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的這場相親自然是要去的。大伯母萬儀慧早早地便到了葉公館樓下,她們要一同前往新城飯店。
朦朧的雨幕中,葉楚撐着一把素藍的油紙傘,緩緩而來。她明豔俏麗,周圍的景與人,皆成了她的陪襯。
饒是萬儀慧見慣了葉楚的美貌,她還是不得不稱讚一聲,葉楚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緻。
待葉楚上了車,萬儀慧看着葉楚,嘴角含笑:“阿楚,若那陳息遠是個沒出息的,我們不必搭理他。”
葉楚可是她的心肝寶貝,但凡陳息遠有半點不妥,萬儀慧會立馬甩下臉,天王老子也別想攔着她。
葉楚握着萬儀慧的手:“大伯母,您還不知道我?我是任人欺負的主嗎?”
這一次,葉楚早就做了準備。今日,這陳息遠可別想好過了。
車在新城飯店門口停下,萬儀慧和葉楚下了車。走到預約的地方,陳太太和陳息遠已經到了。
陳太太擡眼望去,葉楚鵝蛋臉,柳葉眉,皮膚是瑩白色的,明豔似薔薇。只要看了她一眼,就再也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乍一見到葉楚,陳息遠的眼睛都直了。他常聽人說起葉楚的好看,卻未曾想過,她竟是這樣一個俏麗少女。
此時的陳息遠糾結極了,他心裡已經有葉嘉柔了。葉嘉柔是嬌柔小白花,惹人心疼。
葉楚是葉嘉柔的嫡姐,她擁有的一切,葉嘉柔都無法得到。
陳息遠心疼葉嘉柔的苦處。相親之前,他下定決心,要給葉楚擺臭臉看。現在,他又猶豫了起來。
瞧出了陳息遠的猥瑣心思,葉楚心中冷笑,等會有你好看的。
好一個美人兒,陳太太的心裡越發滿意了,若能和葉家結了親,葉家會給陳家很大助力。
再來,陳息遠年輕得很,容易招惹一些鶯鶯燕燕。要是他同葉楚訂了婚,總會慢慢定下心來。
等到葉楚她們走到跟前,陳太太笑着起身:“葉太太,阿楚。”
萬儀慧拉着葉楚迎了上去:“阿楚,這是陳太太。”
陳太太笑着介紹了陳息遠,眼前的男子容長臉,身形有些過於瘦弱,帶着一副金絲眼鏡,渾身上下透着濃濃的書生氣息。
陳息遠衝他們點了點頭,葉楚也對着他們淡淡一笑。
大家都落了座,陳太太率先開口:“阿楚,息遠是政府書記官,年少有爲,提到他沒有人不說一聲好的。”
陳息遠雖然未說話,但是他一臉倨傲之情,顯然頗爲贊同他母親的話。
葉楚心裡嘲諷地一笑,陳息遠總爲葉嘉柔保駕護航,可不就是年少有爲嗎?
雖是這般想着,葉楚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陳太太這邊說着,那頭萬儀慧也在細細地打量陳息遠,愈看愈越覺得陳息遠配不上葉楚。
陳息遠身形太過瘦弱,跟個小樹苗似的,風一吹就倒了,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而且這面容也太普通了,阿楚年紀不大,天天對着這張白紙似的臉,那還不膈應地慌。
更何況陳息遠眼神飄忽,脣極薄,看來是個薄情的主。萬一將來娶姨太太進門,阿楚不是要受委屈了。
不行,阿楚可是蜜罐里長大的,陳息遠他可配不起。
萬儀慧冷笑了一下,便開口道:“阿楚自小聰慧,我們葉家可是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我可把話放在這裡,只有一等一的好男兒才配得上我們阿楚,一般人我可瞧不上。”
言下之意就是,你陳息遠有多遠滾多遠,葉家斷不會把阿楚許配給你這樣的人。
自戀如陳息遠,聽在他耳裡,心裡想的卻是,一等一的男人,可不就是自己嗎?看來他果然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
若萬儀慧知道陳息遠的心思,恐怕要氣得吐血。
冷眼看着陳息遠的猥瑣樣,萬儀慧只覺怒火直往她心口竄,眼睛一瞪,立時便要發作。
陳太太眼見不對,忙死死握住萬儀慧的手:“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把時間留給阿楚和息遠。”
萬儀慧還要說些什麼,葉楚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意思是她心裡有數,萬儀慧這才冷哼了一聲離開。
萬儀慧和陳太太離開後,一陣靜默。
陳息遠自以爲癡情,他還沒有追到葉嘉柔,怎麼會對葉楚有想法?
