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平安府這段日子大擺陣仗在城門口迎候人的次數簡直要比往年加起來都要多,不過新任的知府大人都沒有說話,底下的人自然是連抱怨都沒有。.』.
瑟瑟的秋風當中,沈宏領着人已經等候了將近半個時辰,但是卻沒有絲毫的不耐。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這一次他勞動他這位知府出來迎候的人並非是什麼皇親貴胄,而是一輛簡簡單單的古樸馬車。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一身青衣儒服,清瘦的臉上兩縷鬍鬚,倒是精神的很,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值得知府親自迎候的大人物。
“李先生,葉先生,學生奉殿下之命在此迎候兩位,請入城吧!”
來人正是剛剛從金陵城趕來的李廷機和葉向高。
不過他倆剛一下馬車,沈宏卻是顧不得別人的目光,上前一步,躬着身子說道。
“這……可是新任的沈知府?”
來人神色一驚,卻是苦笑着說道。
“沈知府與老夫份屬同僚,何至於此?真是折煞老夫二人了!”
要知道,他這個國子監般的清水衙門中的從四品,和執掌一方的知府的從四品可不是一個概念。
照理來說應該是他上門去拜訪的,卻不曾想到了這兒反了過來!
倒是沈宏不以爲意,卑謙的一笑開口道。
“李先生客氣了,學生雖然僥倖成爲平安府知府,但是卻是監生出身,先生身爲國子監祭酒,自然是學生的老師,如何能用官職來論?”
這話一出,李先生還沒反應過來,底下的劉夢周卻是忍不住咧了咧嘴,用了無比大的毅力才忍住沒笑。
只是心中卻忍不住腹誹沈宏這老兒實在是不要臉!
他的確是監生出身不錯,可他坐監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幾年前了,那時候眼前這位別說國子監祭酒了,就連進士都還沒考上。
更何況這沈宏去的是京師國子監,也就是俗稱的北監,而眼前這位是南京國子監的祭酒,簡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干係,也虧他能夠這麼恬不知恥的攀關係……
而且眼前這位也才四十多歲,可沈宏去年剛剛過了六十大壽,論年紀當這位的爹都夠了,他這聲學生也真叫得出口!
倒是沈宏坦然的很,從他踏入官場的時候起,早就把節操餵了某種動物了。
當初他跟着劉守友的時候,比這個更噁心的事兒都幹過,何況眼前的這兩位,可是壽王殿下親自延請過來的老師。
據說在金陵城的時候,當着恭妃娘娘的面行的拜師之禮。
如今能跟眼前的兩位攀上關係可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區區顏面,算得了什麼?
“知府大人,唉,我等還是先進城吧!莫要讓殿下久等了!”
李廷機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最終只能如此說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沈知府這麼客氣,他也不好當衆駁沈宏的面子。
不過不得不說,被這麼一位封疆大吏如此相待,還是讓李廷機受用無比。
只是心中對於朱常洛這位學生的手腕也多了幾分認識,他清楚自己一個國子監祭酒的身份絕不可能讓這麼一個知府對他低聲下氣的。
這沈宏只會是常洛的面子上,纔會對自己如此客氣……
“二位先生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王府正門前,朱常洛早已經帶着人等候許久,眼見李廷機的馬車在一堆官員的護送下緩緩停下,他也同樣上前開口道。
“有勞殿下等候了,老夫二人愧不敢當……”
下了馬車,李廷機卻是終於鬆了口氣,這一路上可算是把他難爲壞了。
無他,某個無良的知府死皮賴臉的有轎子不坐,非要擠上他們的馬車,美其名曰討教經義。
實際上就是各種攀關係,一路上應付下來,着實讓李廷機都暗中叫苦,此刻見了朱常洛簡直就像是見了救星一般。
打走了這幫人,朱常洛將李廷機二人迎到了正殿當中,而此刻的正殿當中,壽王府的屬官已經盡皆等候着。
“參見壽王殿下!”
朱常洛站在上,聲音清朗的開口道。
“從今日起,二位先生便是本王的老師,在王府當中不得有怠慢之處,爾等明白?”
不得不說,黃鳳翔的動作快的很,不過十幾天的工夫,就拿到了京城的批覆,國子監祭酒李廷機,司業葉向高德才兼備,可爲王師,着加授壽王府博士訓導皇長子……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李廷機和葉向高就算是正式成爲朱常洛的老師了。
“謹遵殿下令諭!”
一干屬官恭謹的答道,隨即便退出了大殿當中。
原本顯得有些擁擠的大殿陡然之間空了下來,在場之人只剩下李廷機和葉向高,還有就是趙士楨和楊漣二人,氣氛也顯得輕鬆了許多,各自後,李廷機卻是開口問道。
“不知殿下如此着急召老夫二人前來,可是有何事嗎?”
沒錯,雖然說如今他們已經得到了京城的批覆,但是這份批文是三天之前才送到南京的,而李廷機和葉向高卻是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經從金陵城動身趕來了。
歸根結底,還是朱常洛派人給他們送了一封信,讓他們儘快趕來……
“辛苦二位先生了!”
朱常洛微微有些歉意,不過這件事情的確是需要他們二人幫忙,所以朱常洛才緊急去信請他們過來。
頓了頓,趙士楨卻是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說道。
“二位先生,事情是這樣的……”
然後便將如今平安府的狀況對着李廷機二人詳細解釋了一下。
“豈有此理!如此誤國害民之舉豈是士人所爲,殿下不必擔心,老夫這就去信京城,定不叫這些宵小猖獗!”
李廷機的脾氣剛直,聽完之後就火了,當即便開口說道。
“麻煩先生了,着實是學生的身份,不好出面解決此事,纔想要先生幫忙!”
朱常洛拱拱手,開口答道。
他之所以緊急讓李廷機和葉向高兩個人趕來,爲的就是這幫仕紳針對番薯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情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難在這件事情的根源在朝廷當中,而朱常洛的身份,決定了他對於京城之事有些鞭長莫及,這一次動手的人很隱蔽,並沒有親自出手,而是找了一堆六七品的郎中們寫信回家,才導致了仕紳們的舉動。
這些人雖然官位不彰,但是卻是各部的基石,朱常洛不可能全部對付他們,而且如今他遠在平安府當中,對於京師的事情着實缺了些手段。
但是李廷機就不同了,要知道,大明朝的文官最大的能量不在於他們本身,而在於他們的關係網,師生同年同輩晚輩,各種關係。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就算是這背後有大佬暗中授意,但是具體到這些仕紳在朝中的子弟,卻都不是什麼高官,而和李廷機一輩的無不是進士清流,恰好管着這幫人,李廷機作爲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物,雖然被丟到了南京熬資歷,但是關係還在,他的同年散佈在京城當中,甚至有些身居要職,只要他動這些關係,定然能夠手到擒來,將這次的事情化解於無形當中……
ps:下一章十一點~公告:筆趣閣app上線了,支持安卓,蘋果。請關注微信公衆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