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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張鶴生想也不想,便怒叱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插了下去。
長劍雖然刺入了白色的手腕中,但令人驚訝的是,被利器貫穿之後,這隻手並沒有流血,而是冒出一縷縷白色的煙霧,這煙霧一分爲二,又二分爲四,片刻之後,竟幻化成了十多雙同樣大小的鬼手,爭先恐後的抓向了張鶴生。
這種場景,若是換做常人早就嚇癱了。
但張鶴生又豈是一般的人?他微微一愣,便明白了眼前的鬼怪把戲,肯定是同伴口中,那一羣不速之客的所作所爲。
用妖術來剋制‘祈福協會’的道術,看來小鬼子當真是用心良苦。
想到這,張鶴生冷冷一笑,咬破中指,將指尖的鮮血抹在了劍刃上,頓時,寒霜般的劍刃在黑夜裡散發出了一層紅色的光暈。
“臨,兵,鬥,者,破邪!”張鶴生口唸咒語,長劍隨着帶有除魔功效的咒語左右揮舞,頃刻之間就將圍繞在自己四周的鬼手一一斬斷。這一次,接觸到張鶴生鮮血的鬼手再也沒有化成煙霧後分裂出更多,而是尖叫一聲,瘋一般的痙攣着五根黑色的指甲,在泥地上亂抓,以發泄被咒語燒灼後的痛苦,最終這些鬼手好似沒了生命一般的委頓了下去。
張鶴生收起長劍,踢了踢地上的鬼手,發現在每隻手的掌心位置上,都鑲嵌了一隻眼睛,但此時那隻眼睛已經流出了血淚,慢慢閉上。
顯然,這預示着施術者的法力已經被破。
就在此時,空曠的溝壑裡,響起了一連串的掌聲。
張鶴生眉頭一皺,回頭看去,發現原先沒人的地方,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三個打扮奇特的怪人。
中間那個穿一身寬大的白色和服,小眼睛,大鼻子,胸前繡着一隻藍面獅子,體態肥胖,臃腫的臉蛋上撲滿了白粉,兩頰畫着腮紅,就連眼線和眉毛都被刻意的用眉筆瞄過,看起來很是噁心。
偏生這樣一個胖子,手中還拿着一柄摺扇,故作風雅。扇子上的字很少,張鶴生瞧不清楚,但依稀能看見,扇面上畫的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美女。
怪人的兩邊,站着兩個額頭光禿禿,後面留着日本髮型的男人,兩人的腰上都掛着武士刀,衣服上同樣繡着藍面獅子,看樣子是某種組織或家族的標誌。而這兩個武士打扮的男人都跟在胖子的後面,保持了兩三步遠的距離,表情也很是拘謹,顯然身份要低於中間的胖子。
“啪啪啪……”胖子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
“呦西,前面幾個剛碰到就死了,真沒意思。至於你,看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封印了我的式神雪女。讓我千里迢迢這一趟,沒算白來。”
“要知道,我可是坐了半個月的船哦。”
胖子喋喋不休的說道。
奇怪的是他竟然會說中國話,而且字裡行間,很是流利。
胖子的表情很滑稽,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打開八門遁甲的張鶴生,能憑藉微弱的氣息感受到,從對方身體裡散發出的濃烈殺氣。
這個人的總體實力,要遜色於自己,張鶴生判斷。可他知道,自己因爲過度的體力消耗,戰鬥力已經銳減了四成以上,此刻若是跟對方纏鬥下去,最後肯定得吃虧。
“你是誰?”念頭轉過,張鶴生不鹹不淡的問道。
“大日本最尊貴的陰陽師家族之一,前田家族的代表,前田彩音。”胖子將摺扇連連揮舞,似乎很熱。
“陰陽師?”聽到這個名詞,張鶴生茅塞頓開。所謂的日本陰陽師,起源於平安年間,當時中國各種文化以逐漸傳入日本,被日本瘋狂的吸收,其中也包括戰國以後,諸子百家中失落的‘陰陽家’。據說,‘陰陽家’中的少數人,將學術帶到了日本。並融合當地的神鬼文化,形成了一種以占卜,星象,驅魔爲主體的新職業,這個職業便是日後陰陽師的雛形。陰陽師在日本發揮了濃墨重彩的作用,一直以來都受到皇室的敬重,最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甚至被聘爲御用法師。相傳每個陰陽師都養了一隻屬於自己的式神,但因爲這個職業太過神秘,所以數百年來,仍如霧裡看花一般,摘不掉面紗。
在張鶴生的印象裡,陰陽師應該是深居簡出,脫離政治的一羣術士。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陰陽師被日本軍部所籠絡,成爲起侵略戰爭中的鷹犬爪牙。
好像看出了眼前的人是在拖延時間,前田彩音唰的一下收回了摺扇,一幅令人血脈膨脹的春#宮圖頓時消失不見了。
他看了看張鶴生,又看了看滿地的鬼手,片刻,竟雙手叉腰,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
“支那豬,你知道嗎?雪女不但是我的式神,還是服侍我睡覺的愛妾,而你……你竟然把她的手給砍斷了……”說到這,前田彩音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
“失去了手,你讓雪女以後怎麼給我按摩,怎麼和我享樂?不可饒恕,八嘎,不可饒恕……”前田彩音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如炮彈般衝向了張鶴生。
“我要把你吊起來,然後活生生的扒掉你的皮,做我臥室的牆紙!”
