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我到底沿着什麼路線逃跑的,只是一味地有路就跑有縫就鑽,也顧不得腳上傳來的陣陣痛感了。直到某一時刻,我猛地一回頭,沒有影蹤!這才放慢腳步,停止下來。……這是哪兒?我環顧四周,只覺得這裡的環境很陌生,很靜謐,似乎已經脫離營地!天哪,這是哪兒!我該不會迷路了?鬱悶,只顧躲開那個自戀狂的追捕,反把自己給推向了“懸崖”!我摸了摸口袋……不是吧,我的手機忘了帶過來!老頭,這個玩笑是不能隨便亂開的,會嚇死人的。
我開始害怕起來,我確實不會走!觀察下我所處的地理位置,這根本就沒有路嘛!我是怎麼闖到這個平臺來的?我想喊,又不敢喊。怎麼辦?猛地擡頭,我發現那天開始變色,本是晴空一碧的,現在卻烏雲密佈了,要下雨的陣勢。不是這麼衰吧?然後只見一團巨大的黑壓壓的雲朵慢慢地移過來,讓我感覺像——黑洞一般來勢兇猛。我怎麼會突然想到黑洞?!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怎麼辦?正想着,我又忽然發現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轉身,似乎是無底深淵。幻覺?我擦擦眼,耳畔響起:回來吧,回到你原來屬於的地方,那裡不該有你的存在,否則你註定失敗。那聲音聽起來很低沉,蠻恐怖的,誰在那兒裝神弄鬼啊?
“不幸的女孩兒……”這陰沉厚重的聲音又出現了。
“是誰!”我煩怒道。然後我就只聽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刺耳笑聲,之後我就兩腿一軟,世界天昏地暗、天旋地轉,我就昏過去了。
夢裡——稀河畔,我平靜地望着這河面,忽的一個身影,帥帥的身姿,是張澤傑!七年前。近了近了,來到眼前,卻顯得透明而縹緲。“你,澤傑!”我激動地快要難以啓齒了。“我回來了,小晗。真正的張澤傑回來了……”“什麼?”我搞不懂什麼叫“真正的張澤傑”,他還沒有回答就已卻漸行漸遠了,最後在河面的一個旋窩處和河水融爲一體而下沉消失了。“澤傑——”我朝着河水大喊,可是響應我的只有一波又一波的激流衝蕩。
他離開了,我痛苦地閉上了眼,夢卻醒了。
可是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看見近在眼前的面孔上的那雙三眼皮下清澈的眼眸,便情不自禁地吐出三個字“張澤傑!”更出乎理智之外的是,我竟然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把頭埋在他的肩上,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茉莉花香……事後我真有一巴掌拍死自己的感覺。
過了不久,我的理智恢復了。“誰!”我又很粗魯地一把把這冒充張澤傑的人推開,甚至想要用勾拳去教訓他……我真是太沖動了。
被他躲過了,他抓住我的手臂。“喂,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誰!”我怔怔得,才發現他是……那個自戀狂,“Hunk.J!”我驚呼。完了完了,日後定被恥笑了。不過我剛剛說什麼?我喊他張澤傑!我怎麼會把他當作澤傑了呢?可也確實,他身上的氣息太像曾經的澤傑了。
“終於明白了?說你笨還真的傻。”他顯得很氣憤,“還好我反應快躲過了。你說你一女生怎麼就這麼野蠻啊?太沒有大家閨秀的樣了。”他正在批評指責我。
“那時潛意識的正當防衛!”我必須爲自己辯解。
“你,很愛張澤傑嗎?”他忽然把聲音壓低問我。
“我……”我沒有回答。我不想回答。“剛剛的事,我誠心向你道歉行吧!”我轉移話題。
“我接受。”他輕蔑地笑着。
話說回來。“我們這是在哪兒?”我看看周圍,並沒有其他同學的身影,而且天色也快暗了。
“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纔對。”他又不滿意了。
“問我?”我驚訝,拜託,我要是知道我還用得着來問你嗎?
“是啊,某人鬼鬼祟祟躲在草叢後面偷聽別人談話也就算了,還硬是往沒路的方向跑,結果還暈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你說我不問這個某人還要問誰?”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挺不好意思的,想一頭撞上豆腐,申明下,軟的豆腐。原來他還是知道了,可能也是跟着我結果也都迷路了。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有帶手機嗎?”
“有。”他很平靜地回答。“那就不用怕了!快聯繫老師同學啊。”我像遇見了救命稻草似的。
“只是,在等着一頭熟睡的豬時,打個電話給老師彙報平安後它就沒電了。”他的語氣還是很平緩,真是處事不驚。但我卻額上冒冷汗了,不會真這麼衰吧?
