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低聲安慰道:“你放心吧,只要處理得好,不會死的?你不要再動了,給我看看傷口在哪裡?”
這個毒蛇咬的傷口有點尷尬,是在徐瑤徽右大腿內側膝蓋上去一寸左右,在這個時代是女孩子的絕對禁區。
但楊光只想着救人,根本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一邊低頭取出匕首,一邊對徐瑤徽說:“快用手壓住傷口四周,並把你的褲子挽到那個位置!”
由於剛纔過河時弄溼了全身,剛纔走路時還大汗淋漓,褲管粘在皮膚上有點緊,徐瑤徽怎麼也無法挽到那個位置。
“不要再挽了,直接用匕首割一個洞算了!”楊光知道被毒蛇咬了,必須爭分奪秒處理好傷口。
說完便不管俯身徐瑤徽同不同意,直接在傷口位置割開一個小洞,在手電照耀下,清楚看到潔白的皮膚上有兩個暗黑色的蛇牙口。
“我要處理傷口了,你要忍住痛!”楊光擡頭看着徐瑤徽說道,見她點點頭,便取出雙氧水先給匕首消毒,然後用匕首給蛇咬傷口劃開一個十字。
楊光丟下匕首後,伸出雙手用力去擠壓傷口,企圖將蛇毒擠壓出來,但擠壓效果不怎麼好。實在沒辦法,只好乾脆低頭用嘴巴去吸吮傷口,把吸出的毒血水吐在地上,再次上去吸,一連多次,吐得滿地的血水。
徐瑤徽神色木然地看着楊光處理傷口,一句話都沒說。
劉永宏站在一旁沒法插上手幫忙,只有乾着急。
楊光用雙氧水沖洗傷口消毒後,再塗上蛇藥,找來綁帶包紮好,才說了聲:“搞好了!”
“你的嘴脣怎麼了?”楊光一擡頭,徐瑤徽見他的嘴脣都腫了起來像個豬嘴巴一樣,便着急地問道。
“小問題,不礙事!”
“那你也休息一下吧!”徐瑤徽的語言中滿是關切。
“都別動!有人!”劉永宏的感覺非常靈敏,取出鐵鐗指着一個黑黝黝的草叢喝道:“是誰?你出來!”
“阿彌陀佛!”只聽到一聲佛號,三人睜大眼睛,依稀見到草叢中走出一個光頭和尚來,原來此人早就躲在草叢中多時,三人一時疲累,徐瑤徽又被蛇咬,沒有及時發現此草叢中有人。
楊光一看他裝束,覺得不可能是清兵:“啊!你也是從揚州城中逃難出來的?”
“正是,貧僧是由揚州逃出來的!”
“好啊!那我們作伴一起走吧!”楊光覺得同伴多一個,也許力量會多一點,而且沒準這個和尚有點什麼本事都說不定呢。
“貧僧小號桓智,正有與三位施主一起結伴逃難之意!”
楊光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劉永宏噓地一聲止住了,便趴在地面上,以耳朵貼地聽聲,揚起頭來說:“清軍出動大軍到野外掃蕩來了!”
三人聽了,臉色都變了。
果然,不過一會,北、東、南三個方向都亮起了無數火把,將夜空照得一片通紅,無數的清兵踏着轟隆隆的腳步,吶喊着由三個方向衝來。
而揚州在他們的西面。
原來,清軍在揚州大屠殺的時候,無數的市民憑藉着地形熟悉,跑了出來。清軍在揚州大屠殺,是爲了震懾敢於反抗的民衆,跑了那麼多漏網之魚,豈不是達不到震懾的效果?清軍統帥多鐸頗爲惱火,命令清軍在連夜出動,趁逃跑者尚未走遠,將其全部殺掉,或者趕回揚州城去。
這時候,草叢中、樹底下、坑窪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的人頭來,原來這些人都是揚州城中逃出來的,現在清兵前來掃蕩,都走了出來,朝沒有清兵殺來的方向——也就是揚州方向走回去。
人們驚恐地尖叫着往回走,人越來越多,竟然形成了一股洪流,成千上萬的清兵在後面驅趕着,走得慢落在後面的人,立即成爲清兵刀下之鬼。
楊光一看黑暗中的到處都是往回走的人影,沒幾萬也有一萬。
剛逃出揚州,就這樣再回揚州去送死?
