選擇自己挑起這副擔子。
陛下啊陛下,就由臣完成你的心願吧,驅逐躂虜中興大明,這些臣一體承擔。面對牀上的崇禎,陳越心中暗暗道。
陳越述職完畢,坤興公主代表崇禎下詔,誇耀了陳越及其屬下的戰功,並責令內閣朝廷論功行賞,不可虧待功臣。
覲見完畢,諸人退出乾清宮,坤興公主卻讓人把陳越留下下來,帶入偏殿等候。
史可法和王鐸對視了一眼,也只能搖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