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童言

徽州。

東方玉採取了新的戰術,只以少量精幹部隊應付席方和方略兩方面的騷擾襲擊,集中主力穩紮穩打拔除徽北堡寨羣,揚言逼迫席方決戰。席方卻表現出狼一般的耐心刻苦,不惜一寸一寸地磨,一寸一寸地爭,即便打成白地也不給開州軍留下一座能住人的房屋,更別提獲得壯丁糧食了。東方玉跟席方都看得明白,這樣的打法短期內開州必然付出很高的代價,但長期而言肯定是對開州有利,因爲拼兵力席方不佔優勢,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而東方玉打擊的是徽州、吉州這些新投誠將領們的信心,他的目的不是爲了那幾個破寨子,而是通過這樣的打擊分解離間雲州與徽州衆將的並不是特別牢固的合作關係。

戰事最艱難的時候,席方獲得諜報:開州軍糧草皆屯於簸箕谷,由董不語親自率一萬軍把守。席方於是親率金赤烏精兵奇襲簸箕谷。董不語自從進駐簸箕谷就日日縱酒,不理軍務,副將蘇靖苦勸不聽,反被重責軍棍,不許其干預營中事務。是以席方來襲之時毫無防備,大敗虧輸,糧草盡數落入席方手中,副將蘇靖戰死,董不語敗逃。東方玉聞訊大驚,立即放棄多日血戰奪得的徽州郡縣,親率主力來奪簸箕谷。席方兵少抵擋不住,放火燒糧而走。不料恰逢天降大雨,澆熄火焰,十成糧草不過燒去三四成,東方玉重奪簸箕谷,檢點糧草雖有損失,三軍卻還不至於捱餓。東方玉怒責董不語失職懈怠,造成簸箕谷之敗,戰略優勢盡喪。董不語唯唯請罪而已。東方玉欲行軍法,處斬董不語,衆將以不語乃創業功臣功大於過,請允其戴罪立功,東方玉亦憐其勇,於是重責八十軍棍,命歸於前軍主將唐貴麾下,降爲巡檢校尉使用。

唐貴麾下騎兵甚銳,常好以輕兵犯險,東方玉屢勸不聽。一日唐貴、董不語帶數百遊騎探至徽州軍營,徽州軍覺,以數千軍圍之,貴所部騎兵往來馳射,殺傷敵甚衆,天色漸黑,敵圍愈緊,貴馳突不出,乃命董不語突圍求救。不語血戰破圍,卻因天黑下雨迷失道路,比及尋到救兵返回,唐貴部折損殆盡,貴重傷僅以身免。東方玉以輕敵喪師將唐貴降級留任,不語以救主將之功得賞。唐貴不服,疑因董不語作戰不力致有此敗,不語抗辯,二人因此失和,屢相攻訐。東方玉只得將董不語調出前軍營,歸入中軍帳前聽用。不語每日混跡於以前都是他屬下的中低級軍官之中,與衆人格格不入,愈發消沉頹喪。

東方玉爲爭回戰場主動權,聚集兵力對徽州軍屯糧地棋盤山發動了一次大規模反擊,不料再次因情報泄露被席方預爲之備,出擊部隊被切割包圍,遭遇迎頭痛擊,東方玉親率預備隊往來救應,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悲慘命運。棋盤山之戰開州損兵萬餘,爲東方玉生平未有的大敗。此戰之後,開州軍已經完全失去了在徽州戰局中的優勢地位,面對席方和方略兩方面的壓力,不得不轉入防守態勢。楊影聞報正欲親自從開州率生力軍趕赴徽州,此時南蠻忽然爆**亂,南方邊境告急,派出東方玉的十萬大軍後,開州本身兵力正是最薄弱的時候,後院起火,楊影只得取消北上計劃,嚴命東方玉在軍中徹查間諜。經過一番追查,除了抓出清河和雲州的細作若干之外,高級軍官中疑點卻逐漸集中於董不語身上,在幾個關鍵的時間點上董不語都沒有有力的證明人能證明他在幹什麼,先前簸箕谷戰敗的舊事也被拿出來重提,董不語無法解釋他玩忽職守的動機。對董不語的訊問很不順利,董不語除了否認所有罪名,其他一概保持沉默。軍法官判定董不語有通敵罪,將其奪職下獄,按律當斬。董不語身份特別,事關重大,東方玉亦不敢擅專,派囚車將董不語押送回開州,交由楊影親自處置。索清風親審董不語案,重審後認定董不語是受到寧霜的蠱惑才做出背叛之舉,於是派獄卒赴董府拿得寧霜,與董不語並斬於市。據說,董不語臨刑之際大笑不已,寧霜卻面朝北方,沉默不語,至死一言不發。