楊光心不甘情不願,他想趁天色尚黑,躲進草叢中,等人羣遠去,再悄悄地逃跑,但誰知清兵竟然放起火來,霹靂拍啦地燒起大火來,躲到草叢中根本不可能了。
無奈之下,楊光等四人只好被人羣裹挾着往回走。
徐瑤徽腿腳受蛇傷,雖然沒性命之憂,但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劉永宏、桓智和尚都認爲男女有別,不敢上前扶助,楊光卻沒那麼多顧慮,按現代人的觀念,男人扶一下一個走路艱難的陌生女人,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於是不時上前扶一下,弄得徐瑤徽有點不好意思,還以爲楊光真的對她有什麼想法,但走路實在艱難,只好靠着楊光扶一下走一段,慢慢向前。
人羣很快越過小河流,再次進入揚州城。
此時,還是黑夜之中,清軍只在野外繼續尋找並驅趕人羣回來,對於回到城內的人,估計是天色太暗,清兵不好動手,並沒有立即進行屠殺,只是派出兵力打起火把嚴密監視,防止再有人逃出揚州城去。
既然跑又跑不了,楊光乾脆和三人商量一下,四人決定先休息一下,於是找了一個空蕩蕩的寬敞院落,發現裡面除了除了十幾具屍體外,已再沒有人影。
楊光將所攜帶的食物都分給大家吃了,以積蓄力氣,再尋找機會逃出去。
在吃東西時,楊光想把那三個生番薯也吃了,但最後還是忍住了,這可是這時代難得的良種,留下來日後的用處大着呢。
三人都找了個地方,可劉永宏、桓智躺着休息,他們卻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十幾具屍體在不遠處躺着,清兵就要殺到眼前了,也沒嚇着他們,不一會便發出呼呼鼾聲,徐瑤徽在一個角落坐着怎麼也睡不着,楊光當然也睡不着,他再次檢查了包裹了的東西,將印有明顯時代標誌的東西,儘量一一抹去,以防被人發現帶來麻煩。
處理完包裹的物品,楊光坐着倚在牆邊,迷迷糊糊地進入夢想。
不知過了了過久,聽到外面驚恐的慘叫喧譁聲響成一片。
房內四人都站了起來,望向門外,只見天已大亮,喧譁聲似乎是大隊清兵開過來屠殺搶劫民衆發出的。
楊光見徐瑤徽也站了起來,便問道:“你好點了沒有?”
“比昨晚好一些了!”徐瑤徽看向楊光的目光滿是感激,聽到外面越來越大的人羣呼喊聲,憂心忡忡地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見機行事吧!”
“你快把盔甲脫下來吧,清兵發現了就麻煩了!”楊光見劉永宏還身着明軍士兵盔甲,便要他脫下來。
“這,這……”劉永宏好生爲難,正是有甲衣的保護,他才能熬到現在,要是等一會再與清兵打起來,還得靠着甲衣保護自己,但如果繼續穿着甲衣,被清兵發現了,立刻就會引來成百上千的清兵圍攻。
“你可留下護心鏡,放在襯衣裡面嘛。”最後還是楊光頭腦靈活,建議他留下護心鏡,把襯衣穿在外面,遮住護心鏡,不讓清兵一看就發現了,一旦真的動手,還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劉永宏正要藏起他脫下來的甲衣,楊光覺得自己與桓智、徐瑤徽也需要在裡面穿着護心鏡,便將和劉永宏將甲衣解開成一片片,自己脫去上衣,設法將甲片綁在胸膛位置,再穿上襯衣,這樣就將重要器官的位置保護起來。
桓智也照此戴上“護心鏡”,徐瑤徽有些猶豫,但在楊光的催促下,躲到內房裡自己擺弄一番也戴上了“護心鏡”。
怎麼樣才能衝出這揚州城?
楊光憑藉着自己以前看的武俠戰爭破案懸疑電視電影網絡小說,搜腸刮肚想出了至少幾十個方案:
去看看院子有沒有密道逃跑?