更何況,眼前這個少女是葉嘉柔的嫡姐。葉嘉柔在家中不受寵愛,說不定跟葉楚還有關係。
想到這裡,陳息遠的心口就猛得一疼。他早就想到了解決辦法,這次相親結束後,外面會傳出葉楚嬌蠻任性的流言。
這樣,陳息遠便能用此打擊葉楚,說不定能換得葉嘉柔的芳心。
既然葉楚是他和葉嘉柔的“媒人”,他就勉強請她吃上一頓大餐,也算是彌補了不久後會發生的事。
於是,爲了表現自己的闊氣,陳息遠大手一揮:“葉小姐先點單吧。”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了一句:“任何東西都可以點。”權當自己對葉大美人的補償。
上輩子陳息遠也說了這樣的話,但那時葉楚只想早早結束這段相親,意思一下點了杯茶。
之後陳息遠爲了追葉嘉柔,故意抹黑葉楚的名聲,說葉楚嬌蠻跋扈,目中無人,葉楚的名聲一落千丈。
既然陳息遠認爲自己嬌蠻跋扈,那葉楚就如了他的願。
葉楚微微一笑,叫服務生過來,開口:“你們這裡都有哪些菜?”
服務生看了眼陳息遠,只見他衣着優質,再看了眼葉楚,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公子哥總想着要博美人兒一笑,看起來這男的也不差錢,那自己就幫他們一把。
服務生自以爲做了件大好事,他清了清嗓子,爆出了一連串菜名:“蟹黃魚翅、糯米八寶鴨、清燉海蔘……”
皆是店裡最昂貴的菜色。
葉楚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全要了。”
服務生大喜,還沒等陳息遠發話,立即喜滋滋地下去準備了。
陳息遠只覺眉間跳了跳,心口一痛,剛要制止,葉楚瞥向他。
“陳公子年少有爲,雖是個小小的書記官,但依着陳公子的聰明才智,想必早有不少存款,這點小錢肯定不放在眼裡。”
“恐怕整個新城飯店在陳公子眼裡,也不過爾爾。”
葉楚面上帶笑,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既諷刺了陳息遠的官職不夠高,還諷刺了陳家不富足。
這要花多少大洋啊,他的錢包都要被掏空了,陳息遠只覺得肉痛。
葉楚一開口,就徹底擊碎了陳息遠的小心肝,他更沒料到的是,葉楚如斯美人,說的話爲何如此誅心?
陳息遠明白了,肯定是葉楚看上了自己,想要知道他是否囊中羞澀。畢竟,像她這樣的富家千金,一定會喜歡大方的男人。
但是,陳息遠的心中只有葉嘉柔,即便葉楚容貌再嬌俏,他也絕不會變心。
方纔點的那些菜,陳息遠雖能付得起,可他不想把錢花在葉楚身上。
想到葉楚就這樣錯過了自己這樣完美的男人,陳息遠的聲音變得溫柔:“葉小姐,話雖如此,但我……”
葉楚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打斷了陳息遠的話:“難道陳公子根本看不上新城飯店?那爲何還要邀我在這裡吃飯?”
“又或者是陳公子囊中羞澀?”葉楚似笑非笑,“陳公子,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啊。”
葉楚句句都在諷刺陳息遠,陳息遠也瞧出來了。雖不知葉楚爲何如此,但對葉楚的觀感已經差了很多。
他心想,美人兇猛,若真娶回家,還不翻天了?還是葉嘉柔好,柔柔弱弱,讓人有保護欲。
這時,周圍有人看了過來,似乎在笑什麼。陳息遠有些惱了,一種莫名的硬氣直衝他的頭頂。
他要在這裡好好表現,彎了一輩子的脊樑,總要有挺直的時候。
醞釀半天,陳息遠終於憋出一句話:“商人之女,就是滿身銅臭味,不可理喻。”
話一出口,陳息遠吐出一口濁氣,覺得自己的形象瞬間高大了不少。
呵,陳息遠終於承認了。他骨子裡一直瞧不起葉家的商人背景,上輩子爲了讓葉楚打消結親的念頭,一直在這上面做文章。
葉楚語氣淡漠:“我叫你一聲陳公子,是給你面子。你真當自己是什麼玩意,敢在我面前放肆?”
葉楚的聲音冷得就像冰雪,可她卻毫不擔憂陳息遠會把這些話傳出去。因爲她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她手裡有陳息遠的把柄,底氣十足。
葉楚掃了他一眼:“再說了,你憑什麼瞧不起商人?”
商人又如何?她外祖家是商人,她父親也是商人。
人人生來平等,職業無貴賤之分,只有心裡陰暗的人,纔會認爲自己高高在上。
斜暱了陳息遠一眼,葉楚展顏一笑,眼底卻沒有溫度:“你身上穿的是從服裝店裡買來的西裝,那服裝店便是商人開的。”
“你腳上穿的是從鞋店裡買來的皮鞋,那鞋店也是商人開的。”
“你的金絲眼鏡,你腕間的手錶都與商人息息相關。”
聽見葉楚的話,陳息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很想反駁,可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着的,就連你嘴裡吃的,都出自你鄙夷的商人之手。”葉楚雖然笑着,話裡卻不留一絲餘地。
“陳息遠,今兒你有種,就脫光了衣服,光着身,給我爬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姐姐懟的好不好?
評論好少哦,大家都吱個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