“那……老師發現我們不在了一定會派同學來找我們的。”我自我安慰。
“可是……老師下午的時候就說她和同學先下山了,讓我陪着你就行了。”
……你犯得着將我的希望一次次破滅嗎?“哎,你真是想氣死我!”
“不想。不過現在我的任務也完成了,那就恕我不奉陪了。”他站起身,邪惡地壞笑着,也許心裡又在打着什麼壞主意。
喂!我在心裡吶喊。難不成真的要背離我而去?把我丟着不管啊!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再拉下臉求他了……顏面何存?“可是……”我情急之下喊住他的腳步。
他轉身,笑着:“有何貴幹?”
冷風在我倆之間席捲而過,對峙,思考,茫然。
“沒……你慢走!”我咬着牙說給他聽。他又很華麗地轉身,留給我一份抓不住的希望。
然後他的身影就在我的視野中消失了。不對啊,他剛剛不是也說不認識路嗎?那他現在這樣闖下去不是也很危險嗎?還是說,他有個GPS,所以不用害怕?這人也太絕情了吧,真的說走就走啊,把我扔着不管了嗎?送佛送上天,幫人幫到底,既然他已經在這兒守着我醒來,爲什麼就不能再帶着我下山呢?搞什麼啊!我失落地想着,這哪裡有路啊……怎麼辦?還是呆着呢?我突然感到很恐懼,快恨死那個自戀狂了!如果再讓我遇上你,我一定要好好地懲罰你!……可是,當初拿粉筆灰來懲罰他的時候我好像又不忍心了……唉,我怎麼那麼糾結啊。
天越來越黑了,時不時的還有晚風漫卷而過,山中的風是很冷很刺骨的。我還在原地不動,瑟縮着,害怕着,幻想着。怎麼辦怎麼辦?我在心裡問了自己好幾遍,可是都沒有什麼迴音。我……難道註定要在這兒過夜了嗎?我癱坐在地上,茫然得不知所措。我像是在等一個人。等他嗎?我還在幻想他像王子一樣神秘出現來拯救我這個寒酸的灰姑娘嗎?
站起身,我認爲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放手一搏。只要往下走,一定是可以走到盡頭的!我一定可以走到山下去的……所以我一頭栽進叢生雜草中……
“嘖嘖……”不知走了多少路,我警覺的雙耳忽然接受到這樣的一種聲波,讓我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蛇!該不會吧?我心裡一急,邁開腳步就跑,但是不爭氣的腳又受傷了,結果好像還踩着什麼東西了,一崴,我就整個人摔了下去,更慘的是我還稀裡糊塗地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吃了一點泥土!然後撞上了一顆大樹樁才肯罷休。我挪了挪身子,發現真的幾近“遍體鱗傷”了,快痛死我了!我勉強收了收身體,才能靠着大樹坐着,伸長脖子已經可以看到山腳了。問題是,我現在根本走不了路了!我纔不要忍受那種疼痛呢,我的意志沒那麼頑強的,我又不是銅牆鐵壁。
又該怎麼辦怎麼辦?
我感覺我快給急哭了,這是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我孤身一人難免就想到恐怖小說裡的“鬼”,嚇人啊!這種氣氛這種場景,不是正適合嗎?不會吧……那個自戀狂現在在哪兒?他會不會已經下山了啊?還是也被困住了呢?
也不知我就這麼想着多久了,突然覺得後背發麻,有股冰涼之意,然後眼前一黑……
“鬼啊……”我未經大腦思考便很衝動地喊出來了,我確實是萬分恐懼。
“哈哈……”那個“鬼”終於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露出了馬腳。我憤怒地抓住那覆在我雙眼上的兩隻溫熱的手,掰開,轉頭睜大雙眼注視着,——那個自戀狂!我感覺我的眼淚真的快給逼出來了,又氣又急又恨的。
“你……你真的很過分。”我都帶着哭腔講話了。
他斂住了笑,走到我的跟前。“你……哭了?”他又很溫柔地問。
“要你管!”我真得快被氣得不行,眼淚就是不爭氣地一直往外冒,我的眼眶快止不住了。“你爲什麼丟下我還要回來整我!我真得恨透你了!”我顫抖着喊出話,眼淚果然簌簌地掉落了。
“對……對不起……”他低下頭去,看來是意識到自己做的太過火了。他從口袋裡取出餐巾紙,遞給我。
“我不要你可憐我!你走啊,你走啊!”我一邊哭一邊痛苦地發泄着,可是一說出來就後悔了,要是萬一他真的走了我該怎麼辦?我說的可是氣話啊。
“你真的要我走嗎?”他小心翼翼地輕輕問
“別……不要走。”我還是先屈服於他吧,我實在是害怕啊,要是萬一他真的走了,那我豈不是真的要在山上陪着這些墨綠的花草樹木過夜嗎?說不定還有我不知道的神秘生靈……
他滿意地揚起嘴角,好吧我知道他是個自戀狂,今晚我就小小得滿足他一下,迫於形勢無奈。他彎下腰蹲在我的跟前,看着我的腿,擔心地問:“你的腳受傷了,還能走得了路嗎?”