四個人這裡用手敲敲,那裡跺跺腳,這院子估計是某個富商的宅院,大是很大,有十多畝地,可根本沒有密道。
那能不能現在挖個密道?
就憑四個人,又沒工具,想都別想,就算有工具,憑四人之力,沒十天半月估計也挖不成,就算很快挖成,挖出的新土,誰看不見?除非所有清兵都是瞎子。
能不能利用下水道逃跑?
立即跑到廚房、茅廁找到下水道一看,又小又窄又臭,如果能變成老鼠是可以鑽進去的,可惜人不是老鼠。
能不能在院子裡藏起來,躲過清兵的搜查?
四個人翻箱倒櫃,沒發現一個可以藏人的好地方,照着這樣子,只要清兵一進院子搜索,立馬暴露。
能不能躲到房樑瓦檐上上?
只要擡頭一看,這裡房屋又低又矮,房樑瓦檐上無遮無掩,根本不可能藏人。
能不能……
不行……
見到楊光能想出這麼多辦法,而且全都無效,其餘三人都有點咋舌。
四人商量來商量去,最後覺得還是躲在這院子熬到天黑後再趁夜色混出去的這個辦法最好。
但是白天期間如果有清兵闖進來怎麼辦?
楊光劈頭就問桓智:“和尚,你會不會武功?”
“武功?阿彌陀佛!貧僧會一點。”
“會一點是多少?能不能殺得了一個清兵?”楊光需要的是一個比較和具體的量化數字。
“就會一點而已!阿彌陀佛,貧僧從來不殺生。”
楊光有點鬱悶,但又沒辦法,看見劉永宏正自外面走來,靈機一動,便問桓智:“你和他比如何?”
“他現在負傷了,不是貧僧的對手,如果沒負傷,貧僧不是他的對手!”
“很好。”楊光一拍巴掌,聲音稍大了一點,剛說出口便又猛然想到自己還是在險境之中,不由得壓低了聲音:“今天白天要是有清兵進來,人少的,隱秘地殺了,如果人多的……我們就裝孫子吧,總之要想盡辦法拖到天黑,再設法離開這裡!”
楊光說罷便要大家一起動手,將院子擺弄一番,將那些發臭的屍體拖到門口附近,希望清兵看在屍體的份上不要進來了。
要拖那些已經發臭的屍體?
這主意是楊光出的,他打算硬着頭皮死撐着再捏着鼻子帶頭去做。
而職業軍人劉永宏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
桓智擺開一副佛祖慈悲爲懷的樣子不停低聲宣號“阿彌陀佛”。
徐瑤徽花容失色幾乎要暈過去。
“你們還要不要活命!”楊光大怒,停了一下接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些枉死的人,如果能用他們的遺體救我們一命,那也是他們的功德,他們在陰間也有個好報應好前程,下輩子投胎到太平盛世去享福!”
“動手吧!”劉永宏不善語言,從不廢話,但動手能力很強,力氣還大,一下子就拖走了兩具屍體。
桓智其實是個很理智的和尚,他也知道現在要活命別無他法,擺屍體也許能有點作用都說不定,於是走到一具屍體前,連宣三聲“阿彌陀佛”,才小心翼翼捧起那屍體運走。
徐瑤徽走到一具小孩屍體前,雙手發抖,就是無法下手。
“你走開,讓我來!”楊光忍着噁心一把抓起兩具屍體拖走,讓徐瑤徽走開。
徐瑤徽眼裡像是掛了一條斷線的珍珠,不停掉下珠子,嚶嚶地哭起來,但又怕驚動外面的清兵,自己死死捂着嘴巴。
楊光三人知道現在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快馬加鞭將院子裡的十幾具屍體全部搬好,擺在院門口附近。
搬好屍體後,還就地利用院子裡的東西,佈置下一些機關埋伏,如果清兵真的來了,好打算來人少的就隱秘快速地殺了,來人多的……那隻好裝孫子磨時間算了。
四人忙碌一番,總算佈置停當。
太陽越升越高,外面的慘叫聲還亂成一片,大家突然發現院子的後門被人輕輕推開,一條人腿先伸了進來,然後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身影縮了進來,他的手上似乎還拿着一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