躍到半空的前田彩音右手一拋,指間的摺扇,便如旋轉的利刃一般,帶着嗖嗖的風聲朝着張鶴生的脖子飛去,如果張鶴生躲閃不及的話,絕對會屍首分家。
“鏘……”
張鶴生眼睛一眯,整個注意力全部匯聚在了那把奪命的摺扇上。等到那扇子離自己還有一米遠的距離時,張鶴生身子朝後一仰,耍了招鐵板橋的硬功夫,隨即長劍脫鞘,一道炫目的劍光便如長鯨吸水一般的點到了扇子上。
他本以爲自己的長劍,配上灌注在劍刃上的內勁,可以將這柄紙扇撕成碎片。但意外的是,摺扇碰到長劍,只是在空中踉蹌了一下,便像迴旋鏢一般,倒轉方向再次回到了前田彩音的手中。
“哈哈哈哈……”
前田彩音得意的笑了一聲,雙手輪番結印。
“來迎,金剛怒目!”話音剛落,在前田彩音的背後就出現了一個佛教中千手觀音的幻影,整尊觀音深眸淺笑,眉眼中蘊含了無限的大慈悲之色。手捧淨瓶綠葉,身軀兩側伸出無數雙白皙的手腕,令人頂地膜拜。但不知爲什麼,張鶴生卻在這尊觀音的兩眉之中,看到了一縷黑暗的邪氣,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地獄裡的魔鬼,披着佛陀的外衣,造謠過市。
果然,一秒鐘後,觀音像陡然扭曲變形,幻化成了一個青面獠牙的獅頭男人,這個男人左手拿着鋼叉,右手提着人頭,渾身濺滿了猩紅色的血滴。又哪裡是什麼金剛觀音?分明就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妖怪:
彭侯。據說,這個叫做彭侯的傢伙,專吃寺廟裡的僧侶,平安年間,僅僅一年的功夫,就吃光了整個日本三分之一寺廟裡的僧侶。最後被陰陽師聯手捕殺,這才讓這個恐怖的傳說告一段落。
瞬息之間,彭侯的幻影就越來越來,然後分解成無數個血紅色的爪子,襲向了張鶴生。
血爪的速度飛快至極,張鶴生知道現在去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唯今之計,只能將八門遁甲開到第四門,依靠八門遁甲的力量來抵擋了。
想到這,他一咬牙,將長劍插在地上,掐訣念道:“八門遁甲,第四門……”
還沒等張鶴生念出第二段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激昂的清嘯:“朱光,趙一,錢二,張三,李四,五鬼搬運,疾!”
下一刻,五條各式顏色的奇怪線條連通到泥土,以一種難以看清的速度繞到了張鶴生的腳下,等張鶴生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離開了溝壑,站在了一個人的身旁,那個人正是樑維揚。
原來剛纔眼見張鶴生要強行開啓八門遁甲的第四門,而前田彩音的血爪也接踵而至,樑維揚當機立斷的使出了五鬼搬運。所幸他的術法能力驚人,及時將張鶴生拉開了險境。不然的話,即便張鶴生可以硬扛住這一招,以八門遁甲對施術者的傷害程度,也會拼的玉石俱焚。
“樑大哥,你……你來了?”張鶴生驚訝的張開了嘴,很是難以置信。
“嗯,我來了。”樑維揚微微一笑:“因爲我記得自己當年唱的那首歌謠。”
說完,他拍了拍張鶴生的肩膀:“張師弟,我已經在安全的地方埋下了五色令牌,長谷川軍營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回去吧!”
“好!”張鶴生重重的點了點頭,但隨即想到了什麼:“樑大哥,那幾名傷員……”
“就知道你會問這句話。”樑維揚嘴角一翹,覺得自己好像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放心,在此之前,我就已經把他們送走了,之所以現在纔來,也是因爲送走他們耽擱了時間。”
“謝謝你,樑大哥。”張鶴生激動的,連說話都有些顫抖了。
“傻傢伙,跟我說什麼謝,走!”樑維揚說完,便開始結印起來。
“八嘎,不能走,一個都不能走,我要扒了你們的皮,做牆紙,做地板,做燈罩!”壕溝裡,前田彩音暴跳如雷,整個人就如同不倒翁一般,上躥下跳。
“扒了我的皮?”蹲在地上的樑維揚不怒反笑:“在此之前,你還是先顧着自己吧!”
前田彩音剛想再罵,卻看見一紅一綠兩盞燈飄到了溝壑上空,壕溝裡的兩名武士在孔明燈熄滅的剎那,一聲都沒吭出,就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前田彩音大驚失色,趕緊去試探他們的鼻息,竟已氣絕而死。
“八嘎,八嘎,這是支那人的索命術!”前田彩音惶恐的指着樑維揚說道:“可惡的支那人,狡猾狡猾的支那人!”
“這不是索命,而是你們這些侵略者,對東北死難同胞的償命,今天只是個開始,並沒有結束。”樑維揚說道。
“還有,我們不叫支那人,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說完,樑維揚便發動了五鬼搬運之術,成功帶着張鶴生逃出了長谷川軍營。而肥胖的前田彩音剛剛爬上溝壑,還在埋怨此行伏擊功虧一簣的時候,在他的頭頂驀然飄來了藍,白,黃三個幽靈般的孔明燈。
“八……八嘎!支那人又來索命了。”前田彩音驚叫一聲,跑得老遠。