寧霜和董不語死亡的消息經由各種明暗渠道飛速傳開。吳憂聽後愣怔半天,不能相信那個狡計百出的女人這樣輕易就迎來了她的末日。難以置信的同時竟有些許遺憾,不過總體而言,還是舒了一口氣的感覺——這條毒蛇,終於不能再危害人間了吧。

西線戰場日趨平靜,張穎將所有事務移交給席方,輕車簡從星夜兼程趕回雲州,將將趕得及吳憂慶捷的典禮。對這位奔波萬里勞苦功高的妻子,吳憂給予了充分的尊重,他在典禮上給她正妻的座位,並且在典禮前的夜晚一直與她同牀,盡享魚水之歡。

“給我個孩子吧。”情動時張穎將吳憂的頭埋入懷內,忘情地呼喊出聲。像是響應她的請求,吳憂應聲一瀉如注。張穎有種奇特的預感——這一次她一定能懷孕!兩人慵懶地纏綿着的時候,吳憂開始絮絮叨叨訴說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張穎只是靜靜地聽着,這一夜,她從吳憂身上感覺到一絲不一樣的東西,而聽着吳憂訴說他的光榮與夢想、失敗與屈辱的時候,她感到吳憂如同一個滄桑老人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有那麼一恍惚間,她覺得吳憂的一生都好像走到了盡頭。她微微搖着頭,將這不祥的念頭驅逐出頭腦,她並不很關注吳憂在說什麼,她幾乎將全身心都專注於腹內那勃勃跳動的生命之焰,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超過了典禮上的座位,超過了吳憂,更超過了她自身。纏綿的絮語告一段落,吳憂囈語一般問道:“如果我不在了,你能照顧孩子們嗎?”“什麼孩子?”“所有的,所有那些仰仗着我的,依靠着我的。我的兒子、女兒、弟子、部下們,包括趙嬋,她也還是個孩子,若是我不在了,她願意改嫁就隨她去吧。”“我能照顧他們。”“你能保證不偏不倚,公正處置所有家事嗎?”“我能。”“你能立誓專意輔佐世子,不隨便干預政事嗎?”“我能。”“那麼我便是立時死了也放心了。”吳憂輕輕嘆息道:“但不知後世人會怎麼評價我呢?太多的遺憾了呵……”後面呢喃了些什麼張穎已然無法聽清,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她挨着吳憂沉沉睡去。

慶典之日。

吳憂、張穎跟吳憂的兩個兒子,九歲的長子芒、七歲的次子笏以及所有有朝廷封賜的文武官員都穿起了全套正裝冠服,按照周朝禮制一步步進行獻捷報廟的儀式,雖然陳笠已經極力簡化,但儀式時間仍然長達兩個時辰,吳憂這種練家子自然無所謂,但張穎跟兩個孩子卻明顯露出疲累的神情來。待吳憂以最快的速度唸完了那篇不知所云的拗口文書並將其投入爐火祭天之後,所有人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來。

接下來是連續三日的狂歡盛典,數不清的美酒佳餚以低廉到近乎白送的價格提供給平民百姓,取消宵禁,開放夜市,商賈一律免稅,綵樓上魚龍百戲都允許免費觀看,大型的競技娛樂同時開始,這也是軍民都可以參與其中的。另有舞獅、舞龍、焰火等多種娛樂,爲了這次慶典,陳笠可以說是豁出了老本兒。