我試圖彎曲下膝蓋,看能不能站起來,但是大腦剛一發動指令,腿部的神經就發出疼痛的信號來抗議了。我只好搖了搖頭,是真的不行了,可能是剛剛連翻了幾個滾導致雪上加霜了。
“那怎麼辦?”他稍微思考着,不一會兒便雙眼放光,看來是找到方法了。“我有GPS可以引路,我來揹你吧。”他是很正經地說出這個主意的。
他來揹我?不行……我的體重可是三位數,我怕他還承受不起啊,何況……這成何體統?要是被許蓮藝那些人知道了,那日後我豈不是更沒有什麼好日子可過了?所以我立馬搖搖頭。
“拜託,你這個時候還害羞?”他不可思議地瞪着我,“你該不會是想到中國的老俗語‘男女授受不親’了吧?誒,累的人可是我呢,你還猶豫呀?”
自戀狂,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嘛!可是眼下似乎沒有別的方法了……
“我怎麼爬上你的背?我根本就動不了了嘛。”
“裝吧你……哪有那麼嚴重?你不會忍忍嗎?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他開始像我的媽媽一樣嘮叨起來了……什麼叫裝?我犯得着裝嘛我?我認爲是挺嚴重的。
但是他已經靠近我蹲下來,我只好勉勉強強地試試了,我把手繞着他的脖子,他的雙手纏住我的身子,接着就是不受控制的雙腿了。在我努力地把腿移到他的腰兩側時,突然小腿一處痙攣,肌肉短暫而迅速地抽搐,條件反射式的我還未趴上去就向一旁傾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我的手臂帶動下,他也很無辜地作了我的犧牲品,陪着我一起向相同方向倒下去。——結果,畫面固定在雙人齊躺在雜草萋萋的山地上。
“呃……你可別把我給摔殘了,不然咱們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迅速地爬起來,還有興趣開着玩笑來渲染氣氛。
“我倒是想,但不是現在。”我嘀咕着。
“看來你的腿……”他喃喃道,把我攙扶着倚到大樹旁坐着,讓我的雙腿伸展開。他該不會想給我治腿吧?我忽地想起武俠小說裡的接骨醫術……果不其然,他對着我的小腿的幾個穴位刮痧似的按摩着,還好我今天穿了寬鬆的運動褲,不然這腿部的肥肉那可就一清二楚了……呸呸呸,搞什麼啊,這個時候了我還想些有的沒的?人家都不介意呢。
“啊……”突然被刺激了下,椎骨一般地劇痛,我大叫,“你想謀殺啊!”
“我倒是想,這個罪名還負不起呢!”他擡頭朝我壞笑下,繼續“工作”着。竟然學我來開玩笑!這人,領悟能力太強了,活學活用的境界真是高。
“好了,試試看好些了沒?”他起身,舒展下自己的筋骨。
我也嘗試着起身,膝蓋可以自由彎曲了,兩條腿伸縮也沒有那麼痛了,感覺下半身的經脈被打通了似的。“你好棒啊,真有效!”我由衷地讚歎道。
“那是!”他得意着。看來是給他點顏色這自戀狂就開染坊?給他點陽光就燦爛了。
再試一次:我很穩當地靠在他的後背,一隻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拿着GPS放在他的眼前,他的雙臂也穿住我的雙腿,勞實地定格住了。於是他就看着我擺放的導航系統來探路,揹着我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我擡頭望了下天空,發現那輪皓月真是冰清玉潔,月光霜白如水,映出了昏暗的山路。真好。我在心裡偷偷想,能夠被Hunk.J揹着,應該是多少女生做夢都不敢癡心妄想的殊榮吧?沒想到倒是被我誤打誤撞享受到了。竊喜中,確實,很有安全感。我放肆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累得小憩了會。沒事,就只有一晚,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今天的優待了……而且讓他今天那樣耍我的,那就辛苦你咯!我自私一點,就能得到從未有過的心理滿足了……自戀狂,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