三日後,吳憂等人再次穿起大禮服,又開始受罪之旅,好在這一次陳笠把儀式省減到了一個極致,所有儀式完成只用了一個時辰。儀式將要完成的時候,吳憂意外地在貴賓席中看到了水凝。年紀輕輕就經歷了很多的磨難,這位義妹現在完全長成了大姑娘,只是調皮的性子似乎並沒有完全改掉,她跟吳憂對視一眼,眼睛快速眨了兩下,調皮同情的表情一閃而逝,然後又恢復了跟她的打扮相稱的淑女表情。就這一瞬間,吳憂心底裡竟然神奇地響起了水凝的話語聲:“大哥,我剛習得了靈犀心語術,如果有聽到,就不要東張西望,眨一下左眼給我看吧。”吳憂依言眨眼,就聽到了水凝撲哧一聲輕笑,吳憂心道,鬼丫頭。不成想水凝卻聽得了這話似的道,“你心裡又罵我了哦。不過我不怪你,以前就這樣被你欺負啊欺負,不知不覺就長大了呢。大哥,我告訴你啊,這幾年我獨自在外面闖蕩,本領高強了不知道多少呢,而且我還遇見了一個很好的男人,大哥你一定會喜歡他的……”吳憂斜瞟了水凝一眼,果然看見這大姑娘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顯得明麗非常。水凝的聲音再次傳來,卻有撒嬌的意思了,道:“哎呀,讓你不要看人家了!算啦,我這個法術維持不了太久,回頭跟你細說哦。對了,這次多虧曲幽之派人找到我,要不然咱們還見不到呢,你要好好獎賞他哦。”吳憂意味深長地望了曲幽之一眼,帶上了一絲溫情的嘉許,曲幽之謙恭地低下了頭。

吳憂示意有話要說,曲幽之立即停止了鼓樂演奏。吳憂站起身來,走到臺前道:“周室不幸,遭逢大亂,數十年間,神器傾覆,民生塗炭。本公與清河長公主昔受先帝之託,弔民伐罪,掃除頑兇,至今已歷一十三載。十三年來,我被命運所詛咒,我所倚重的,天必摧折之,我所親近的,天必侵奪之。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妻子、我的弟子、我的官兵將士、我的子民們——每一個爲大周獻出生命的人,都讓我痛在心中,寢食難安。我曾安慰自己說,這是不得不付出的犧牲。然而時至如今,天子蒙難,天下動盪不安,戰爭仍沒有止盡,我不禁問自己,這一切是否值得?我們還要付出多少犧牲才能終止這無休無止的戰爭?”聽了吳憂的話,官員和民衆們從安靜變成耳語,嗡嗡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陳笠有點焦急地向吳憂示意讓他適可而止。吳憂稍微停頓一下,朝他點點頭,繼續道:“關於和平,本公思考得很多,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次戰爭結束後,雲州將率先裁汰軍隊,只留保境安民的必要武力。同時,本公也會向清河、瀘州、開州分別派出使者,和平談判,解決爭端,止戈安民。”

“燕公仁心宏志,天日可表,天下幸甚,萬民幸甚!”莫湘帶頭山呼跪拜。雲州文武百姓皆跪,山呼萬歲。陳笠也在跪拜的人的行列中,但他嘴角卻掛着一絲無奈,“天真?”陳笠說不上來這算什麼,這樣的亂世裡,“仁義”這樣的念頭說好聽了是天真,說不好聽就是愚蠢吧。他承認自己始終沒搞明白過吳憂真正的想法,吳憂的任性妄爲常常超出他的預期,多數情況下,吳憂的性格更像一個理想主義者而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雄主。

但是,畢竟吳憂親手打下了這一份偌大家業……難道還有回頭路可走嗎?出於無聊,他心裡開始描畫吳憂頭戴皇冠身穿龍袍的樣子,同時安慰自己,也許這是吳憂的一個新計策的開端也說不定呢。

吳憂揖謝衆人後,親手扶起莫湘,挽着她的胳臂面向衆人道:“莫湘將軍,是我最親密的戰友,是我最可信賴的將軍,是雲州最堅強的柱石。她隨我出生入死,立下奇功無數,威震南北,忠勇無雙……最難得是她潔身自好,品格高尚,堪稱完美,我自愧不如……”莫湘羞赧道:“主公過獎了。”她掙了一下手臂,吳憂抓得太緊,竟是沒有掙脫。吳憂繼續道:“得此良將,夫復何憾?我在此敬莫將軍一杯酒!”莫湘連道:“不敢。”侍者已然端來美酒斟滿。二人飲酒畢。吳憂還是不肯撒手道:“莫將軍治軍有方,統軍有術,軍中好漢哪個不讚一個‘好’字?我代表衆將士敬莫將軍一杯。”莫湘無奈,只得再飲一杯。吳憂又斟一杯酒道:“雲州有莫將軍在,何方宵小敢來進犯,準叫他有來無回!我今日還要代雲州百姓謝莫將軍一杯。”莫湘喝了第三杯後推辭道:“末將不勝酒力,委實不能喝了。”吳憂笑道:“不喝便不喝。”提高了嗓音道:“諸位聽真,今日趁此機會我還要宣佈一件大事,那就是莫將軍從今日起不再擔任玄鳥營的指揮官,她將成爲我兒子的保護人,雲、燕、吉、徽諸州軍隊——”

吳憂還沒等宣佈對莫湘的新任命,忽然一個童稚的聲音怯生生地卻異常清晰地插進來道:“莫姑姑,你纔是我的親生母親,對嗎?你不做將軍了,就是要嫁給父親,咱們一家團聚對嗎?”這話本聲不大,卻不知用了甚麼法子清晰傳入在場所有人耳中,所有人震驚地如遭雷擊,所有的目光焦點一時集中於那說話之人——吳憂的長子吳芒!一時間有人恍然,有人驚訝,有人鄙夷,更多的人卻是直接發出刺耳的嗤笑之聲。吳語驚恐地一把捂住了還要再說什麼話的吳芒的嘴,帶着他向後縮去。

吳憂眼裡看不到這些,從孩子開始說話,他眼裡只有莫湘那張瞬間血色褪盡的臉。莫湘緩慢卻堅決地將手從吳憂臂彎裡抽了回去。她伸手將腰間佩劍解了下來,吳憂伸出手來,似乎要接過劍來又似乎想抓住點什麼,莫湘以一個極其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他的動作,於是吳憂的手就那樣可笑地僵直在空中。“嗆啷”一聲青霜劍出鞘,一泓劍光清澈如水。

“不要,湘兒!不要!”強烈的不祥預感瀰漫在吳憂心頭,他的聲音幾乎顫抖起來,身體卻像被灌了鉛一樣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主公,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讓你兒子在萬衆矚目之下毀我清白?就算你對我有意,也當三媒六證,明媒正娶,我未嘗不應了你,這算什麼呢?莫湘生平未做一件暗事,未置一分私產,沒有一個真正的親人,唯有一身清名令譽隨身,如今這最後一點尊嚴也被剝奪殆盡。對不起,主公,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請恕末將不能忍受這樣的恥辱。”

莫湘右手將劍舉到眉前,雪亮的劍脊上映出她秀麗的面容,左手手指輕輕拂過清冷的劍鋒,青霜劍發出歡快的嘯鳴,這是渴望痛飲鮮血的前兆!風吹起她幾根散亂的頭髮,飄拂的髮絲掠過劍鋒,毫無窒礙地一分爲二。莫湘悽然一笑,“也許,斬仙台本應是我最好的歸宿,我卻背叛了戰士的榮耀。這是上天對我苟且偷生的懲罰吧。”

吳憂捕捉到了莫湘眼中的一抹決絕,再也顧不得什麼影響和體面,果斷出手奪劍。然而爲時已晚,一抹豔麗的青光紅幕布滿了他的視界,莫湘竟然就在他的面前橫劍自刎!一代名將就此香消玉殞!震驚、憤怒、絕望都不足以形容吳憂此刻的心情,宛如萬丈高樓一腳踩空,他腦子裡空白一片,一手茫然地抓住莫湘握劍的手一遍遍重複着他前一刻所想完成的奪劍的動作,一手徒勞地捧起溫熱的鮮血按向莫湘的脖頸上那道恐怖的傷口,似乎想把它們塞回莫湘的體內。然而莫湘的身體卻越來越冷了,吳憂的心也沉入冰海之底。眼淚爭先恐後地涌出他的眼眶,他張大了嘴巴,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他的世界轟然崩塌,一切都陷入瘋狂的混亂之中。

這一場變故來得如此突然,所有人都震驚地無以復加,樓上樓下全都亂成一團,喧譁聲大得似乎要將高樓掀翻。

吳憂彷彿被這無數人的呼喊聲驚動回神,他的目光穿過了慌亂的妻子和部下們,看到了瑟縮在一邊的吳芒,而寧霜之子吳笏卻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他的目光落在了吳芒的身上,混沌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他站直了身子,右手高擎過頂,吳毒腰間的長刀忽然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嘯鳴,脫鞘而出,凌空飛入吳憂手中,“冰河!”吳憂發出一聲低吼,長刀在手,無邊無際的殺氣洶涌澎湃,恍若萬鬼同哭,風雲變色。數萬道濃淡不一的血色光芒從四野八荒匯入刀身,那是無數戰死沙場的官兵戰士不散的殺意戰魂,然後是數十道赤金色的虹光搖曳拖拽着被攝入刀身,這是陣亡的將軍們濃烈的殺氣虎威,最後姍姍來遲的是三道濃烈如日光的強大靈魂,這三道元帥級別的光芒拖着長長的尾焰繞刀旋舞近百周後才一一投入刀中。隨着無數的光芒投入長刀,原本冰河清冽如水的刀身變得如太陽一般熾熱張揚,數以千萬計的黑色符籙浮現出來,流光百轉,直欲破刀而出,長達三米的刀焰噴薄跳躍。這纔是冰河魔刀的本來面目!吳憂持刀的右臂整個都被光芒籠罩其中,彷彿整個兒人都變成了刀的一部分,黑色的符籙沿刀身流入他的右臂,進而周繞其身,他所有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成長,所有新舊傷痕盡數消失不見,一切最細微的損傷也被修復,整個人如嬰兒一般煥發出新生的光彩,一呼一吸如日升月落,一仰一止暗合四時五行,光輝熠熠如天神。這一刻他顯出一種非人類的妖豔。他朝着吳芒踏前一步,整個樓臺都震動了一下,木材的榫卯部位發出一陣難聽的吱呀聲。

與此同時,開州東方玉府邸中,阿瑤忽然狀若瘋魔,口鼻堰塞,全身青紫,旋即身亡。人們欲將其安葬時卻只找到了阿瑤日常穿戴的衣物飾品,屍體離奇地消失了,連一根頭髮都沒有留下。家人驚得魂飛魄散,飛報位於徽州前線的東方玉。

東方玉卻不用等待這消息了,他早在數日前就向副將交代軍務,將金印虎符令箭封存,隨即上馬出營,消失了蹤跡。

雲州上空,從冰河出鞘的那一刻起,無數的雲團像是蒙受了什麼召喚一般匯聚起來,晴空萬里的天氣忽然就變得陰雲密佈。雲的顏色從白到鉛灰,從鉛灰到黑,然則這卻不是下雨的雨雲,這麼多的雲似乎是被強行擠作一團,沒有雷電,沒有雨滴,好像只是在等着什麼大事的發生一樣。氣悶得人無法呼吸。一道由遠及近由弱及強的神光從雲端降下,正正地照在五鳳樓上。鶴嚦清揚,一道模糊的白影在高空雲端盤旋。看到這樣的異象,無數愚民百姓紛紛伏地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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